鬨(1 / 2)

小孩子力道輕,再怎麼踢也有限,但這件事顯然不是痛不痛就能解決的問題,眼見簡宿涵被踢,一屋子奴才都慌了神,知夏氣的臉都青了,是公主也沒有隨便打人的理兒啊!

她一麵攔在前,一麵急急俯身去看簡宿涵的腿:“主子,可有傷到哪兒?”

長邑公主被奶娘扯住了,卻仍不服氣的很,仍哭著喊道:“壞女人!壞女人!”

吳庸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柱子上,正欲進去稟告,卻見皇帝已然從內室走出,趕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罪道:“皇上,奴才該死,公主硬要闖進來,奴才沒攔住……”

不必他說,皇帝早已看見全程,麵色陰沉,直讓人噤若寒蟬,長邑是目前宮中唯一長成的皇嗣,太後皇後又素來嬌慣著,加上年紀小不知事,直接跑過去抱著皇帝的腿就哭起來了,抽抽噎噎的話都說不清:“父……父皇……你為什麼不去看長邑……還、還有母後……母後病的好嚴重……你為什麼不去陪她嗚嗚嗚……”

皇帝負手而立,靜靜看著她,沒出聲。

簡宿涵在一旁,眼見長邑公主哭哭啼啼的詢問皇帝為什麼不去看病中的皇後,忽而有一種自己是小三的感覺,還是那種破壞彆人家庭的狐狸精小三。

儘管容朝並沒有這種說法,君主有三千嬪妃也是禮製所循,但簡宿涵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清晰的認知到,自己的存在是極為不恥的。

算小三嗎?

不,連小三都算不上,皇後才是皇帝的結發妻子,餘者不過是妾罷了,就連簡宿涵以後生下來的孩子,也不得不矮彆人一頭。

這是一個早就分明的道理,可之前尚有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蒙著,現如今卻被一個猝不及防出現的孩子輕易戳破,長邑憤恨的目光像無形的針,直刺得簡宿涵尷尬難忍。

膝蓋仍刺刺的痛,她的喉嚨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扼住,喘不上氣來,簡宿涵掌心滿是冷汗,手都在抖,卻不知該生誰的氣,一個懵懂孩童?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還是她自己?!

畢竟是她自己硬要爭寵的。

月色蒼白,宮城遠闊,吳庸正好跪在門口,忽覺身側一道涼風嗖的刮過,下意識抬眼,便看見月容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太元殿,連禮都未行,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皇帝見狀,拉開長邑公主,聲音一慣冷淡:“送回重華宮去。”

外頭已經入夜,簡宿涵幾乎是跑著離開太元殿的,她大腦一片空白,已經分不清哪條路是回宮的,隻一個勁往往前走,迫切的想離開這個地方,知夏等人不真切的呼喚被遙遙甩在了身後,或遠或近,讓人恍惚覺得在做夢。

路邊的枯枝不慎勾住了她的發釵,簡宿涵用顫抖的手直接拔下,然後狠狠擲向地麵,名貴的珠釵登時落地,上頭嵌著的明珠也掉了下來,滾入草叢再看不見蹤跡。

頭發便也因此散了,顯得有些狼狽,簡宿涵踉踉蹌蹌的前行,忽然在想,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又為什麼要來到這個地方,和一個有過很多女人,甚至有過孩子的男人在一起。

她自來到此處,已經很久不曾去想前世的事,不是不願想,而是不能想。越是回憶前世的風光驕傲,心底的不甘與孤寂便越多一層,致她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又如何有心思在這個吃人的地方保護自身。

簡宿涵想活,她想活得好好的,而前世的那些林林總總,在這個世界隻會像巨石一樣狠狠拽住她的腳,將她拖向不見底的深淵。

今日跟著去太元殿的是知夏,素春祿海等人都留在殿裡,阿東正在小廚房醃果脯,出來時忽見簡宿涵披頭散發的回來了,麵色蒼白,失魂落魄,身後卻不見奴仆,手裡的果盤軲轆直接摔到了地上。

阿東拎著裙擺急跑過去,看著她道:“主子,您怎麼哭了?知夏姐姐她們呢?”

燈色下,她稚嫩的臉龐滿是關切焦急,簡宿涵愣愣抬手,卻觸到滿麵淚痕,冰涼如水。

她哭了嗎?

素春也聽見動靜出來了,瞧見她這幅模樣,均都嚇的不輕:“主子,出什麼事兒了?!”

簡宿涵卻不理,徑直入了房,聲音沙啞:“我自己待會兒,誰都不許進來……”

屋裡燃著熏香,錦被也疊的齊整,昏黃的燭火讓周遭多了些暖意,多寶閣上的擺設一應名貴奢華,卻非此心安處,也非她的去處。

簡宿涵伏在軟榻上,一動不動,許久後,傳出低低的啜泣,帶著不為人知的委屈,倘若她未穿越過來,彼時年紀也不過剛滿二十,在父母眼中仍是個孩子。

素春急的團團轉,在外間扣門:“主子,您有什麼不快,好歹與奴婢說說,一個人不言不語的,平白叫人擔心啊。”

她說完,急推了祿海往院外去:“你快去打聽發生什麼了,還有知夏,知夏怎麼沒跟在主子身邊……”

她話未說完,忽的瞧見帝王鑾駕朝這邊行來,麵色微變,惴惴不安的看了眼內室。

眾人想要行禮,被皇帝抬手止住,他步下轎輦,見菱花窗裡透著朦朧的燭光,低聲問道:“你家主子呢?”

素春有心描補,偷偷覷了眼他的神色:“回皇上,主子許是困乏,回來後便歇了。”

說完,這才發現鑾駕後頭還跟著知夏,對方眉頭憂心皺起,一個勁的朝自己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