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2)

聽到許政如此說, 胡波也頓住了腳步,又聽他道:“我根據四阿哥的指示, 派了人前去找您,帶的是口信。”

胡波的笑僵在了臉上,可他分明是收到了一封信上頭寫著四阿哥失明, 叫他速去診治。

如果不是四阿哥發的,又能是誰發的呢。

胡波很快地整理了下麵目情緒, 笑著道:“我一時口誤, 是口信是口信。”

許政這才釋然地點點頭, 繼續帶領著胡波往胤禛的院子裡頭走去。

胡波到達的時候, 年清芷正在與胤禛一起逗弄著兩隻小狗, 她背對著院口蹲在那兒拿著吃食教著小狗握手。

胡波眼眸死死地盯在年清芷的身上, 這背影這氣質……實在是太像年清芷了, 他心中湧起一種期盼,期盼著年清芷並未死。

聽到了背後的動靜年清芷才整理了下衣裙站起身, 轉過了頭眸光先是略過許政再落在胡波身上,清麗的臉上浮起笑容, “這位便是胡波大夫吧?”

胡波瞧清楚了她的正麵,才看清她原來是個極年輕的少女,估摸著不過是十四、五歲, 隻有眉眼年清芷有些像。

他閃爍著期盼的眸漸漸黯淡下來, 意識到麵前的女子是年盼窈口中的阿洛。

胡波揖手分彆向胤禛和年清芷行禮,“草民見過四阿哥和年側福晉。”

胤禛向著胡波出聲的方向,虛抬了下手, “胡大夫不必如此客氣。”

年清芷幫忙扶著胤禛一道進屋,給兩位斟了茶水便走了出去。

胡波看著年清芷的背影消失在門的縫隙裡頭,聽見胤禛開口道:“倒是麻煩胡大夫車馬勞頓來此替我醫治了。”

胤禛雖是貴為皇子,待人卻是極謙順毫無皇子的架勢,這也是胡波當初選擇跟著他的緣由。

胡波忙道:“這些都是草民應當做的,四阿哥不必如此客氣。”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胡波方開始為胤禛診斷,這病症極好診斷隻不過是腦中的淤血壓住了眼神經,隻是那淤血堵在極為危險的位置,若是沒有萬分的確定,一旦失了手後果就不光是失明而是失去性命了。

胡波這才明白滿太醫院不敢輕易動手的原因,不過他在民間行醫數十年,都是專門挑的最難病症下手,他自然是不懼的。

當下胡波便下了保證道:“四阿哥,在民間遊曆的時候,草民也曾遇到這種情形的病者,不過那人的情況比四阿哥您還要凶險,草民連著給他針灸了一個月才將腦中淤血消散。至於您的病,給草民半個月時間,我必定能讓您重新恢複視力。”

胤禛心中的大石頭這會兒才落地,笑著道:“胡大夫的醫術,我自是相信的,這半個月便就勞煩您了。”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此消息胡大夫可否保密?”

與當年那百姓的失明相比,胤禛的失明便是國家大事了,胡波自然知曉胤禛或許有自己的謀劃當即便答應了。

不過想到那位看起來與胤禛看起來親密的年側福晉,他開口道:“那年側福晉那兒……”

“她也不必告訴。”胤禛的回答極為果斷。

胡波道了聲“好”,卻又是想起那封莫名其妙的書信,那書信雖然不是清芷的字跡,可清芷可是會上百種字跡的寫法,根本無法用字跡判斷是否是她。

他開口試探道:“四阿哥,清芷當年去世您是否是親眼看著她下葬的?”

陡然提到年清芷,胤禛的睫毛微顫了下,分明說了幾百次放下,可每次聽到她的姓名他的內心還是無法平靜。

他點點頭:“我親手將她下葬的,胡大夫怎麼好端端地提起了她?”

胡波眸光微轉,臉上的神色更是古怪,那封信究竟是怎麼回事,可這話也不好當著四阿哥的麵問,他想了想便隻道:“草民隻是懷念和她一起遊曆的情景了,四阿哥您相信人有轉世輪回嗎?”

“我並不信,就算轉世輪回了,那人也不是原本的人。”

胤禛像是預料到了什麼一般,開口問道:“胡大夫是瞧見了像清芷的人,所以才有此疑問的嗎?”

胡波正想提及此事,他倒是覺得這世間真當神奇,分明年盼窈和阿洛已經清芷皆都是沒有血緣的人,為何三人之間這般相似,尤其是年盼窈,阿洛僅僅是眉眼相似,可年盼窈卻是有三分相似。

當初他見到了年盼窈,當即便覺得這是清芷的轉世,便救下了她還當成了徒弟愛護。

胤禛笑了笑:“說來怕您見效,年側福晉是額娘專門找來的,她就是想按照清芷再造出一個‘清芷’來。”

“可是德妃快成功了不是嗎?”胡波一針見血地說道。

胤禛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他確實忍不住待年側福晉與旁人不同,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心是如此的安定。他一直在回避著想此事,如今卻是被胡波一句話點出,他卻是完全無法回避了。

他伸出指尖用力揉了下眉心,他是覺得心中的那份安定和依賴是罪惡、對不起清芷的,若是再縱容這樣的情感,他怕他會在清芷的碑前連頭都抬不起來。

不過待他重見光明,這些懦弱的情感便會消失,他不必為此而心焦,胤禛這般安慰自己。

胡波見胤禛的神情變幻,也猜測出了他的內心想法,他歎了一口氣:“四阿哥又何必為了舊人桎梏住自己呢?畢竟她已經去世了十三年,四阿哥總該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這些年四阿哥究竟怎麼過下來的,他看得清楚得很,放著家中十幾個如花美眷碰都不碰,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政務上。如今過了十三年終於遇見一個讓他傾心的,他卻是覺得對不起清芷,不想讓這種情感繼續下去。

胤禛抿緊了唇角,“胡大夫,幫我針灸吧。”

胡波在心中長歎,看來四阿哥還是無法解開內心的桎梏,畢竟也不是一時一刻能想通的事。

他從隨行帶的藥箱中拿出針灸包,將針灸針在油燈上炙烤一下方開始做起針灸來。

頭部的針灸最難做,因為穴位分布太多,一不小心便會紮錯穴位,一旦紮錯穴位可是無法挽救的事情,好在胡波有幾十年的經驗,紮起針來那叫一個順暢。

同時頭部的針灸也是最痛的,每下去一針便能瞧見胤禛猛地緊鎖了下眉頭,劇痛之下他卻是隱忍著沒叫,胡波一邊紮著針一邊欽佩四阿哥的定力。先前他醫治另一位的時候,滿屋子裡都是那人的嚎叫。

待胡波將針紮完後,胤禛滿額頭都沁出了因痛而出的汗水,胡波將他扶至床上歇下,掖了掖被子道:“四阿哥,我先寫藥方叫他們前去抓藥,您剛好可以休息一個時辰。”

方才針灸耗費了胤禛極大的心神,現在聽到胡波這般說,他點了點頭便安然睡下。

胡波寫完藥方輕輕地推開門,卻是發現年清芷站在庭院中,見著他出來笑著迎上來:“胡大夫,四阿哥的病您看能治好嗎?”

胡波一愣,抬頭看了眼天色,估摸著距離他進入房間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他開口問道:“年側福晉莫不是一直在門口等著吧?”

年清芷怪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正好沒什麼事做,索性就在這兒等著了。胡大夫,這病……”

胡波心中微歎了一口氣,兩個人彼此心中都有對方,四阿哥何苦要這般桎梏、折磨著自己呢。

因著答應了胤禛不將實情說出,他開口含糊道:“四阿哥的病症拖得時間太長,草民不一定能治好。”

“可是您……”不是也曾經救過相同的病人嗎?

年清芷親眼瞧見過胡波救治了一位傷到頭部的患者,這才對這次胡波前來那麼有信心。

可胡波的話卻將她的心打入了穀底,胡波一向是極為自信的人,但凡他有把握能醫治好的病他都會打包票。

可若是說不一定,那就表明醫治成功的可能性達不到百分之三十。

年清芷垂下眼眸,咬住了唇角,她是親眼瞧見胤禛那麼驕傲的人一步步開始接受事實,又因為胡波的到來湧起希望。

可如今胡波的話卻像是又給胤禛判下死緩,死緩要比死刑更為可怕,就像是知曉一個刀子掛在自己的脖頸上,卻又不確定它到底會不會掉下來,它什麼時候掉下來。

年清芷眼圈紅了起來,顫著聲音,“四阿哥他知曉麼?”

胡波有些不忍心看年清芷的眼眸,移開了眼睛點了點頭。

年清芷的肩完全塌了下去,有氣無力地撐著一口氣道:“多謝胡大夫了。”

她揚起頭:“不管怎麼樣,希望胡大夫能夠儘最大努力醫治。”

“這是一定的。”胡波點點頭,眸光瞥了眼屋內叮囑道:“四阿哥在房內睡著,待藥熬好了再進去吧。”

聽了胡波的話,年清芷心緒有些不寧,正好沒事做她便頂了紅酥的活,去小廚房為四阿哥熬藥。

待藥從藥房抓好、再熬好已經是一個時辰的事了,年清芷端著托盤前去四阿哥的房外,見外頭許政沒守著,她以為是許政扶著胤禛出去散步了,便沒多想地用腳尖頂開房間的門。

裡頭兩個人卻是同時說出了異口同聲的話:“誰!”

年清芷看過去猛地愣在了原地,隻見胤禛坐在浴桶中正對著她,白皙結實的胸膛在煙霧繚繞中若影若現,他閉著眼睛,晶瑩地汗從額頭上滑落下來,唇似乎像是被胭脂覆蓋了一層一般那麼紅潤。

年清芷手捧托盤,看到這般情景突然覺得喉頭有些乾澀,忍不住地咽了下口水。

彼時許政也看清了是年清芷,這般安靜的環境無限聲音都會放大,她咽口水的聲音極為地突兀。

許政有些尷尬地對胤禛道:“是側福晉來了,不如讓側福晉服侍您沐浴吧。”

作為一個外人,他自是不知曉胤禛和年側福晉還未圓房。

“不行。”這回異口同聲地變成了胤禛和年清芷兩人。

年清芷將托盤放在桌上說了一句:“四阿哥,藥熬好了在桌上。許政你待會兒伺候四阿哥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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