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2 / 2)

皇帝不曾理會,隻吩咐人在外守著,推門走進內室,就見簡宿涵一個人伏在床上哭,眼圈紅紅的,偏也不出聲,隻有淚水順著臉龐滑落,最後無聲無息的沒入鬢發間。

從前不是沒見她哭過,獨這次,似乎是真的傷心了。

皇帝掀起衣擺,在她身旁落座,溫熱的掌心落在她膝上,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溫度燙人:“可是踢疼了?”

簡宿涵閉目不語,不著痕跡避開他。

皇帝隻好收回手,歎了口氣:“長邑自幼養在太後跟前,皇後難免有看顧不到的地方,底下人胡亂嚼舌根,便聽之信之,並非有意。”

簡宿涵心底窩火,聞言坐起身,冷笑道:“是了,我是個什麼玩意兒,又怎麼跟嫡出的公主比,莫說踢一腳,便是砍我的腦袋,也該生受著,陛下今日又何必來,隻管讓我死去。”

皇帝聽她這樣說,聲音不自覺沉了一個調,狹長的眼緊盯著她:“你真以為朕舍不得麼?”

死也不過一瞬的事兒,這個地方又有什麼可待的,簡宿涵仔細打量著他,然後輕笑一聲,從床榻起身,墨色的長發略有些淩亂的披在肩頭,輕易便遮住了她瘦削的身形,給人一種抓不住的感覺。

簡宿涵從繡筐裡拿了把剪子:“陛下有什麼舍不得的,隻要您一句話,不必讓底下人動手,我自己來便是。”

“胡鬨!”

皇帝見狀起身,箭步上前,冷著臉把剪子抽出來扔到一旁,掉在團絨毯子上發出當啷一聲悶響,外間奴才聽著動靜,都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皇帝攥著她的手問:“僅是因為長邑踢了你,便如此想不開?”

也許在皇帝看來,這不過小事一樁,他卻永遠不會明白,簡宿涵的心裡到底有多屈辱。

她哭,不是因為長邑公主,也不是因為皇帝,而是自己如今可悲的境地。

“是,”簡宿涵直直看著他,“陛下莫與嬪妾說什麼孩子尚小,不懂理的話來,我素日最聽不得這個,既生下來便要好好教養,生而不管,養而不教,倒不如不生的好。”

這番話太過僭越,死十次都不為過,偏簡宿涵在氣頭上,什麼都顧不得了。

皇帝沒說話,麵無表情看了她一眼,許久後,轉身離開。

簡宿涵見狀不理,聽著外間起駕的聲音,眼淚卻又控製不住啪嗒啪嗒往下落,並不是為著皇帝離開,而是為了這個糟糕的朝代,抓著桌上的茶盅往地上一擲,熱水燙了滿手:“走了就彆再來!”

說完又覺得自己像個潑婦,成什麼樣子,無力的滑落在地,抱著膝蓋流淚。

於是皇帝往外走的腳步便倏的頓住了,他後退幾步,就見簡宿涵蹲在角落哭的又委屈又可憐,身旁全是碎渣子,到底沒忍住,複又折返回去,一把將人從地上打橫抱起,沉聲斥道:“混賬東西,誰給你的膽子朝朕砸東西?!”

話雖如此說,卻瞧見了簡宿涵手背上的燙傷,對吳庸道:“傳太醫來。”

人在氣頭上,膽子也就大那麼一時片刻,如今清醒過來,簡宿涵就沒鬨了,隻是鼻頭哭的通紅,淚眼朦朧,仍是啜泣不止。

皇帝將她放在床上,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氣性怎的如此大,不過被踢了一下,便尋死覓活的,朕當初險些被先帝廢了太子之位,豈不要抹脖子去?”

他並無偏袒長邑的意思,不過覺得區區小事,不值得簡宿涵如此。

簡宿涵不想與他解釋什麼,隻是紅著眼圈哭,想起自己上輩子千嬌萬寵,到了此處卻落魄如此,連個孩子都能欺負上來,越想越委屈。

皇帝見她哭的可憐又可愛,將她攬入懷中,聲音低沉,帶了幾分錯覺的溫柔,罕見做了讓步:“朕明日叫長邑來此處向你賠禮,這總行了吧?”

皇後不得撕了自己才怪。

簡宿涵無聲抿唇,偏過頭不理會,玉容雪膚,偏鼻尖通紅,墨發垂於肩頭,實是讓人心軟,皇帝將她攬緊,無聲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道:“縱生氣也得給個補救的法子,你今日當著那麼多奴才的麵,平白無故給朕甩了那麼大個臉子,還不夠嗎。”

縱是婉妃也不敢如此放肆。

簡宿涵其實已經冷靜下來了,她閉眼,無聲攬緊皇帝勁瘦的腰身,把臉埋了進去,卻並非是感動,而是心中空蕩,此時無論是誰都不要緊,她隻是單純的想抱些什麼。

餘太醫拎著藥箱子進殿的時候,便瞧見皇帝攬著月容華低聲勸哄著什麼,聲音雖小,卻聽的清楚,帶著無奈的低歎:“真是個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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