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噩夢(2 / 2)

絕命法醫 清韻小屍 10181 字 8個月前

沈君辭想了想,他算了一下時間:“那天晚上高速上出車禍了?”他對那個日期太過敏感。

何文林點頭:“對,在高速上的連環車禍,一共造成七人死亡,十幾人受傷。我們那輛車的司機死亡,當時我先醒來了,我沒有受很重的傷,從車上掙紮下來。她被卡在車裡,渾身是血。她還是清醒的,伸出手說自己很害怕,想要讓我救她,讓我陪陪她。”

他的聲音出現了顫抖。

“可是那時候,我選擇了出去求救。等我找了人回來,那輛車起火了,我女朋友被燒死在車裡。我女朋友的父母後來在指責我,他們說,如果自己的女兒不和我談戀愛,就不會死,他們指責我沒有能夠救她,說我是個殺人凶手。”

描述著這一切,何文林仿佛又看到了那場車禍,眼前是熊熊烈火,耳邊都是人們的慘叫聲。

他渾身是血地來回走著,感覺自己像是走在地獄之中。

他是個不祥的人,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和死亡。

女友父母的哭聲罵聲和當初父親的咒罵合並在了一起,像是他人生的詛咒。

說到這裡他低垂了頭:“我想要找到這一切發生的原因,我家打掃老宅子,我看了我媽寫的日記,我發現,我是個不應該存於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隨後我發現,人類是孤獨的,身邊的愛,身邊的人會消失,父母,姐妹,朋友,同事,所有圍繞著你的人都是虛情假意的,沒有人對你的痛苦能夠感同身受。我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困在籠子裡的野獸,孤零零的。”

沈君辭看著他。

他逐漸明白了何文林心理的形成,女朋友的死亡給了他二次打擊。

他懷疑何文林說了假話,或者是隱藏了一部分真相。

他可能真的說了什麼導致了妹妹墜落,他可能做了什麼,對女友見死不救。他不無辜,所以他被自己的自責感壓垮了,再加上那些人對他的指責。表麵上看,他並無異常,在潛意識裡,他認為自己罪孽深重,無可救藥。

原來在那個夜晚,不僅誕生了沈君辭,還誕生了隸屬於黑暗的夢師。

夢師的夢,從來代表的就是噩夢。

他整個人墜入了地獄,就想要其他的人來陪著他。

這種心理就像是自己倒黴,希望彆人也倒黴一樣。

何文林低垂下頭:“從那天起,我的失眠變本加厲,幾乎難以入睡。我需要服用大量的藥物,躺在床上時,我的腦中就不停想著事情。每當睡著,我就夢到我的妹妹從高處墜落下來,我的女朋友喊著我的名字,求我救她。然後再從噩夢之中驚醒。”

“我不會受到法律的製裁,可是我似乎每時每刻都生活在這種夢魘之中。我想不通,為什麼是我經曆和遭受這些事,為什麼我每天活在痛苦裡。”

“我在尋找讓我恢複如初的方式。”

“既然我生活在痛苦的地獄裡,那我希望,拉著更多的人和我在一起。”

“我過去會做法律援助,給窮人和無辜的人辯護,可是那樣不會讓我變得輕鬆,快樂。”

“我開始接觸那些罪大惡極的犯人,他們的罪越重,我越開心。隻有我原諒他們的時候,隻有我為他們辯護,贏下官司的時候,我才會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加卑鄙的人或者是事。連他們都能夠得到寬容,洗刷罪行,不會得到製裁,睡得心安理得,我所做過的一切又算什麼呢?”

“我不相信正義,也不在意邪惡了,因為人人都是一樣的,從該隱殺兄開始,我們就擁有了原罪。”

“可是這個世界罪大惡極的人還不夠多,我就萌生了一種想法,我是否能夠靠自己的力量,製造一些呢?”

“我本來擅長於發現那些人們掩藏的陰暗麵,看透他們的貪婪,好色,嫉妒,暴力,放蕩。那麼多的人都是不完美的,都是壞人。我開始試著引導那些人,摘下他們的麵具,讓他們看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他臉上的表情化為了獰笑:“在我的引導下,他們逐漸暴露出了真實的自己,趙夢安的嫉妒扭曲,韓清逸的妄想貪婪,還有那些人們對待老人的惡意。”

他臉上的笑容歇斯底裡:“看著他們,我產生了巨大的愉悅和滿足感。他們都比我惡心,有罪的人這麼多,沒有人能夠指責我。”

他擁有一片夢魘,其中有鮮血,死亡,烈火,妹妹的墜落,愛人的屍骨,人們的詛咒。

在他做了那些事以後,他的噩夢仿佛有了實體和生命力。

枯骨化為美女,烈焰化為金幣,一切披上畫皮,把醜陋和罪惡掩藏起來。

很多人最初踏入,以為這裡是一場美夢,直到一切幻化,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身處地獄。

噩夢在不斷擴張,野蠻生長,把很多的人裹挾進來。

而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夢師。

他像是一個瘋狂的練魔者,把那些人誘入地獄,當做他的藏品。

“隻有製造出魔鬼,隻有看著他們失去人性和理智,他們瘋狂,做出殺人的事情時,我才是舒服的。在那一刻時,我會想到,原來人類都是醜陋的,很多人都會犯錯誤,這樣想著,炙烤著我的火焰才會逐漸褪去。”

說到這裡,他把啤酒一飲而儘:“今晚,我要製作最後的一個魔鬼,他可能會比我強大。”

沈君辭開口問:“為什麼是顧言琛?”

他感受到了,何文林似乎對顧言琛有一種執念。

何文林停頓了一會,沒有說出具體原因。

他反問:“你不覺得,他的人生經曆和我很像嗎?”

沈君辭皺眉細想,好像的確是這樣,他們有一些共同點,顧言琛的父親不是親生父親,他也有一個妹妹,從這些來看他的人生軌跡是和何文林是有點相似的。

但是顧言琛和何文林又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人生,為人處事。

何文林笑著說:“我是在警局裡遇到顧言琛的,和活在黑暗之中的我比起來,他過得太幸福了。”

“我有時候會覺得,我曾經有機會像是他一樣,他是不是也有可能變成另一個我。所以我想知道,如果他遇到和我經曆過的一樣的事,是不是會走上一樣的路……”

“我本來想要先殺掉他妹妹,可是女孩最近住校。我前幾天來醫院踩點,就發現你會去探視他……”

說到這裡,何文林似乎聽到了什麼,他站起身來看向外麵:“警車來了,看來他們比我預想得快一點。”

沈君辭低頭,閉合了雙眼,睫毛垂落下來,嘴唇抿得更加用力。

由於脖頸上有個傷口,他的唇色有些淺淡,額角也有冷汗,鮮血染紅了的衣衫。

何文林以為他在緬懷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沈君辭的右手手指夾著刀,努力在劃著束縛著他的繩子。

這刀片是解剖刀的前段,極其鋒利。

他常穿衣服的口袋裡,都為了以防萬一縫進去了一個,隻要用力一捏,刀子就可以從衣服的口袋裡冒出來。

剛才他引誘著夢師一直和他說話,就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如今,繩子已經割斷了一半,他的手指也被鋒利的刀刃劃破,手腕發麻,沈君辭卻像是不知疼痛一般。

他必須冷靜,如果刀片掉在地上,或者出現意外,他就無法把繩子割斷了。

他從不願接受命運的安排。

夢師給他安排了的三種結局,他哪一種也不想選。

他認為一定是存在著第四種結果,在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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