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難掩焦急之情的說道,“父皇,這怎麼行,那韓家可是我婆婆的娘家,和我們是親戚,而且這次分明是韓家被人針對了,那些罪名,肯定也是彆人的栽贓陷害,你一定要派人調查清楚,不能讓好人蒙冤啊。”
正寧帝自覺還不算老,此刻卻被這個不大聰明的女兒當老糊塗對待,他的心情實在不怎麼好。
“這些都是朝廷大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那韓家若是清白,誰也冤枉不了他們,若是犯了事,自要依法懲處,你來找朕也沒用。”
四公主不滿的嬌嗔道,“父皇,那韓氏一族畢竟是子峰的外祖家,您就不能開恩饒他們一回?那韓家惹到的到底是京中的什麼人?難道連父皇也要幫著那人嗎?”
正寧帝之前還覺得批閱奏折太過勞心費力,此刻卻覺得,他寧願麵對一大堆奏折,也不願搭理這不長腦袋的蠢女兒。
看得出皇上的煩躁,汪林在一旁笑著道。
“公主,據老奴所知,陳家老夫人的娘家宛台韓氏,與青山州韓氏雖然同出一族,但是雙方已在十餘年前分宗,此番隻是青山州韓氏犯事,與那宛台韓氏,應無關聯吧?”
事實上有關聯,要不然那陳家老夫人也不會這麼著急,趕緊慫恿四公主進宮向皇上求情。
隻是陳陽城那邊的案卷與罪證剛送入宮中不久,目前還沒來得及將宛平韓氏給控製起來而已。
而陳老夫人的反應,其實也證明她對某些事情的知情,陳家肯定也不清白。
聽到汪林的話,正拿著手帕擦拭眼角的四公主瞬間愣住。
“什麼分宗?還分什麼青山州韓氏和宛平韓氏,我怎麼不知道?”
鬨半天,四公主嫁入陳家兩三年,隻知道婆婆的娘家姓韓,壓根就不知道韓家到底是什麼情況。
正寧帝其實也忘了這茬,畢竟他對陳家沒什麼好印象,也不可能因為有個女兒嫁到陳家,就去關心了解陳家,或是大力提拔陳家。
汪林卻記得很清楚,“回稟公主殿下,韓氏嫡係當年在京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戶,韓家老太爺曾官到太傅,因涉入先成王一案,韓氏子弟全被罷仕,就此分宗,嫡支回了祖籍青山州,庶出旁支留在宛平。”
宛平是京郊的一座縣城,韓氏不敢繼續留在京中礙先帝的眼,去了宛平,既能就近掌握京中動態,又能分散風險。
不過如今看來,兩支韓係暗地裡的聯係其實依舊緊密。
四公主被駙馬哄得言聽計從,對婆婆不僅不擺公主的架子,還處處恭維討好著。
但她畢竟是公主,對駙馬平日裡的行蹤都不解,也沒關心過陳家的親戚關係網絡,更彆說是她婆婆的娘家情況。
這次也是因為康王派人遞來消息,通知陳家青山州韓氏一族出事,她婆婆著急得暈了過去,四公主才在駙馬陳子峰的攛掇下,趕緊來宮裡找正寧帝求情。
在包括四公主在內的世人心中,當皇帝可以隨心所欲,想要赦免什麼人,決定什麼人的生死,都不過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
卻不知道正寧並不是一位會放任自己的權利淩於國法之上的皇帝,畢竟他在登基前,從沒機會接觸權勢。
登基後,又有何殊總在他耳邊強調權利與義務的對應關係,以及他身為皇帝放任自己濫用權利會造成的嚴重後果。
所以正寧帝現在已經深刻的認識到,作為皇帝,帶頭尊重並維護國法秩序,是他應有的義務。
隻有這樣,才能讓遵守國法的概念更加深入人心,他的皇位也能坐得更穩一些。
聽到汪林介紹的這些韓氏過往,正寧帝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他當然知道所謂韓氏分宗為的是什麼。
“行了,你進宮既然隻是為了這件事,就早點出宮吧,回去對陳家人說,即便是看在你這個公主的份上,朕也不會任由彆人冤枉了韓氏,無論是哪個韓氏。”
與此同時,他也絕不會因為自己的這個女兒,就對那些違法犯紀的人手下留情。
當然,後麵這句話就不用說了,他這個四女兒實在不聰明,陳家一計不成,很有可能還會再次慫恿他女兒出麵,若是打擾到他的正事就不好了。
四公主想起進宮前,她丈夫的交待,有些不太情願的說道。
“父皇,我想先去東宮看望一下皇弟後,再出宮。”
進宮後,連給皇後這位嫡母請安的心意都沒有,竟然還會想到要見太子,正寧帝語氣平淡的開口道。
“是駙馬告訴你,在我這裡得不到準信,就去太子那試試?”
被說中的四公主有些不自在,“父皇怎麼能這麼想兒臣,皇弟受傷,我這個皇姐理應多關心看望才是。”
正寧帝冷哼一聲道,“不用了,你皇弟需要安心養傷,不便讓他操心這些雜事,你的關心我會派人轉達。”
眼看她父皇的態度堅決,四公主隻得悶悶不樂的無奈離開。
正寧帝忍不住吐糟道,“跟她生母一樣沒腦子。”
汪林識趣的低頭,當自己不存在。
四公主的生母是正寧帝的表妹,當年曾是正寧帝潛邸的側室夫人,在後院中的地位僅在當時的郡王妃之下。
依正寧帝的性格,就算關係並不親近,但是看在母舅家的麵子上,他也會對這個表妹多幾分照顧。
結果對方自己作死,知道自己懷上二胎後,不想著好好保胎,而是打算借自己有孕一事,陷害何殊郡王府唯一‘男丁’。
結果被正寧帝看個正著不說,她為碰瓷而裝出的假摔,因為沒有得到身邊貼身侍女的及時配合而變成真摔。
結果就是還沒坐穩的二胎被摔流產不說,還因此而大出血,差點當場送掉性命。
事後查明,原來是她身邊的貼身侍女,與她院裡也懷有身孕的通房合謀,想要實現一箭三雕的目的,選擇背叛她這個待人苛刻的主人,沒有配合她的安排。
身心受到雙重打擊的痛苦,被正寧帝親自抓個現行的心虛,讓她沒能堅持多久,就在正寧帝被立為太子的前夕鬱鬱而終。
因為是對方為害人而害了自己,縱然是他的表妹,正寧帝對其也沒多少情義可言。
在其登基為帝後,看在四公主的麵子上,才將其草草追封個嬪位。
當然,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還想將計就計順便除掉何殊這個唯一‘男丁’的通房,也沒能如願。
被調查出她的幕後算計後,在巨大的驚恐之下流產,與她合謀的小姐妹也沒能如願以償的上位。
此時身處青山書院的何殊,並不知道京裡發生的這些事。
來到青山書院十來天,才得到一天的休沐時間,她與連沈卓在內的幾位交情不錯的同學約好,一起去陳陽城外爬山。
據說那座山風景怡人,因早年曾有大賢在那附近隱居而得名,所有來陳陽城的文人墨客,都少不了會去瞻仰一番。
也正因此,那裡的一些建築牆壁,以及附近的石壁上,都留下許多前人的詩詞手跡,值得一看。
一行人往書院外走去時,何殊笑著提議。
“沈卓,我們順路拐到武院那邊,看看你表弟有沒有休沐,若能趕上,正好一起聚聚。”
通過十來天的朝夕相處,都已褪去最初的陌生與客氣,知道何殊的一片好意,沈卓沒有推辭。
“好啊,平弟的年齡小,又是頭一次離家,也不知道這十多天下來,他在武院的情況怎樣。”
沈卓是著實有些擔心,哪怕他在聽說陳陽城中發生的一些變故後,知道武院中的環境應該會因此而得到改善。
但是沒有見到柳平,親自了解他現在的情況,這心裡始終有些放心不下。
“我相信興趣愛好能讓他克服一切困難,勇往直前,他肯定能過得不錯。”
沈卓笑著打趣道。
“看來你可能比我更了解他。”
何殊一本正經的回道。
“不是了解,而是經驗之談,對我而言,寫詩繪畫做文章,都是我的劫,算術與體/術課,就是我的放鬆機會。”
想起何殊這些天的表現,沈卓與幾位同學都忍不住失笑,馮立和邱顏卻是深有同感的表示附和。
這兩人雖然在經史典籍課的學習上,表現差到讓柳先生已讓徹底放棄挽救,直接無視他們的存在。
但是馮立在體/術課上展現出的專業身手,邱顏所展現出的超高水平的醫術,都讓兩人成功擺脫廢材之名,在書院中成功取得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
走出書院,就看到懷安客棧派來的幾輛馬車已經等在外麵。
看到崔景懷與吳教諭等在車邊,何殊有些意外的上前。
先向兩人行過禮後,她才笑著問道。
“先生和舅舅也要一起去聽泉山嗎?”
聽泉山正是他們將要去爬的那座山的名字,崔景懷笑著解釋道。
“吳教諭給我介紹過一位在聽泉山結廬而居的大先生,正好你們也要去聽泉山,我們這次打算帶上你們一起去拜訪對方,那可是位多年前就名揚大安,能文能武的人物。”
聽到這話,沈卓等人都眼睛一亮,對他們這些少年學子而言,能有機會拜見這種前輩,實屬難得。
何殊卻能從中聽出崔景懷話中潛藏的意思,這是要給她推薦人才。
對於這種事,何殊當然不會拒絕,而且她相信,會被像來行事謹慎的崔景懷推薦到她麵前的人,絕對是人品能力過關,經得起重重審核的人。
“好啊,能擔得起舅舅如此盛讚的人,肯定非常不凡,這是我們的榮幸,謝謝先生和舅舅。”
沈卓等人也緊跟著拱手施禮道謝。
麵對這些真誠的道謝,吳教諭其實有些心虛,畢竟他給崔景懷介紹那位老友,是存有私心的。
崔景懷一出手,就能在短時間內,將陳陽城給整得翻天覆地,還沒有生出一點動亂的本事,讓吳教諭暗自心驚。
同時也讓他更加深刻的意識到對方的背景來曆之強。
他挺喜歡自己現在的生活,日子過得平淡而又充實。
家中雖然不富裕,但他一邊可以在府學領取朝廷俸祿,一邊在青山書院這邊領取兼職先生的授課補貼,住的房子也是由府學提供的公房。
所以家中並無經濟壓力,對仕途也沒什麼野心。
即便知道自己的這位救命恩人能量大,吳教諭沒想過要借彼此間的緣分沾光。
但是為了自己的好友,他在幾經思量之後,終於還是選擇鼓起勇氣去找崔景懷,向對方推薦了自己的好友。
前些天介紹雙方認識過後,就沒了下文,吳教諭本以為這事黃了,還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為好友感到遺憾。
卻沒料到,崔景懷再聯係自己時,竟然提出要帶上他外甥與這些這些學子,一起去聽泉山拜訪他好友。
此舉讓吳教諭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能隱約意識到,這場拜訪對他的好友而言,應該是件好事。
隻是他現在也不便派人去給好友送信,讓對方早做些接待準備。
想到這些,已經坐在馬車裡的吳教諭感到有些遺憾。
雖然計劃臨時有變,何殊也沒忘記先去武院見柳平的打算。
所以馬車還是先拐到青山武院,從門房處得知這邊也是這一天休沐,便托人去將柳平叫出來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