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絕色,當配紅衣(1 / 2)

簡宿涵靜靜抱著他,此刻心中也在想彆的事,任由外裳從肩頭滑落,寒氣寸寸侵蝕,不知過了多久,皇帝察覺到她體溫有些下降,終於動了動,握住她冰涼的手道:“……回朕的馬車?”

簡宿涵聞言回神,然後搖頭,重新躺回被窩裡,外間的月光透過簾子間或漏進幾縷,清冷皎潔:“不去了,免得過了病氣,陛下早點回去歇息吧。”

她洗淨脂粉,素顏也是乾淨好看的,枕在石榴紋的繡花枕上,眸色溫潤,皇帝聞言沒動,隻給她掖了掖狐毛絨毯:“你若困了就先睡。”

他說完,吹滅了燈罩裡的殘燭,車廂內便一瞬間陷入昏暗。

一個大活人杵在旁邊,簡宿涵怎麼睡得著,她靜等了片刻,發現皇帝還沒走,從被子伸出手探了探外間的溫度,在黑暗中出聲道:“更深露重,陛下回去吧。”

皇帝偏頭看了她一眼,並不回答,而是問道:“怎的還不睡?”

簡宿涵沒說話,大抵覺得他讓人看不透,沉默片刻後往後空了些位置出來,低聲道:“上來躺著吧,底下怪冷的。”

皇帝聞言動了動,在黑暗中悄無聲息起身,卻沒有依言上榻,而是掀開簾子出去了,簾帳一角輕輕晃動,最後又重新落下,嚴絲合縫擋住山間深夜的寒涼。

簡宿涵心道為君者果然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皇帝或回了自己的馬車,或在火堆旁飲一夜冷酒,隻消掀開簾子看看便可知曉,她卻沒有心力再管,把那隻灰毛兔子放在角落裡擱著,擁著被子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想起了杜甫的詩,“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古代戰亂連年,且車馬書信不便,想來是不能輕易分離的,否則這山水迢遞,狼煙烽火,一失散便經年難尋。

路途遙遠,且無事可做,後麵大半個月,簡宿涵已經快數不清過了多少日子了,每天在馬車裡混沌打發時間,渾身骨頭都要被顛散架了,加上那天夜裡受涼,昏昏沉沉,也不願露麵,隻聽知夏歡天喜地的說大草原到了,這才來了精神。

簡宿涵坐起身子,問道:“真到了麼?”

知夏進來添上茶水,笑著打起簾子指給她看:“主子往外看,那可不就是草原了麼,到處都是蒙古人的營帳,奴婢方才出去打水,還瞧見有牛羊呢……”

簡宿涵往外看去,果不其然看見成群的牛羊馬匹,甚至可見蒼鷹在天際盤旋,隻距離太遠,那些蒙古帳子顯得有些小了,看不清什麼。

素春錘了錘肩膀道:“可算到了,我素日隻知跟嬤嬤練規矩苦,原來坐馬車更遭罪。”

知夏道:“話也不是這麼說,咱們素日不得出來,若能長長見識也是好事。”

眼瞧著那一望無際的原野越來越近,簡宿涵心緒也有些難平,她前世不是沒見過草原,但許是在深宮待久了,難得出來窺見些許廣袤天空,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這些日子,一路上各省官員都曾前來接駕,皇帝甚少有閒暇,再則入了草原邊境,各部族首領也都會攜家眷覲見,若非必要,還是不要隨意亂走的好。

簡宿涵料想晚上必有接風宴,也不好躺在榻上躲閒,起身準備換衣洗漱,誰曾想皇帝忽派了六乙來送東西。

“月婕妤,這是皇上吩咐奴才送來的,還特意叮囑了,這是塞外,叫您不必拘禮。”

六乙手裡捧著個托盤,堆得高高的,也不知裝的什麼,知夏與他不似九思那般相熟,也不好問什麼,隻能接過來,塞了賞銀道:“勞公公跑這一趟。”

六乙道:“姑娘客氣,前頭事兒多,奴才緊趕著回去伺候呢,先告退了。”

眼見他離開,知夏這才打了簾子進去,掀開上麵蒙著的絹布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簡宿涵正對著鏡子梳發,隨口問道:“送什麼過來了?”

知夏不語,隻遞給她瞧,那托盤上是一套大紅的騎裝,有雙同色小靴,顏色火一般熱烈,徐徐鋪展開來,那袖子被金扣收攏,利落英氣,外有件紅紗用金線繡西番蓮的披帛,一條金飾所造嵌了紅寶石的精致腰鏈,像蒙古裝,卻又有多了幾分柔和。

簡宿涵頓了頓,她對顏色分不大清,隻覺得紅得有些驚心動魄,問知夏:“這是品紅嗎?”

知夏不大吃的準,又仔仔細細看了一下,猶豫出聲道:“主子,這好似……是正紅。”

簡宿涵看了眼:“那便換上吧。”

左右是皇帝送來的,她一應不知,有人怪罪下來,便一推四五六,反正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女子難逃愛美之心,這衣裳若再醜點,都不值得簡宿涵去犯那個險。

知夏歎口氣,也不知皇帝這樣特殊對待是福是禍,隻得動手替簡宿涵挽發:“奴婢瞧著這衣裳有些異域風情,不若棄了那些高髻,學他們那邊的女子梳小辮吧,隻戴條瑪瑙珠子的額飾,比插簪子好看。”

簡宿涵道:“你瞧著弄吧,反正我也不會梳。”

一行人浩浩蕩蕩抵達時,已是下午,日光不似午時灼熱,單貴妃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出馬車,睨了眼廣闊的草原,擰眉道:“光禿禿的,也不知有什麼好看,隻盼著皇上早些回去,這營帳子可怎麼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