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一擊(1 / 2)

雖然失明並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但樂觀地想想,也還是有好處的。

至少,可以不用親眼見到八米高的雲雀學長了啊。

不過不管怎麼想,這個世界的雲雀學長的凶殘指數似乎都要更為離譜啊, 這讓沢田綱吉對自己前途黑暗的「祭品」命運更為絕望。但是,沢田綱吉無法理解,如果雲雀學長真的是村民們口中所說的「鬼」的話, 那為什麼需要「祭品」呢?

提到「祭品」的話, 沢田綱吉第一想法就是會被當做食物吃掉。可是如果這個「鬼」是雲雀學長的話——雖然被雲雀學長咬殺近乎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但是真的字麵意思上被吃掉?仔細想想,作為食物鏈頂端的雲雀學長, 將草食動物吃掉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勁的……

不對!這完完全全不對啊!

如果是雲雀學長的話, 根本就是自己會捕獵吧!

完全不需要多此一舉的, 還讓村民們去送活祭品的啊!

而且雲雀學長應該更喜歡吃強者才是吧,吃弱小無能的小孩算是怎麼回事?

不不不,沢田綱吉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

最關鍵的問題其實應該是,雲雀學長怎麼會吃人才對吧

沢田綱吉感到非常的矛盾,雖然直覺告訴他「鬼」就是雲雀學長, 但是另一方麵,他又覺得如果是雲雀學長的話,絕對是不會做出讓村民們奉上「祭品」的事的。雖然內心感到疑慮,然而沢田綱吉暫時並不想要逃離祭品的命運,走一步算一步。

實在走不動的話,沢田綱吉也不慌, 他知道自己還能飛。

等到沢田綱吉被帶往鬼的洞窟的那一天,大概是因為對這個背負著「祭品」命運的孩子最後的憐憫,沢田綱吉並沒有與其他隨行的村民們徒步前行,而是還單獨坐上了一輛馬車。雖然提供給一個被作為供給「鬼」的「祭品」的孩子予一袋食糧看起來是一件多此一舉的事情,但這看起來已經是村民對沢田綱吉能給予的最後的令他們自己心安的補償了。

沢田綱吉本來還希望自己能在離開之前再見古裡一麵,可惜那個少年並沒有出現,肯定是還在被禁足。沢田綱吉的內心還是感到遺憾的,雖然他與古裡相處的時間非常短暫,但是那個突如其來闖進他迷茫的世界裡竭儘所能要帶他逃走的少年,已經在沢田綱吉的心裡占據了朋友的地位。

話說回來,八米高的雲雀學長啊……

在顛簸的路途中,原本內心平靜的沢田綱吉卻開始越發的惴惴不安,之前傳到他耳邊的駭人傳言不斷地縈繞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即便不是被當做食物,但僅僅是留在八米高的雲雀學長身邊作伴的日子一定也不會好過吧,這可是真正的與惡鬼同窟啊。

不過——

沢田綱吉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靈感。

雲雀學長很喜歡雲豆那隻小鳥吧?也許,說不定,會喜歡小小的動物?

那八米高的雲雀學長,說不定會覺得他……挺小隻,適合當個心儀的寵物?

卑微如沢田綱吉,竟然在連一眼都沒見到雲雀學長之前,就已經要放棄自己人類的身份,甘願做一隻寵物了。畢竟,過去不堪回首的慘痛經曆已經讓沢田綱吉絕望了,不管他怎麼想,自己都無法以人的身份留在雲雀學長身邊,安然度過整個試煉的。

不過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話……沢田綱吉想,今後再也沒有任何坎能夠阻擋他了。

“就是這裡了,進去吧。”

沢田綱吉的背後被人推了推,他記得這個男人的嗓音,是興田的父親,也就是鬆岡村長。

一起來的還有四個男性村民,沢田綱吉感覺到他們此刻都很緊張與警惕,也許是害怕他會在最後一步臨陣逃跑,更也許是害怕洞窟中的鬼會突然出現對他們不利。

在這一刻,非常的死寂。

村民們對沢田綱吉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要講,對於這個被他們擅自剝奪了未來的權利的少年,即便是最後,連一聲愧疚的道歉也不存在。大概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抉擇吧,如若在這裡軟弱地表達了歉意,就仿佛是承認他們犯下了殘忍無情的極大過錯。

沢田綱吉本也沒有話對村民們說,可是當他踏出第一步後,卻又感到不甘心。

如若他真的是古裡的朋友「阿綱」的話,就因為被父母遺棄的命運,因為臉上醜陋的胎記,因為村莊內的不幸……就成為了人人口中被厭棄鄙夷的「災星」。承受著如此不堪命運的他,在最後甚至被全村的人壓上了犧牲品的殘酷絕路,這樣的命運對於這個少年而言是何其的不公。

“這不公平。”

沢田綱吉又將踏出的一步收回,低著頭緩聲開口道。

“什麼?”村長鬆岡蹙眉看著褐發少年的背影,隻將這句話當作是少年最後倔強而又無力的掙紮,當然這種掙紮毫無意義,“彆廢話了!快進去!”

“興田,也是和我一般歲數的少年吧。”沢田綱吉轉過身來,抬臉的少年露出了好似真的疑惑不解的眼神,“為什麼成為祭品的人是我,卻不是興田呢?”

被提到了自己兒子的名字,鬆岡村長瞬間展露出了憤怒的神情,似是無法容忍眼前的少年將自己的兒子與他相提並論。但很快,男人便又冷靜了下來。

“就因為興田是您的兒子,但我是「災星」嗎?就因為我沒有父母的庇佑,所以便可以任由他人為我的命運做主嗎?”沢田綱吉繼續問道,像是執意地想從村長的手中得到一個足以讓他信服的理由。

“不用多說了,孩子,我理解你的想法,你可以恨我們,這是你的權利。”村長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是冷漠,“但這並無法改變什麼,我可以向你道歉。抱歉,強迫你接受成為祭品的命運,但是,我們也彆無選擇。”

沢田綱吉無奈地抿了抿嘴角。

雖然終於聽到了一聲道歉,但是卻是如此冰冷得毫無感情的話語。

用一句「彆無選擇」,就替其他人選擇了絕路啊。

“村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鬼得到了「祭品」之後,村莊裡的病人依舊沒有痊愈呢?”沢田綱吉沉默了一會兒後,低聲開口問道,“如果在我離開之後,你們所認為的「災星」帶來的災禍,仍然接踵而至呢……還是說,你們到時候便會認為,這是我留下來的詛咒?”

村民們此時都一聲不吭地蹙緊了眉頭。

然而,沢田綱吉的話語似乎並未被鬆岡村長聽進去,男人的臉上仍然是無懈可擊的冷漠的神情,隻是靜靜地聽完沢田綱吉所說的話,就像是給足了一個臨死的人說出最後的遺言的時間。

“你還想說什麼?”鬆岡村長沉聲問道。

沢田綱吉此時心裡也感覺到了一種無力感,似乎無論自己說什麼,都無法在這些人的心裡留下一點印記般。

“沒什麼,隻是……好好想一想吧。”無論如何,沢田綱吉至少也將話說出口了,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無論是將災禍的起因強加給一個少年身上,或者是將一個少年作為供給鬼的祭品,都無法解決問題的根本。”

“那我走了。”沢田綱吉深吸一口氣,再次轉身,向著洞窟之口的方向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此刻,村長的雙眸中才露出了複雜的目光地注視著褐發少年一步步陷入黑暗的背影。

然後還沒過一會兒,村民們驚愕地看到少年被轟出來的淩空身影。

是的,沢田綱吉被扔出來了。

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知道自己走進去了,然後就被扔出來了。

但是,總而言之,有種熟悉的挨揍的感覺。

“好像,鬼對我不太滿意啊。”摔倒在地的沢田綱吉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他用安撫的語氣對村民們說道,“彆擔心,我再進去試試看。”

應該是從這個方向扔出來的……

沢田綱吉又義無反顧地衝了進去,一定是因為他沒有向雲雀學長及時表明自己「祭品」的身份所以才被扔出來……的吧?

緊接著,滿臉忐忑不安的村民們看到小跑進洞窟的褐發少年第二次被扔了出來。

甚至,被扔得更遠了。

“阿綱,你沒事吧……”村長都忍不住跑了過來,對似乎吃痛地摔在地上爬起來爬得非常艱難的沢田綱吉伸出了手,這樣的狀況是他們全然沒有意想到的。

難道,鬼真的是對這個祭品不滿意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該怎麼辦……

村民們此時此刻都露出了更為凝重的神色。

沢田綱吉這一回,可是一衝進洞窟裡就表明了自己的「祭品」身份的。然而,好像洞窟中的惡鬼對他這個祭品很不滿意的樣子,沢田綱吉明顯感覺到這一次他被扔出去的力度更為強勁了,似乎是希望他有多遠滾多遠。

真疼啊,可真是下手毫不手軟啊。

然而,摔得頭暈眼花的沢田綱吉心中更加確信,這個將他毫不留情兩次扔出洞窟的人絕對是惡鬼雲雀學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