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子,天底下再沒第二個了(1 / 2)

皇帝之前大概屏退了眾人, 帳子裡空蕩蕩的,他前腳剛離開,知夏素春後腳便進來伺候了, 昨日一遭實屬驚險, 將人嚇的魂飛魄散, 她們瞧見簡宿涵病弱蒼白的模樣, 俱都自責不已, 忍著淚道:“都是奴婢無用, 沒有護好主子……”

知夏在這世上舉目無親,入宮後,她生活的重心僅有簡宿涵,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靜默內斂的, 很少掐尖要強,平日察覺不到存在,但她們兩個無疑是最親密的,誰也比不上。

簡宿涵連說話的力氣都是攢出來的, 大抵是性格使然,她很少安慰人, 隻能道:“彆哭了, 縱你們在我身旁, 也做不了什麼。”

知夏眼睛紅紅的看著她:“主子彆說話了,好生休息吧,這幾天可把奴婢嚇壞了。”

素春見狀退出去,打了盆溫水來, 用帕子輕輕替簡宿涵擦了擦身子,心道自己從前看那戲台子上演的將軍救駕,得皇帝賞識, 隻顧著看人前風光了,現如今一想,這人後的罪卻也不是誰都能受得住的。

隻瞧這傷,但凡稍有差池,就熬不過去了。

簡宿涵閉眼回想著昨日的情況,無聲攥緊指尖,卻又因為疼痛而不得已鬆開。當時皇帝遇刺,眾人慌亂,推扯拉踩是難免的,但那股子推她出去的力道卻十足下了狠勁,分明是刻意為之,偏她根本沒注意站在自己身後的是誰,單貴妃?婉妃?還是雲婉儀?

想了半天,卻沒個頭緒。

簡宿涵生平第一次覺得樹敵太多也不好,被人下了黑手都猜不出是誰做的,一瞧個個都有嫌疑。

知夏撩起她散落的額發,用帕子拭了拭,眉頭憂心皺著:“神天菩薩,這可怎麼是好,頭上的傷還沒好全,身上又添了道要命的,也不知何時能調養回來。”

簡宿涵這才想起自己從看台跌落,頭上還有道傷,抿唇道:“你將鏡子拿給我看看。”

知夏自覺失言,忙道:“淺著呢,主子放心,用珍珠粉日日敷著,頭上留不了疤的。”

簡宿涵心想頭上留不了疤,身上呢?後世醫療技術那麼發達,剖婦產的傷都不敢說十足十能去掉,更遑論古代,好端端留個疤真是說不上來的醜,這麼一想,心中更是難受。

她氣的牙癢癢,小心眼發作,愈發想把那個幕後黑手揪出來了:“我治傷的時候有誰來看過?”

知夏將窗子開了小半邊透氣,又點上熏香散散帳子裡的藥味,想了想,搖頭道:“都來了,隻是陛下沒讓進,挨個都攆回去了,現在外頭可亂著呢,也不知西突厥是否要造反,您昏迷的這段時日,隨行的王公貴族上上下下被查了個遍,奴婢們自不用說,現在才得進來伺候,外間儘是巡查的禦林軍。”

簡宿涵心想,西突厥的大可汗重病在即,十幾個王子都盯著汗位,保不齊哪一個私底下就和東突厥搭上線了,再則他們在草原逗留許久,想混進來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最怕的是有內鬼,不然那麼多刺客,是如何躲過搜身的?

這場刺殺,成功更好,縱未成功,也離間了大容與西突厥的關係,實在百利無一害,不知是誰想的計策,著實狠毒。

簡宿涵喘了口氣,覺得胸悶,她低咳兩聲道:“把窗子開大些,我聞著全是血腥味,怎的這麼久還沒散去……”

素春想說非是帳子裡的血氣,而是外間的,這些日子也不知砍了多少人的頭,草皮子都染成了暗紅色,卻也沒說話,依言把窗戶開大了些,往香爐子裡又添了幾勺香料,如此堪堪蓋過。

傷口還是隱隱作痛,簡宿涵閉著眼想睡,又睡不著,反把自己折騰的出了一頭的虛汗,心想能安心躺著也是好事,再疼也疼不過拔箭了。

然至午時,醫女前來換藥,一點點扯開與傷口粘著的紗布時,直把簡宿涵疼的麵色煞白,拆了一半,她便再維持不住方才平靜的心態,一把推開醫女,後退躲到了床角:“出去,都出去,我不換了,我不換了!”

醫女跪地急道:“月婕妤,這藥不換傷如何好呢?”

簡宿涵說什麼也不聽了,她隻感覺自己剛才要被活生生扯下一層皮肉似的,疼的生理淚水刷刷下落,她見醫女似要上前,把枕頭踢下去,紅著眼道:“不許過來!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醫女聞言立刻頓住腳步,卻又不敢離開,知夏素春急的跟著勸哄,簡宿涵一概不聽,她現在是換藥疼,不換藥也疼,偏不想讓人碰自己的傷,進退維穀,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皇帝處理完政事,剛走到帳子外就聽見一陣人仰馬翻的動靜,進去一看,就見簡宿涵麵色煞白,頭發披散的坐在床角哭,活像被人欺負了似的,聲音頓時冷了一個調:“怎麼回事?”

醫女忙跪地請罪:“回陛下,月婕妤……月婕妤不願換藥,奴婢……奴婢……”

她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皇帝一瞬間了然,他大步走上前,掀起衣袍下擺半跪在床邊,低聲問簡宿涵:“可是怕疼?”

簡宿涵聞言止住哭泣,仍有些一抽一抽的,想說話,卻又不想理他,隻偏過頭看向彆處。

皇帝道:“既怕疼,便等傷口長好些,改日再換藥。”

醫女心想那藥都被血浸透了,不換藥傷口怎麼能好,但見皇帝如此說,隻能低頭應是。

皇帝說完,拍了拍身側,對簡宿涵伸出手道:“過來吧,既不想換藥,總得把拆散的紗布係回去,難不成你便這樣按著?”

簡宿涵傷口上的紗布已經散了,隻傷口那塊因被血水黏著沒掉下來,醫女隻掀了一點點,就把她疼的死去活來,捂著傷口說什麼也不讓碰,簡宿涵心想係回去不過在身後打個結,應當是不疼的,抽抽噎噎的挪到了床邊,模樣可憐,看了讓人心碎。

皇帝見狀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然後讓她側靠在自己懷裡,醫女見狀拉下簡宿涵半邊衣裳,正準備把紗布係回去,卻聽皇帝淡淡道:“趕緊換藥。”

簡宿涵:“……???!!!!”

醫女反應過來,立刻明白意思,於是原本要係上的動作便調轉方向,開始拆解與傷口黏在一起的紗布,簡宿涵疼的渾身出冷汗,臉色煞白,想掙紮,卻發現皇帝不知何時死死鉗製住了她的雙手,根本動彈不得。

簡宿涵哭紅了眼,在他脖子上留了幾道指甲印:“你個騙子——!”

皇帝不理會,隻對醫女道:“速度快著些,長痛不如短痛。”

簡宿涵隻覺得這兩天把後半輩子的罪都遭完了,聞言恨的直接轉頭,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然後意料之中聽見頭頂傳來一聲痛苦悶哼,但片刻後就消了音。

簡宿涵狠狠咬牙,什麼都不管了,她痛五分,便要皇帝痛八分,她痛八分,便要皇帝痛十二分,等醫女戰戰兢兢的把藥換完,二人俱都是一身冷汗。

簡宿涵咬的牙都疼了,好半天都是癱軟無力的狀態,她換完藥,回過神,被疼痛激的糊塗的腦子這才清醒過來,有些擔心皇帝秋後算賬,不著痕跡想從他懷裡離開,誰知腰間一緊,根本動彈不得。

皇帝定定的看著她,額頭有密密冷汗,顯然痛的不輕:“咬了人就想走?”

簡宿涵沒說話,默默感受了一下發麻的牙關,一麵覺得自己可能咬的不輕,一麵又覺得隔著衣服,應該咬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