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看秋月春風(八)(1 / 2)

外頭雪意初融,門開後, 一股略帶凜冽的寒風吹了進來, 譚昭微微眯了眯眼睛, 隻瞧見一身形不算高大的文人走了進來。

他大約四十左右的年紀, 五官板正,雙手攏在袖中, 對方也在他看他,一雙眼睛有著難掩的笑意, 像是看到了什麼稀罕東西一樣,又或者這點兒稀罕東西, 於他十分有用一樣。

不好!這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總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譚昭鎮定了一下, 心想不過一文士, 還能生吃了他不成,便正冠道:“先生此來,不知找小子何事?”

“冒昧來此,小公子不必多禮。在下賈詡,拜見小公子。”說罷, 他竟當真穩穩地行了一個禮。

呂布是不太記人的, 他為人頗有些孤高,可他卻聽過賈詡賈文和之名,他立時站了起來:“是你, 你來此,是義父讓你來尋我的?”

“呂將軍莫急, 今日在下此來,不為公事,將軍暫且放心。”

屁嘞!呂布放心,他不放心啊!譚昭真是不信這個邪了,賈詡的名頭他自然聽說過,這位可算是“三國第一會做人”的謀士了,這人來找他做什麼?譚昭第一反應,對方是來坑人的。

聯係到對方指名道姓地找他,譚昭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不祥預感的症結。

“賈先生,小子並不認得您。”

賈詡捋了捋胡須,明明是他舔著臉上門,卻是一臉的悠然自得:“小公子不請老朽進去坐坐?”

十足的,倚老賣老啊,誰四十幾歲就開始稱老朽啊,譚昭一臉殘念地關了門,順手還給人倒了杯酒。

“好酒。”

呂布卻沒了好脾氣,可算是被他逮到這賈文和本人了,整天在義父麵前胡咧咧,離間他們父子感情,他能忍才有怪了:“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淩冽的殺氣已經快凝結成冰,賈詡卻仍然麵不改色:“怕,但老朽賭今日呂將軍不會殺我。”

“你憑什麼?”

賈詡放下酒杯:“不過各為其主罷了,我是牛將軍的手下,牛將軍不想看到呂將軍越過他去,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呂將軍不去找牛將軍,何故與老朽一無名之輩此番計較!”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用在這塊兒,顯然賈詡此人對皇權沒有多少敬畏之心了。

“……”呱唧呱唧鼓掌的吃瓜群眾譚,心道還好郭嘉替他惡補了當今時局和長安近況,否則他都不知道這誰跟誰。

呂布真的蠻想殺人了,他的長矛就靠在旁邊,隻要他輕輕一勾手,這羸弱的文士便能橫屍當場。但他不能,即便他再傲,也明白此時此刻他就如同行走在冰麵上一樣,他若一動,便會瞬間傾覆。

要說呂布為何這麼恨賈詡,那還要從那位牛將軍說起。這位牛將軍,就是董卓的女婿牛輔。作為董卓的姻親,牛輔同樣也手握大軍,他對董卓很衷心也很得信任,缺點就是人有點無能,賈詡原先是牛輔的門客,靠著替牛輔在董卓麵前“爭寵”成功,得以晉升官位。

這怎麼爭,自然是踩著彆人上去,這彆人自然就是呂布本人了。

怎麼說呢,呂布和董卓如今關係這般緊張,絕對是有賈詡本人努力添磚加瓦的功勞。

賈詡見呂布又坐了回去,心道這莽漢還未完全無可救藥,便笑眯眯地開口:“今日我來,是來給呂將軍送一條活路的。”

呂布心想他就這麼蠢嗎,各個跑來給他送活路,所以他順手就賣了譚昭:“賢弟,你瞧瞧,前腳你剛剛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後腳彆人就跑來送活路了。”

這顯而易見是在諷刺賈詡,賈詡卻半點兒不生氣,相反他饒有興致地看向了譚昭,一臉他很有興趣聽一聽的模樣。

譚昭:……他要再同情呂布,他就是一頭豬!

就這一張破嘴,分分鐘惹怒人,就你這樣還給老板打工?老板沒氣死已經很不錯啦,譚昭對上賈詡閃著精光的眸子,不答,反是問道:“今日先生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賈詡噙著微笑:“老朽說了,是來送呂將軍一段前程的。”

“這與小子,又有何關係?”

賈詡仍舊不緊不慢:“因為這段前程,與其說是老朽送的,不如說是小公子送的更為恰當。”

譚昭挺滾刀肉的:“小子白身一個,身無長物,有這好事送人,何不自己留著!”

“那自然是因為小公子,身帶更大的富貴了。”否則,又怎會引得他上門呢。賈詡這般近距離對著人,心裡頭也頗為心驚肉跳,他曾隨牛輔上殿麵聖,天子羸弱卻依然伴著龍氣,可那點兒龍氣若與以前之人相比,便不過是米粒之輝了。

他見過袁公,也見過董卓,見過無數勳貴,隻眼前這一人,光芒若晨曦,霞光明媚,此子必定大才,不在其落魄時伸手,難道還要等對方壯大才去投奔嗎?

這既是讓他賈文和遇見了,哪有讓人走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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