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串珠(2 / 2)

第二安榮那丫頭。

第三名謝重姒不認識。宣玨居了第四。

倒是這第五名,讓謝重姒些微驚異——竟然是長平侯世子,展佩。

據說這位世子爺秋獵完,就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謝重姒也未能目睹廬山真麵目,隻能坐在看台上,對來歸還金燦弓箭的安榮郡主道:“見著那位世子爺沒?怎麼樣?”

謝依柔笑得不懷好意:“先謝過堂姐的弓箭啦,真是好使,又快又鋒,彆說畜生們了,就是殺敵,恐怕也能刺破敵人的咽喉和骨頭。”

又道:“展世子呀——見著了,今兒穿一身黑服,看上去挺沉穩討喜的,我聽到好多姐妹都在討論他呢。然後我就說了,彆想了,陛下有意這位做駙馬爺的。她們都知道爭不過堂姐你,一哄而散咯。”

謝重姒:“……”

這哪跟哪啊?

她艱難地道:“不是,安榮,我不……”

謝依柔:“知道堂姐不好意思問了,我就都打聽清楚了。展佩十七,比你還小仨月,不過完全看不出來,人又高又俊。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也看不出來娘胎裡帶著病弱,而且我看他上馬射箭,挽弓也都挺有力氣的,你不用擔心那些有的沒的,在那方麵應該也不會讓堂姐委屈的……”

謝重姒:“…………”

謝重姒哭笑不得地打斷她:“得了,是給你選夫婿還是給我選,打探地那麼一清二楚?”

謝依柔撇撇嘴:“我也不想堂姐你嫁人啊,可是這不瞧見,難得一個才貌皆佳,人品也可的麼,錯過這村真沒這店了。要不然,你還想在整個望都,那些入了仕的青年才俊裡頭選呀?看陛下不削你。”

謝重姒輕輕垂眸,沒接她話。

誠然,父皇寵她,但社稷還在前頭幾分。不會讓得力的棟梁,委屈成有名無實的駙馬爺。

所以她一直沒敢說明,也不敢和宣玨挑明身份,這是其一。

其二,宣玨……

謝重姒眯了眯眸,遙遙遠看草場之上,和戚文瀾有說有笑的宣玨。

宣玨變得有幾分不一樣,她怕失控。

事實上,他偽裝得天衣無縫,她也隻能勉強憑借十幾年相處的直覺,窺見他一兩分的執拗。

比如夢魘難眠,比如那盤棋,比如眸裡沉得不見日月星辰的濃霧。

更多的……

看不出來了,皆埋於深雪之內,皚皚雪上,仍舊一塵不染——就像他還能和戚文瀾溫聲細語一樣。

再等等。

謝重姒對自己說。

等時機成熟,等江南壓製,等皇兄回來,等一切塵埃落定。

等那時,再和他說。

秋獵隻持續一天,過得快,秋祭卻要持續整整五天,事無巨細都要禮部操勞,提前準備。

宣琮是忙活得整日整夜不沾腳,見弟弟優哉遊哉,還在找店鋪縫製狼皮,氣不打一處來,把人拽去幫工,等傍晚時分才踹人走:“回家用膳去,我再忙會兒。”

宣玨好脾氣地和兄長告辭,出禮部,上了馬車,白棠在車裡等他,在漸暗的黃昏裡道:“主子,蘭木已將江南的事務暫時交接給齊嶽了,北上來望都,不日便將抵達。”

宣玨垂眸,像是倦怠,不輕不重地“唔”了聲:“不錯。陛下近日忙得焦頭爛額,又暗中找了幾個人,都是剛入仕不算太久,想讓他們南下去漓江。我給暗地裡攛掇撂擔子了,沒一個敢接的。估計過上幾日,陛下他老人家又得找我一次。所以,你讓蘭木快點。”

白棠後背一涼,點頭應是。

跟在宣玨身邊,已有快五年了。

幫他做事,比一般人甚至家眷,都更了解宣玨幾分。

白棠是看著他如何扶搖直上的,也聽過一耳朵望都風聲,都是對主子的讚賞。

說他清潤脫俗,雅正淡逸。

白棠卻覺得,主子拿這些當兒戲。

他不在意聲名利祿,也不喜民生百態,甚至暗地裡想攪弄渾水,越激烈慘痛越好。

他遠遠旁觀。

像是個瘋子,可又有所顧忌地活成了個人樣。

“對了,西入漓江,估計是年節前夕——畢竟年關鎮邪。”宣玨伸指撥開車簾,外麵,昏沉的夕陽裡,望都沉浸在血色之中,他望向仿佛遠在天邊的天金闕,“錦裡坊的工活慢,得明年正月才完工,我可能不在望都,若是做好,你差人送去。”

白棠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又是送到哪兒去,連忙道:“是。”

又有些不安地問道:“主子,此次出京,為何不帶屬下而帶蘭木。那小子莽撞胡來,怕是會給您惹亂子。”

宣玨放下車簾,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你當陛下為何要選入仕不久的,為何那些人又都不敢接?”

白棠:“……為何?”

吱呀吱呀的馬車,遮掩宣玨帶了幾分寒意的聲:“剛入仕,不算油滑老道,該查就查,不講私情,也不會陽奉陰違,陛下放心。更重要的是,他們也不會真知道,秦家勢力到了哪種地步,有膽子去賣命,為那以身擊石的刀刃。”

“……那這些人,為何又不敢接了?”

宣玨一抬眸,溫和地看向白棠,輕飄飄地對他道:“因為,我和他們說明道白,講清利害了啊。聖寵雖好,也要命在不是?當然略有誇張,但這的確是塊硬骨頭——哪顆棋子,會冒著粉身碎骨的風險,去賣命呢?”

宣玨輕柔地摸索了下腕上串珠,對背後冒著冷汗的白棠道:“懂了為何不讓你去吧?你還有文人那套繁文縟節,心軟得很,所以不帶你去。綠林之人,有時比朝堂百官,用起來更得心應手,蘭木尤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