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天天抿了抿唇,目光開始在樓梯內搜尋武器。
打算萬一時先生落入下方,她就自己衝上去幫忙。
這麼想著,前麵的季清和卻抬起手,拿出手機對著正在打架的兩人拍起了視頻。
時天天:“???”
還沒等她看明白季清和這波操作的目的,他就已經放下了手機,大步往樓上走去。
上麵兩人正纏鬥著,時先生到底不如年輕人身身強力壯,眼看就要落入下風。
就在綠衫男人的拳頭即將重重砸到時先生臉上時,季清和也及時趕到,抬起手擋住了那一記猛拳,也成功幫時先生避免了破相的慘劇。
卸去男人十之八九的力道後,季清和又反手一繞,順勢站在男人身後將他的雙臂牢牢禁錮住。
一對二,而且失去雙手,綠衫男人的戰鬥力瞬間下降一大截。
時先生抓住機會往男人臉上扇了兩大耳刮子,抬腿往他身上猛踹,恨恨道:“老子讓你半夜跟蹤女人,讓你不要臉!”
幾巴掌毫不收手地扇下去,男人的臉幾乎立刻就腫得老高。
季清和沒有跟著動手,但全程穩穩抓住綠衫男人的手臂,保證時先生打得拳拳到肉。
感覺時先生氣出的差不多了,季清和換了個方向,不動聲色地擋到綠衫男人與時先生中間,“時叔叔,差不多了。”
傷勢再重一點,事情要就鬨大了
時先生狠狠瞪了綠衫男人一眼,不過爬樓爬了一下午,他的體力的確實也被消耗差不多,再想打也沒多少力氣了。
季清和看他聽勸,也就把手裡的人放開了。
男人一被撒開,立刻呲牙咧嘴地掏出手機要打電話,怒氣衝衝道:“你們給我等著,在我們家門口對我動手,我非報警弄死你們不可!”
“行,報警,你還當我怕你?”時先生又被他激起怒火,揚聲道:“半夜三更跟蹤女同誌,你不報警我也要報警!狗東西!”
昨天報警是沒有監控,也找不到其他證據,警察來了也沒辦法。
今天都找到人了,他肯定要把這人送去派出所。
這麼說著,時先生的速度比綠衣男人還快,掏起手機就打了110。
大概是出警過一次有了經驗,所以這一次警察來的速度比昨天晚上還要快。
過來的兩個警察都穿著製服,其中一個年紀有點大的警察看了眼幾人的情況,威嚴道:“怎麼了?誰報的警?”
樓梯道太窄,幾個人一直堵在那裡這棟樓影響居民通行,所以現在五人都在52號樓下等著。
聽到警察問的話,綠衣男人惡人先告狀,搶先道:“警官,這幾個人今天下午突然堵我家門口,等一出門他們就衝上來就打我,您得為我做主啊!”
老警察皺了皺眉,審視的目光在時先生一夥人和綠衣男人身上掃過,“怎麼回事?說具體點。”
這回不用綠衣男多說,時先生就往前走了一步,先把事情昨晚的事都抖了出來。
跟在老警察身後的年輕警察恰巧是昨晚來過的人,對時先生有印象,在旁邊點頭道:“沒錯,他昨晚是報過警。”
結合著時先生說的‘證據’,老警察往綠衣男手上和膝蓋上都看了一眼,最後朝著幾人招了招手,“行,既然這樣那就都跟我走一趟。”
報案人、嫌疑人和目擊者都齊了,剛好回警局就能處理。
時天天也跟了過去。
說實話,頭一次進警局她還怪緊張的。
不過說到底這件事跟她和沒什麼關係,所以警察隻稍微問了她兩句,就讓她在一邊等著了。
季清和跟她一樣,所以也出來的很快。
兩人並排坐在椅子上,也沒怎麼說話,就這麼默默地等著時先生他們出來。
雖說人證有了,物證也勉強算有了。但這事兒除了他們四人要錄口供之外,還要從綠衣男人那邊審查一遍,所以沒辦法那麼快結束。
之後夏嬋和時先生也陸陸續續從審訊室裡走了出來,幾人一起等到了下午快六點,終於迎來了好消息。
“郝X承認了,昨晚九點二十他確實跟蹤過一位女性。我們這邊會依法將他拘留三天,並且處以一百元的罰款。”
聽到審訊結果,時先生激動地站了起來,伸出手想跟來傳達消息的警察握手,“太好了,謝謝警察同誌!”
雖然關押的天數不多,但是至少定了這人的罪,而且時先生剛剛狠狠打了那人一頓,勉強算是解氣了。
“先彆高興的這麼早,你隨便打人也不對。”警察板著臉對時先生提出批評教育,“遇到這事第一反應要交給我們警察處理,彆動不動就打架。”
“今天要不是你旁邊那個小夥子有你動手後郝X還手的視頻證據,就憑你打人事兒,你也得被關進去教育幾天。”
“啊?”時先生詫異道:“為什麼要關我啊?”
那個警察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為防時先生再犯錯,就多講了兩句:
“按照法律規定,兩方起爭執,如果隻有一方動手,那麼視為先動手的一方為過錯方。但如果在這種情況被打一方下還了手,那麼這事件的性質就會變成互毆。”
“郝X身上的傷還挺明顯的,你打人了肯定不對。剛剛在裡麵郝X堅持讓你因為打了他的事負責,不過還好小夥子給了視頻證據,所以他才放棄追究你的責任、”
單方麵打人跟互毆不一樣。
時先生隻是不痛不癢地挨了兩拳,身上根本傷口,但郝x不一樣,但看臉上就知道他受了傷。
所以要是郝X咬死了自己沒有動手,到時候時先生恐怕也得受牽連進去,而且說不定還要賠上一筆醫藥費。
但幸好季清和提前錄下了證據,證明這件事郝X在中間動過手,所以性質就變了。
從‘打人’,變成了‘互毆’。
那麼在‘互毆’的情況下,最好的處理方法是兩方互相道歉,互相負責對方的醫藥費,然後就此講和。
如果郝X堅持不和解,那就兩人一起罰款,一起進拘留所。
好在郝X想了想那筆罰款,最後還是放棄了跟時先生硬扛到底的想法。
所以說,這件事的關鍵就在於季清和提供的視頻。
“原來如此,小季,多虧你了。”聽完民警的解釋,時先生感謝地拍了拍季清和的肩膀。
有些話在警察麵前不方便說,但這小子確實不錯,這個人情他記下了。
季清和笑了笑,狹長的眸子彎了起來,清冷的臉上在天邊晚霞的映照下,看起多了幾分溫柔與靦腆。
時天天也有點不好意思。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剛剛打起來的時候季清和沒有第一時間過去幫忙了。
原來那時候他拿出手機是在收集證據。
虧她還覺得人家是趨吉避凶。
果然一切都是無知惹的禍。
後悔之下,時天天決定回去就苦讀《民法典》,不認真讀上個十條她今天晚上就不睡覺了!
*
結果出來,一行人立刻離開警局打算回家。
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他們家裡人都會擔心的。
走到警局門口,時先生琢磨著,“那人看起來不像這個小區的業主,應該是租的房子。天天你說今晚我再找他房東聊一聊,能不能把這種敗類給攆出去?”
打一頓外加讓這敗類被拘留,爽是爽了,也解氣了,但是仔細想想根本問題還沒有解決。
這家夥可還住在這個小區裡。
一想到這個人還有可能繼續嚇唬他老婆,時先生就忍不住手癢。
“我也不知道,要不試試吧。”時天天支持時先生的想法,“那等會兒回去咱們就找物業要房主的聯係方式。”
鬨出這種事,物業應該不會在這一點小事上為難他們。
要是能把這個危險分子從小區裡趕出去,以後宋女士也不必那麼提心吊膽了。
“其實想讓他離開這個小區,還有個更直接的辦法。”季清和突然開口。
時天天:“???”
時先生“???”
夏嬋:“???”
對上三雙充滿求知欲的雙眼,季清和笑了笑,看向了時天天,提醒道:“你還記得302房間裡的情形嗎?”
時天天被他清亮的眼神看得心頭一跳,腦子裡霎時間閃過無數畫麵。
擺放的亂七八糟的家具、被衣服擠滿的內置晾衣架、散亂在各個角落的拖鞋……
時天天頓時福至心靈,激動地伸出手拽上了時先生的胳臂,“我想起來了,他們那家是群租房!”
“可以報警!”
*
考慮到人民警察也是要休息的,為了不給兢兢業業的警察添麻煩,時先生和時天天良心發現了一次,在第二天9點時候才再次撥打了警局的電話。
十分鐘後,鴻鵠小區裡又響起了熟悉的警笛聲。
小區裡的大爺大媽們這會兒正是閒著的時候。
昨天有人被抓的事已經在小區業主群裡傳的沸沸揚揚了,今天警車又來,一下子就吸引了大爺大媽們的視線。
看著警察在52樓附近忙碌,一大群人立刻站在不遠處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
“丫丫他奶奶,這兒怎麼聚了這麼多人?發生啥事兒了?”
“嗨,聽說樓上有一家群租房,一個屋子裡住了足足20個人呢。這不,警察來就是讓他們趕緊搬走。”
有人被嚇了一跳,“二十個人怎麼住啊,我記得咱們這邊的房子結構都差不多吧,那他這一個房間裡不就得住七八個?”
“可不是嘛。我進去看了一眼,那屋子裡臭烘烘的,擺的都是高低床,到處堆的都是衣服鞋子襪子,我家雜物間都沒那麼亂。”
“一個屋子裡住這麼多人可不行,市政府這幾年早就出台不能有這種群租房了,萬一出點火災之類的事兒,一整個屋子裡的人都跑不了。”
有老頭高深莫測道:“你們懂什麼?火災這種事兒不怎麼常見,其實是這種群租房容易出彆的事兒。小區裡前天有個人尾隨一老太太的事兒你們知道嗎?聽說這人就住在這間房子裡呢!”
站在人群裡偷聽的時天天:“……”
這才一晚上就傳成老太太了?“彆的不說,你都不知道他們一個屋裡住這麼多人倒底有多吵。”正好住在302樓下的一個老太太訴苦道:
“他們家天天晚上12點多有人在樓頂咚咚咚走路,還大半夜用洗衣機洗衣服,吵得老婆子我整夜睡不著覺,上去跟他們說過好幾遍都沒用。”
“那你怎麼不報警啊?”有人問道。
“這不是沒想到還能報警嗎?”302樓下的那個老太太笑了,解氣道:“這回我也學到了,要再有這種鄰居,以後我也報警!”
人多就有杠精,這是在哪裡都避免不了的。
就這會兒討論著群租房事兒,一群老頭老太太們中間就冒出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這些小年輕都是租不起房子才來這裡的吧?聽說這種房子房租可便宜了,一個月三四百就能住。嘖嘖,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狠的心,二十多個年輕人呢,害得這麼多人都要沒地方住,多大仇多大怨!”
時天天:“??”
這是人話?
時天天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結果發現說話的老頭居然還是她有過一麵之緣的人。
老頭體型乾瘦,頭發花白,身上穿著一件褪了色的灰藍色短袖,眉心藏著一點黑痣。
這不就是那一天在公園裡下棋“觀棋非要語”,然後被彆人懟回去的老頭嗎?
時天天好笑道:“您這麼善良,那您把這些年輕人都接回你家住唄?”
“哈哈哈,沒錯沒錯,小丫頭說的有道理!”
旁邊有和黑痣老頭不對付的人,當即笑話道:“老夏你家房子地兒那麼大,隨便騰幾間出來給這些小年輕住唄?到時候也彆收房租,就是說這些都是你家客人,保準沒人趕他們走。”
老夏當即黑下臉,“憑什麼要住我家?要住也是住舉報的那人一家!他害了人家二十多個年輕人沒地方住,他就得負責!”
時天天簡直被他奇葩的邏輯震驚到歎為觀止,“那你的意思是萬一殺人犯被判死刑,那受害人的家屬還得負責殺人犯的身後事了唄?”
顛倒是非簡直有一手。
“這哪能混為一談?”老夏瞪了時天天一眼,對這個出言頂撞他的女孩很沒有好感,“你一個姑娘家不在家好好學習等著結婚,跑出來當什麼長舌婦!”
說得好像女性就隻有結婚這一條路能走一樣,真是討厭。
時天天攤手,不落下風道:“那您一大把年紀了,不也沒老老實實在家等著壽終正寢,反而還出來聊八卦嗎?”
“你……”老夏估計沒這麼被晚輩當麵衝撞過,一張老臉氣得通紅,“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
上次下象棋時老夏被花襯衫老爺子懟時也是這個反應,也是這句‘你有本事再說一遍’,一看就是不會吵架的人,典型的又菜又愛說。
時天天大氣道:“彆說一遍了,三四五六七遍都行。這樣吧,要不您把手機拿出來錄一下吧,存在手機裡,以後你想聽幾遍都行!”
黑痣老頭:“!!”
氣煞他也!
正吵著呢,有老太太認出了時天天。
她是昨天被時天天當麵通知到的人之一。
這麼一想,估計今天警察來這事兒跟小姑娘家脫不了乾係,也難怪會跟老夏吵起來。
老太太趕緊打圓場道:“老夏,你跟人家小孩子計較什麼,你要是不說什麼‘這群人就該住到報警的人家裡’,人家小姑娘也不能這麼說你。”
事實也確實如此。
時天天就是過來看看這邊警方行動情況的,本來沒打算參與老頭老太太們的話題,要不是這老頭一開口就離了大譜,她也不想說話。
老夏卻覺得自己沒錯,倔強道:“我說錯什麼了嗎?本來就是報警的人害得人家小年輕無家可歸!”
“二十多個孩子呢,沒錢又沒本事,好不容易找個這麼便宜的地方,結果還被人舉報了,多可憐啊!”
他顛來倒去就這麼幾句,也不管樓下群租房老太太訴苦的聲音,逮著租房子的年輕人可憐、窮這一點不放,還真讓幾個腦子糊塗的老頭老太太聽進去了。
“好像老夏說得也確實有點道理啊……”
時天天臉色微變。
連續三天報警,這件事鬨得太大了,所以用不了多久到時候小區裡的人肯定都能知道這裡是被他們家舉報的。
而要是所有人都懷著同情這群年輕人的心態,那到時候他們家可不就是裡外不是人?
說不定宋女士去跳廣場舞的時候還要被人膈應。
時天天正顏厲色道:“這是可憐的問題嗎?這是住群租房違法的問題!要是這種時候可憐有用,那還要警察乾什麼?”
遇到事情不能總是情緒作祟。
法律既都規定了,那麼就必然有它相應的道理。
而且這二十多個租戶也不會因為換了房子而餓死凍死。
他們最差不過是想辦法租一個更偏一點的屋子,或者選擇小一點的單人間繼續跟人合租。
但也不至於二十幾個擠在一家安全性沒完全沒有保障的屋子裡。
“而且你也彆隻說他們可憐啊。”時天天指著身上的小樓,“樓上屋子裡住著這麼多成分複雜的人,女孩子出門難道不會擔心自己會被人跟蹤嗎?阿婆整天被鄰居吵得睡不著,難道就不可憐了嗎?”
被時天天這麼一提醒,很多人立刻想了起來,那個跟蹤犯可不就住在這間屋子裡的嗎!
許多人歪了的心思當即被拉了回來,“對對對,小姑娘說的對!”
誰家裡還沒個女性?
就算沒有小姑娘,隻有老太太也不安全啊!
沒聽說那跟蹤犯專跟老太太麼!
大爺們紛紛覺得自家老婆子如今不安全了,趕緊附和道:“是啊老夏,你就彆在這瞎說了。你要是真覺得他們可憐你就給請回自己家裡得了。”
慨他人之慷誰不會啊。
老夏能說讓舉報的人負責,他們也能說讓老夏負責,反正那家夥最後肯定也不會乾免費讓人住進去的事兒,就看誰嘴皮子利索能說過誰唄。
事實證明,老夏確實不是跟人吵架的料,黑紅著臉隻會一句話翻來覆去的說。
雖然他態度堅定,但是耐不住周圍街坊鄰居左一句右一句擠兌,最後氣得他恨恨丟下一句:“我跟你們說不通!”
甩袖子走人了。
“哈哈哈。”一群老大爺老大媽們在他身後暢快大笑。
剛剛幫著時天天說話的老太太朝她擠了擠眼,小聲道:
“丫頭你也太往心裡去。那是呂紅他老伴,哦對了,呂紅就是那天在廣場上擠兌你們的那老婆子,他們這家人都這樣。聽說他兒子最近在鬨離婚,兒媳兒要搶他們家房子,鬨的可凶呢!”
老太太經常去小廣場跳舞,之前恰巧見過時天天和呂大媽發生衝突的那一幕。
時天天恍然,“怪不得!”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老兩口都是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