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2 / 2)

一名頂尖的刺繡大師要作出絕妙的作品,不僅需要絕佳的審美和精妙繡技,更需要的是精湛的畫技,若是沒有這精湛的畫技就算擁有精妙繡技也無用。

柳如雲雖是徒有數種繡法的大師級彆人物,可這些年除了在提高自己的繡技水平,也一直在苦磨畫技,這無量壽佛的繡品就是靜安寺的主持拜托她做的。

靜安寺是今年皇上下令專門為皇太後壽辰修建的佛教寺廟,如今還在休整階段。

柳如雲雖不販賣、贈送繡品但卻是虔誠的佛教徒,既是靜安寺的主持拜托,她自是顧忌不得原則,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隻是柳如雲畫靜止的物件都是極具魅力,譬如那紫藤蘿就像真得一般那麼生機勃勃,可對活生生的人、動物之類的物件,她的畫品總是少了些什麼東西。

就比如這畫卷上的佛陀,她是越改越不滿意,也因此一直在拖延繡品的呈交日期,眼見著下個月便是皇太後的壽辰,她竟是連圖紙都未畫好。

柳如雲點點頭,沒抱希望地開口:“怎麼,你有法子?”

年清芷試探地問道:“若是我能畫出讓柳大師滿意的圖稿,柳大師是否願意用一繡品與我交換?”

柳如雲有些意外,“你會畫畫?”

她見著年清芷點頭,便繞到了桌案後,重新拿了紙從筆架上拿起筆遞給了年清芷,“證明給我看。”

年清芷沒有多加猶豫,直接便拿起了筆,四周環顧了下眸光落在了柳如雲身上。

她也是發現了柳如雲的瑕疵,那無量佛身上少了一份生機,那是柳如雲如何努力也畫不出來的。

年清芷仔細看了幾眼柳如雲,便開始動筆,她畫的內容便是柳如雲。

柳如雲站在旁邊看著,卻是見年清芷下筆動作極快,沒有絲毫地猶豫和凝滯,寥寥幾筆便勾畫出了人物的輪廓,柳如雲看出那人正是自己。

她疑惑地看了眼年清芷,沒想到一個小丫鬟竟然也有如此出色的畫技。

年清芷沒有讓柳如雲等太久,僅僅是一炷香過去畫紙上赫然顯現出柳如雲的模樣,未用一絲一毫的顏色,隻用筆墨的濃重描繪出她的樣子,卻是惟妙惟肖就連她眼眸中的愁緒都表現了出來,仿佛下一秒就會有另一個柳如雲走出來一般。

柳如雲終究還是答應了年清芷的請求,用一幅圖紙換一個繡品,隻是那無量壽佛的模樣要完全與靜安寺裡頭無量壽佛的唐卡壁畫一模一樣。

年清芷以著柳如雲的身份順利進入正在修建的靜安寺內,對著無量壽佛的唐卡壁畫臨摹。

***

彼時胤禛在宮中為太子的籌謀還在進行中,胤褆自覺得上次的計謀雖是沒能徹底消滅太子,卻是在適當時機打壓了胤禩,如今最有可能奪嫡得便是自己,便越發的狂妄起來,私下裡結黨營私的動作更是活躍了些。

康熙將胤褆的動作皆是看在眼中,他一向最是討厭兒子們背著他做結黨營私之事,胤礽是這般、胤禩也是這般,如今胤礽和胤禩雙雙倒台,三足平衡的模式崩塌,隻剩下胤褆一人。

康熙心頭惱怒卻是未聲張,要重新立胤礽的念頭卻是不斷從心底浮現。

胤禛瞧出康熙的心思,與胤祉不停上了奏折希望皇阿瑪能夠重立太子,雖是一次次被撥下來,但胤禛卻是發現康熙從對自己愈加的和顏悅色了解出,自己此舉分明是迎合了康熙的心思,便未停下上奏折。

終於在胤褆越加猖狂的動作下,胤祉按照胤禛當初的謀劃開始行動了,用一封奏折告發了胤褆用魘術陣魘廢太子之事,並且將胤褆私下裡與蒙古喇嘛巴漢格隆來往的證據人證一一拿出。

康熙早便看不慣胤褆蓬勃無休止的野心,當即便下了令將蒙古喇嘛巴漢格隆抓了回來進行審問,那所謂的蒙古喇嘛巴漢格隆本就是胤禛安排進大阿哥府中的奸細,沒被打幾下便招出了胤褆用魘術陣魘廢太子之事。

胤褆在百口莫辯的當下,康熙又順著當初胤禛故意留下的線索查下去,發現當初那位看相師張明德是由胤褆介紹給胤禩的,再聯係當日胤褆上的折子。

康熙當初是被胤禩結黨營私的事給激怒了,當時未細想,現在聯係上這麼多的線索來看,分明是胤褆要借胤禩之手要殺胤礽,當即更是深覺胤褆的心思之可怕。

康熙大罵胤褆為“亂臣賊子”,當即放了胤禩,將胤褆奪了郡王爵,在府邸裡圈禁起來。

自康熙懲治完胤褆當日,胤礽因為沒了“魘術陣魘”,自然每晚睡得踏實,身體也慢慢恢複了健康。

這段時間康熙將胤礽放在身邊調養生息,漸漸地又回憶起幼年親自教授胤礽的記憶,又瞧著胤礽事事恭順的模樣,康熙心頭有意複立太子,隻是先前所做皆都太過決絕,一時無法做出反悔之事,隻能將胤礽繼續送回鹹安宮圈禁,準備再過些時日有了正確的契機再複立太子。

胤禩恢複了爵位,卻是絲毫沒有任何覺悟,私下裡依舊結黨營私的厲害。實際上他也嗅到了康熙想要複立太子的傾向,卻是想搶先在此一步當上太子。

胤禛仍然表麵上維持著中立,贏得了康熙的信賴甚至將靜安寺修建之事也放心地交給了他來做。

胤禛深知康熙的想法,覺得皇太後壽辰便是複立太子的契機,這靜安寺跑的次數便更多了起來。

胤禛與靜安寺的主持釋覺本身就是故友,就連清芷的碑也立於靜安寺的山頭,日日夜夜感受著佛光普照。

這日他剛從釋覺的房間商議事情出來,由著小沙彌帶路經過後山壁畫時,遙遙地卻是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似乎是為了符合與寺院的清修氣質,年清芷未穿任何綾羅綢緞的衣服,隻穿著青色布旗裝,烏黑油亮的頭發用青布條紮成麻花辮柔柔順順地貼在背後,她麵前放著一張小桌子,白嫩纖細的指尖捏著毛筆正沾染著顏色畫著什麼的樣子。

胤禛一時間愣神頓住了腳步,她怎麼會在這裡?

似乎是感受到胤禛的詫異,小沙彌解釋道:“四阿哥,這是柳如雲大師的徒弟,我家主持請柳大師繡上一副無量壽佛的繡品,這徒弟便日日來臨摹這壁上的唐卡壁畫。”

彼時年清芷已經將這無量壽佛的唐卡壁畫臨摹完成,正將畫卷起來放進卷軸裡頭,卻是感受到頭上陰影籠蓋而來,她抬了頭看去也是有些驚訝,“四阿哥,您怎麼會在這裡?”

“皇阿瑪命我督建靜安寺事宜,今日我前來與住持商議事情。”胤禛言簡意賅地說道。

小沙彌左右望了望,“你們竟是認識?”

年清芷抿唇笑了下,將身份報了出來,“我既是柳大師的徒弟,也是四阿哥的側福晉。”

小沙彌忙是揖手行禮,恭恭敬敬地道:“小僧不知曉您竟然是四側福晉,往日失了禮數實在是太不敬了。”

“小師傅既然入了佛門,與我等也就隻有一種身份差彆,便是出家師傅和施主的區彆,又何必拘泥於這等俗世禮節。”年清芷細聲細語地回答道。

聽見年清芷這般回答,胤禛倒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雖是生在官宦之家心思卻是如此透徹倒實屬難得。

年清芷拿起畫軸從桌案旁站起身,“四阿哥是怎麼來的?”

“騎馬。”胤禛看她這身打扮就看出她並不希望太多人知曉她的身份,恐怕也是瞞著府裡的丫鬟來的,這兒陸地崎嶇上山的道路還在修建中,馬車並不好上山,想必她是走路上山。

他幫忙接過畫軸,“我送你回去吧。”

年清芷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靜安寺到底是建在山上的,往日來回一個時辰把她走的是腰酸背痛。

她跟著胤禛準備往大門口走去,卻是稍一遲疑又看了眼後頭正在修整的大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來這裡倒還未參觀,隻一個勁地幫師父臨摹壁畫了。”

今日離開靜安寺,往後沒有什麼事了便不會再來,本想著今日結束了上山頭看看夕陽,沒成想竟是撞見了胤禛。

“雖然修整好了我們要同皇祖母一道來上香,但彼時看也彆有一番趣味。”胤禛轉過身來,看著她眸中卻是忍不住帶了一絲柔意,“這兒還在修建沒什麼好看的,我帶你上山頭去看。”

年清芷點點頭剛準備跟著他走過去,頭頂上猛然一個橫木突然從高處滾落了下來,她聞聲看去驚恐之餘根本挪不開步去,千鈞一發之際一隻瘦削卻見勢地手臂將她的腰攬過。

年清芷險險與橫木擦肩而過,就在這時另一條橫木猛地從上方砸落下來,砸在了胤禛的後頸處,鮮血瞬間便流了出來,從脖頸順著肩膀一直流向手臂。

胤禛身子虛弱地歪了歪,年清芷忙是伸手想扶住他,隻是可惜力氣太小,連同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看著他後頸的血不停地流,年清芷嚇得連手都是顫著,她試圖用手壓住他的脖頸讓那血不再留出來,可縱使壓著那鮮血還是不停地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年清芷儘量使自己的聲音不那般顫,吩咐著小沙彌前去叫人,又低頭看向躺在她膝蓋上的胤禛。

她眼圈紅了起來,即使克製著聲音還是忍不住發抖,“四、四、四阿哥,你……還好嗎?”

胤禛虛弱地抬了下眼皮,血色朦朧在眼前,他看向手中拿的畫軸,那畫卷背麵已經被他的血氤氳了一塊又一塊的血跡。

他勉強地扯起唇想說自己無礙,話到了口卻是:“倒是讓你白畫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儘量早點掉馬的,最近都是肥章,我這麼勤奮有沒有很愛我~

感謝小天使“卿卿.”砸的地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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