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02)(2 / 2)

玫瑰白塔 明開夜合 8078 字 9個月前

他站在窗邊,靜靜看了片刻。

“阿映。”

鐘映手指頓住,這樣語氣平淡的稱呼讓她心裡一驚。從鏡子看,溫嶺遠在注視著她,目光是真實的困惑,他問:“我仍然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嗎?”

鐘映一慌,急忙轉身,“我……對不起,我不應該……”

“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們是怎麼說定的?”溫嶺遠的語氣始終平和,即便他覺得十分失望,失望到心底有一種冷透之感。他不會跟人爭吵,從溝通效率的角度而言,爭吵毫無意義。

鐘映咬住嘴唇,沒有辦法複述出口。

她說不明白方才那一瞬間自己究竟為什麼所惑,才會再次犯這樣的錯,還妄圖可以掩飾過去。

溫嶺遠不常有疲累和無能為力的心情,除非是麵對鐘映。

鐘映給外人的感覺,總是端方美麗,知性優雅。隻有他清楚,她是一尊有裂縫的美人瓷,小心嗬護猶恐不夠——

在他之前,鐘映談過一場長達七年的戀愛。對方是個搖滾歌手,發過唱片,如今不好不壞地混著。

鐘映讀高中的時候就和搖滾歌手在一起,不顧家裡人反對。克服過許多困難,當鐘映父母終於決定鬆口,同意她和搖滾歌手結婚的時候,鐘映發現他劈腿了。或者說,劈腿過,很多次。年輕女孩兒們總覺得搖滾很酷,尤其她前男友又生了一副有恃無恐的好皮囊,一串串的“骨肉皮”爭相往上湊,他沒有成為獨善其身的例外。

在搖滾歌手的手機裡,鐘映發現大尺度聊天對話和照片,罄竹難書。

她這樣的天之驕女,投入全部青春換來一場背叛,對她的打擊能夠致命。

她自己和她父母,花了好長時間才將她拚湊完整,隻是外表看來光鮮亮麗,那些心上的裂縫,無法彌合。

溫嶺遠知曉這一樁舊事,和她交往之後,總在儘力給予她安全感。作為醫生,他工作時間很長,但隻要有空,他都會同她報備行蹤,即便不喜歡她有時候焦慮發作,一口氣發來十幾條信息確認他的下落的行為,他也會包容。帶她認識所有朋友、家人,告知她一切電子設備的解鎖密碼。水到渠成之時,更是許以婚姻的承諾。

但是,這些還不足以打消她的疑慮。

她仿佛認為,如果他坦蕩讓她看手機,說明那裡麵的信息都已經清理過,不會讓她抓住把柄。

於是有一次,她偷看了他的手機,被他發現。

那是第一次,溫嶺遠跟她生氣。沒有吵架,他自己走開好久,冷靜之後,回來跟她說:“阿映,如果你對我的人際關係不信任,你可以直接問我,我願意解釋。但是,我不喜歡你偷偷翻看我的手機。裡麵有許多向我谘詢的病人,這不隻是我的**,也是他們的**。”

她辯解道:“那你不愛我嗎?如果愛我,就不應當在意這種小事。愛需要坦誠。”

他說:“你所謂坦誠的邊界,是否過分外延?我愛你,就一定要將和朋友、家人、同事、病人交流的細節全部都曝光在你麵前?那麼原諒我或許無法做到。你似乎在用你前男友的錯對我進行道德綁架,你使我感到很難堪。”

這是溫嶺遠對她說過的最重的話,她才意識這不僅僅是偷看手機的小事,而是觀念碰撞。自己觸及到了溫嶺遠的原則。

最後,他還是原諒她,並且對她說:“我發誓對你絕對忠誠,但同樣,你也要發誓對我絕對信任。”

那時候,她是答應過的。

此時,薄薄一層光線霜雪一樣落在溫嶺遠肩頭。他揉了一下眉心,仿佛在歎氣,“你讓我覺得,所謂的承諾沒有任何約束效力。”

“我沒有……我隻是……”鐘映無法說,寧樨使她感到威脅。可那個女孩才十七歲,這種指控,難道不是對溫嶺遠的一種羞辱嗎?

鐘映走過去,將他抱住,把頭抵在他胸口,哽咽著聲音道歉。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溫嶺遠對她的好無可指摘,他總叫她對自己要自信一些,也要對他自信一些。他在身體力行踐行他的承諾。

是她自己,那塊心病總是好不了。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溫嶺遠低聲問。

“不會有下一次了。”

過了好久,溫嶺遠才伸出手回抱她。目光略過她的頭頂,看見散落在梳妝台上的珠子。那串手鏈,是他送給她的。

-

鐘映的父母,對溫嶺遠十分滿意,尤其在經曆過搖滾歌手之後。

鐘映和搖滾歌手的事情,在當時鬨得有些大,差一點上社會新聞。

他們本來隻是希望女兒再找的人,普普通通踏踏實實就好,溫嶺遠的出現遠遠超過預期。無論是樣貌、性格、事業和家世,溫嶺遠都是放眼南城難以挑出第二個的人選。

所以,即便希望早點辦過婚禮使這樁良緣塵埃落地,他們也不敢催,生怕急吼吼將人嚇跑。

這頓飯,主要就是聊婚禮安排。

鐘映說出兩人的計劃:上半年拍攝婚紗照,下半年的10月2日,也就是他們戀愛三周年的那一天去領證,然後明年三月,去塔希提島辦婚禮。

溫嶺遠的母親問:“今年你還要籌備珠寶工作室,忙得過來?”

鐘映笑說:“有朋友幫忙,不隻我一個人。現在還在選址,也想請您幫忙建議一下。”

溫母笑說:“我不懂怎麼挑選商鋪,這事兒還是問阿遠大哥吧,他比較有經驗。”

溫母其實不大願意接這一茬,鐘映的用意很明顯,看似尋求建議,實則是在同她拉近乎。

溫嶺遠的父母感情破裂之後,各自生活安排得有姿有色,幾乎沒有閒心操心兒女的事。對於溫嶺遠要選什麼的人結婚,也不過就看看家世,看看教育背景,再看看樣貌,差不多就行。性格好不好都無所謂,又不會成日住在一起。

對溫母而言,兩家見麵,商量婚事,禮數做到就算是仁至義儘了。不用討好她,沒必要。再說一個珠寶工作室能賺幾個錢,不如跟著溫嶺遠一起打點青杏堂。

當然,這個話溫母不會說的,不然就會有一頂封建思想的大帽子扣下來。

一起吃飯的還有溫嶺遠的哥哥,溫濟深一家。

溫濟深有兩個小孩,大的是男孩,叫溫南川,今年十五歲;小的是女孩,叫溫北歌,十二歲,剛上初中。

他們都讀南城外國語中學,課業繁重。也隻有在這種場合,溫嶺遠才會見到這兩個侄輩。

雖然不常見麵,但溫南川很喜歡和溫嶺遠這個叔叔一塊兒玩。他信任溫嶺遠,好多秘密都隻跟他說。

趁著酒酣飯足,大人各聊各的話題,溫南川溜到溫嶺遠身旁,悄悄地說:“小叔小叔,拜托你一件事兒唄。”

他眼睛滴溜溜地轉,一看就沒有打什麼好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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