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掛號打點滴花了他差不多好幾個小時的時間,不過冬天天亮的晚,所以現在還有點暗。
工藤睜開眼睛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腦子依舊不太好使。
雪白的顏色總是讓他想起組織的實驗室,那是一個純白色的地方,實驗員穿著白色的大褂,實驗體穿著白色的實驗服。
很少有人說話,玻璃碰撞和實驗體的慘叫才是實驗室的主旋律。
工藤隻在這裡生活了三年,這三年在他的記憶裡主色調都是黑色的,黑的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他是八歲進入的實驗室,實驗室裡的實驗體大多都是八歲的,一直實驗三年,到了十一歲,實驗體就會被丟棄或殺死。
被丟棄的實驗體要麼死,要麼就去當最底層的行動人員,如果能力強就可以晉升,能力差就去死。
適者生存,這就是組織的規矩。
八歲的小孩子,生活在實驗室裡,卻依舊交到了朋友。
工藤認識了一個叫陽的小男孩,那個孩子才六歲,儘管身上瘦的骨頭都看得見,臉上卻肉肉的。
他笑起來有兩個很可愛的小梨渦,他也很愛笑,跟個小太陽似的。
因為才六歲,所以他還沒有經曆過實驗。
那個時候工藤剛經曆了一件重大的悲傷事件,又被送到了大腦開發的實驗區。
——那個地方的死亡率比其他任何實驗都要高。
在經過第一次實驗之後,工藤在自己的籠子裡哭。
是的,在組織裡,實驗體是如同牲畜一般用籠子困住的,吃喝拉撒全在裡麵,儘管有人經常清掃消毒並不臭,但依舊狹隘陰逼。
陽坐在自己的籠子裡對著被牽進籠子裡的工藤笑。
“你好啊,我叫陽。”那個六歲的小太陽對著他做出口型。
工藤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但小太陽鍥而不舍,每天對他說早安,午安,晚安,偶爾還會在他傷心的時候伸出瘦弱的小手隔著籠子勉強戳戳他,算作安慰。
後來熟起來了,他們偶爾還會悄悄摸摸地聊些天。
小太陽告訴工藤,他的名字是自己取的,他希望可以看看太陽。
“你沒見過太陽嗎?”工藤歪著臉看著他。
“沒,我從三歲就在這裡長大。”陽搖搖頭,“我完全不記得三歲以前的事情。”
“我希望我可以快點長大,”陽笑起來,兩個可愛的小梨渦隨之出現,“這樣我就可以離開這個房間了。”
“嗯!”工藤點點頭。
確實,如果能夠熬過三年的實驗生涯,就可以離開這個白色的鬼地方,去外麵了。
“等我出去了,你也出去了,我們要一起去看太陽。”工藤握住籠子的欄杆,清透的藍色眸子注視著陽,“不過太陽很亮,一定要記得買一副墨鏡。”
“嗯嗯!我會記住的。”陽用力的點頭,那雙淺棕色接近於橙色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芒。
他們會經常背靠著背聊天,一起暢想幾年後的未來——那是兩株黑暗中互相抱著取暖的小草,他們之間閃爍著微弱的熒光。
那是工藤在那段時間內唯一的精神支柱。
——
大腦開發的實驗區死亡率很高,但工藤似乎是那少數的幸運兒。
他聽負責人說,他與一個實驗的相性很好,所以他以後就是那個實驗項目的主要實驗體。
工藤沒什麼特彆的感覺,無論是好還是不好,與他而言似乎都沒有什麼關係。
他的願望隻是活過三年,陪陽一起去看太陽。
或許,還有找到爸爸媽媽。
但這個願望太渺茫了,所以工藤一般當做沒有。
進入新項目的第一天,工藤結束了實驗,在手術台上躺了五個月。
那天那個項目的負責人為他做了開顱,沒想到出現了意外,導致他在死亡邊緣徘徊了好幾次,最後在醫生的全力救治下活了過來。
工藤聽說那天的負責人被上層捉去沉海了,因為他很重要。
但這和他沒什麼關係,工藤隻知道自己活過來了,以及他已經五個月沒有見到陽了。
這也意味著他錯過了陽的生日。
工藤這才對那個負責人產生了一些怨恨。
他急切地掀開身上的被子,跑到了居住區,卻沒在自己的籠子旁邊看見陽的身影。
工藤很快就想到陽已經八歲了,他已經到了標準年齡,已經可以成為實驗體了。
那麼就隻能等到晚上了吧。
工藤想著。
但這一等,他就等了一個星期。
這期間陽一直沒有回來。
工藤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在實驗室挑了一個新來的女實驗員,仰著精致的小臉學著陽的笑容問道,“姐姐,你知道實驗體116-B去哪兒了嗎?”
新來的實驗員還沒有見慣人體實驗的稿死亡率,更何況死得還基本都是**歲的孩童。
可她又改變不了現狀——她甚至連自己的人生都選擇不了。
這種心地善良還未泯滅良知的實驗員最好說話,被問到的小姐姐思考了一下,說道,“B組116號?似乎已經死了吧。”
“啊,對的。他的身體實在脆弱,連第一次實驗都沒有挺過啊……”小姐姐說著說著有點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