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枝(2 / 2)

景鸞宮日日回響的,唯有皇後敲經念佛的聲音,當她靜坐時,周遭便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外間的一聲唱喏忽而打破了寂靜,讓眾人下意識抬了頭。

皇後聽見蘇嬤嬤驚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娘娘,陛下來了!”

這麼些年,來不來的其實沒什麼兩樣,早該習慣了,隻底下的奴才仍欣喜難抑,皇後理了理衣袖褶皺,然後笑著迎上去行禮,規矩分毫不差:“臣妾見過陛下。”

皇帝是換了衣裳才來的,他扶起皇後,見桌上擺著膳食,卻沒什麼胃口,隻在榻邊落座道:“朕出去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宮中可還安好?”

皇後親手替他奉茶:“一切皆安,隻是聽聞陛下遇刺,西突厥有謀逆之心,臣妾驚的徹夜難眠,不知慌成了什麼。”

她算不得絕頂聰明人物,這樣表真情的話但凡借著底下人的嘴說出來,都比她自己說來得強,皇帝無動於衷,掀開茶蓋看了眼裡頭的茶色,隨口道:“不是什麼大事。”

他說著,忽而轉了話題:“此次遇刺,簡氏救駕有功,朕預備著給她提提位份,依皇後的意思,封個什麼位份為好?”

這一遭總是要來的,躲也躲不過去,皇後縱心中不快,卻也隻能仔細斟酌著,片刻後才試探性的問道:“依臣妾看,不如先封為正三品修儀,待日後誕下子嗣,再封了高位不遲……”

她滿腹的話在皇帝眸色深沉的看過來時,驀的消了聲。

簡宿涵目前隻是側四品婕妤,再往上還有從四品的嬪,正四品的淑嬪,側三品的貴嬪,還有充儀、修儀、賢儀、淑儀、昭儀,最後才是妃位。

依皇後看,婉妃那種人出一個就罷了,實在沒必要再來一個,便選了個折中的法子,誰曾想皇帝並不滿意。

男人似笑非笑的出聲:“朕的命隻值一個區區的修儀之位?”

這話沒法接,皇帝是萬民之主,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的性命重過天下所有人,皇後此時無論再描補什麼,都顯得拙劣了,難不成要她把皇後的位置讓出去?

見她不出聲,皇帝也陷入了沉思,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擊著桌沿,皇後的心愈發往下沉去,皇帝若想隨便封個位份,何須想這麼久。

思考許久,皇帝才近乎妥協似的出聲道:“……罷了,便先晉為月妃吧,如今天寒,她身子又不好,封妃禮等年後開春再辦,皇後以為如何?”

皇後還能如何,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臣妾聽皇上的。”

皇帝心底其實不大滿意,總覺得妃位低了,隻是皇貴妃位同副後,輕易不得起封,宮中目前僅有一後一貴妃,再往下便是四妃之位,單貴妃不是善茬,若讓簡宿涵與她同位,難免惹了爭議事端,再往前封是不能了。

夜已深,皇帝卻沒有留宿景鸞宮,略坐了會兒便離開回了太元殿。

彼時漪瀾殿仍燭火通明,住了幾個月的草原帳子,簡宿涵回來的時候,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些許,她洗漱更衣過後,便靠在榻上,隔著一麵紗簾讓餘延年請脈。

餘太醫年歲已大,簡宿涵特賜了座,他今日診脈花的時間比以往都要久些,末了長歎一聲收回手,恭敬問道:“敢問婕妤,可是舊傷複發?”

簡宿涵拿過一旁的書,翻看著問道:“我舊傷太多了,不知是哪個複發,總歸頭疼的緊,看東西也有些模糊,我覺得是從看台上跌落留的暗疾,餘太醫以為呢?”

她用了“我覺得”這三個字,倒讓餘太醫斟酌許久都難出聲,畢竟當初他看過了,簡宿涵後腦並無淤血,都過了數月有餘,按理說應當沒有後患才對。

餘太醫在宮中活到這把年紀,也算是個人精,隻是他素來明哲保身慣了,不願摻和那些事:“微臣……微臣學藝不精,許是當初未能根治,還請小主恕罪。”

隔著青紗簾子,看不清簡宿涵的神情,隻能隱隱約約見她翻了一頁書,聲音水似的清澈柔婉:“餘太醫何出此言,您妙手仁心數次救我於危難間,我也不是那等子不知恩圖報的人……聽說您馬上便要致仕,家中有一孫兒也在太醫院任職?”

餘延年聞言微頓,後背莫名出了一身冷汗,用袖子擦了擦額頭,隻能點頭應是。

簡宿涵歎了口氣:“這宮中波譎雲詭,若無長輩照應著,一個小小少年郎,該如何是好啊。”

餘延年本就緊張的心聞言又提了一個高度,他能混到今天,除了醫術,再就是靠腦子,可偏偏自家不成器的孫兒是個板硬脾氣,人情世故一概不懂,縱自己致仕後有同僚願意照應著,也難保日後能夠一帆風順。

簡宿涵現在拋出了橄欖枝,隻看餘延年有沒有那個遠見,願不願意替他孫子接下這一道保命符。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8-1021:44:03~2020-08-1121:52: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小鬱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鬱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紅妖30瓶;玥夕3瓶;天邊一片好光景、飯飯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