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1 / 2)

軟肋隻有親近的人才會發現,她二人從前也好過,雖不至交心,卻是唯一能說得上話的,簡宿涵對許多事情都非常敏銳,雲婉儀不說,她隻從細節處也能猜個**不離十。

簡宿涵的裙擺輕輕拂過團花毯子,然後走到了書桌後,她在雲婉儀麵如死灰的注視下拉開屜子,裡頭靜靜躺著一卷畫,因為曾經浸過水,有些皺巴巴,但上麵春燕銜著相思紅豆的神態依舊活靈活現。

“你還舍不得丟,”簡宿涵淡淡一笑,屈指輕彈,“沈玉章在京中也算是個才子,畫作不少,明眼人一瞧便知是誰的手筆了,陛下不會對長平侯府如何,可一個小小雲家,傾敗豈不覆手之間?”

雲婉儀的身子不知何時滑落在地,她強撐著一口氣站起來,卻仍咬緊牙關不鬆口:“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這種事不能認,死了也不能認,帝王本就多疑,雲家眼見落魄,再出這檔子事,滿族豈有活路,三代之內仕途前程休矣。

簡宿涵攤手道:“聽不懂就罷了,陛下聽的懂就行,三人成虎的道理你比我明白。”

她說完,似是失了耐性,轉身朝外走去,堪堪將擋風簾子掀起一半,便聽得身後忽然響起雲婉儀驚慌的聲音:“是婉妃——!”

簡宿涵聞言動作微頓,轉身側目,卻見雲婉儀麵色蒼白,眼神直直的看著自己,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堪堪吐出一句話來:“是婉妃……”

她也曾是家中掌上明珠,也曾是彆人的心心念念,如今落到這幅境地,不可謂不可悲。

簡宿涵聞言微頓,她此次來不過是為了排除雲婉儀的嫌疑,沒想到竟能套出彆的話來,收回視線,轉身出了內室,知夏等人一直在外間守著,見狀忙迎了上來,白露等人則是急急跑進去看雲婉儀了。

簡宿涵方才一番作態,本也是故意嚇雲婉儀,如今得到答案,心中也有了底,想起自己剛才澆滅她一盆炭火,看著院中積雪,對知夏道:“送些炭過來吧,日後淩水閣的事,不必再管……”

這些日子的蹉跎就當還了草原上她算計自己的賬,以後簡宿涵不會再刻意針對她,但也不會再幫她,兩不相欠了……

雙瑞年紀不大,但機靈點子一個賽一個,他領了簡宿涵的命去查那個太醫的底細,當即不耽擱,立刻就去辦了,提著掃帚在太醫院晃晃悠悠半天,挨個兒仔細的找,最後終於瞧見了那個下巴有痣的太醫。

雙瑞見他去了藥房,沒敢跟進去,隻和灑掃的小太監套話,偷偷塞了些銀錢,捂著肚子愁眉苦臉的道:“我這幾日身上不舒服,想找個太醫看看,卻又不認識人,我瞧見方才那個下巴有痣的似乎極好說話,是什麼名號?”

灑掃小太監顛了顛手裡的錢袋子,聞言看向他指的方向:“誰?孫濱孫太醫?他可不好說話,是個勢力眼子,你若想瞧病,我勸你還是找旁人吧。”

雙瑞暗自將名記在心底,然後笑著把話題繞了過去,他本想就此離開,可一想套個名字算什麼,得辦的更妥帖才是,眼睛提溜一轉,心中便有了主意。

此時人不多,他悄悄扔了掃帚,埋頭走進去,見孫濱正坐在藥房輪值,旁邊稱藥熬藥的奴才也未注意到這邊,輕輕敲了敲他麵前的桌子。

孫濱正打著瞌睡,冷不丁被驚醒了,他抬眼一瞧,見是個不起眼的雜役太監,滿臉嫌棄,正欲開口驅趕,卻見雙瑞壓低帽簷擋住大半張臉,不動聲色的道:“丹若姑姑上次從您這兒拿的藥分量不夠,差我過來再拿一份。”

孫濱聞言瞬間睜眼,立時驚醒了,他起身左右看了圈,發現無人注意到這邊,狐疑的看了眼雙瑞,這才壓低聲音急道:“那可是十足十的量,再多了會出人命的!”

什麼藥竟會出了人命?

雙瑞聞言心中升起疑竇,麵上卻不顯,雙手揣袖老神在在的道:“嘖,實話同您說了吧,丹若姑姑不慎將藥撒了大半,怕娘娘怪罪,這才差我再來拿一份,您可不能不給麵子啊。”

孫濱是個糊塗蛋,聞言竟沒發現什麼異常,卻也心知此事乾係重大,不想以身犯險第二次,猶豫著道:“那藥難配,還得避著人,實在是沒有了。”

雙瑞聞言立刻變臉,冷笑一聲道:“咱家明白了,您這是看不起丹若姑姑呢,也罷,等我回頭和她說了,是好是壞你自己掂量著辦!”

他說完也不多留,一甩袖子直接往外走去,孫濱一時被他唬住,左思右想,趕忙跟了上去:“彆彆彆,彆,公公留步!”

丹若可是得臉的大宮女,若在婉妃耳旁嚼舌根,他還有的活嗎?

孫濱從袖子裡掏出幾塊碎銀,笑著塞給雙瑞,同時將一個油紙包著的、半個手掌那麼大的藥包悄悄遞過去:“公公,還勞煩您多說幾句好話,這藥我實在沒了,隻這麼點了。”

雙瑞接過銀子,心道這人真是個糊塗蛋,這麼好騙,輕咳一聲,故作姿態的沉聲道:“上頭主子說了,管好你的嘴,不該說的彆亂說。”

孫濱這種話顯然聽了不少,忙點頭應了,若不是旁邊還有人經過,隻怕他還得拱手作揖。

雙瑞連蒙帶騙,這才離開,然而剛走出太醫院沒幾步,他不知想起什麼,悄沒聲往身後看了眼,結果發現孫濱正躲在門後偷看自己,幾經思索,腳步方向一轉,朝著景和宮的方向而去。

孫濱跟了小半路,見確無異樣,這才離開。

簡宿涵倒沒想過雙瑞辦事如此妥帖,接了他從孫濱手裡忽悠來的小半包藥,叫餘長春過來查驗,卻沒想到竟是藥性極猛的絕子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