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這種喜歡(1 / 2)

廚房水龍頭還沒關,嘩嘩的流水聲在回蕩。

偷親被逮住的阿汀頭腦空白, 不敢看他那雙澄澄的眼, 順手就抄起毛巾蓋了上去。

蓋得那叫一個嚴嚴實實。

仿佛在謀殺。

陸珣:……

“想悶死我麼?”

聲線被酒精灼得沙沙, 尾音輕揚。

“沒、沒有。”

打結巴可就太心虛了呀。阿汀摸摸喉嚨, 試著更加理直氣壯:“你很臭,得擦把臉。”

我完全沒有偷親你。

剛才碰你嘴角的其實是毛巾。

抵賴台詞在腦袋瓜子裡準備好了,但他沒問。

陸珣坐起上半身,眼皮倦倦落下一半。不知道何時卸下的偽裝,兩隻眼珠顯露出原有的顏色,在朦朧的夜裡熠熠生輝。

很好看。

他隨意擦了把臉,抬起手臂,解著襯衫袖口的兩粒透明紐扣的樣子——

恍惚讓人想到正在解開鐐銬的凶獸。

獵殺的本能在衣物下壓了很久, 壓得很深。他快要釋放天性了,很危險。

“幾點回去?”

還盯著她看, 用一種打量獵物的眼神。

“八點。”

理智告誡阿汀, 不該在凶險之地多做一分一秒的停留。她沒聽話,還秉著謹慎做事的精神改口:“七點五十。”

因為路上還要十分鐘。

“半個小時。”

陸珣掃一眼對麵的掛鐘,低低的字句猶如骨縫裡發出的一聲歎息。微妙的, 意味深長的。壓抑的、濃重的、成年男人的欲||念以及接下來要上演的一切全部藏在裡頭了。

還剩半個小時啊。

小姑娘無知無畏,光是仰著腦袋看他扯掉領帶, 再慢條斯理解開喉口的扣子。

那片皮膚薄而冷白, 淡淡的血管延伸向下。男性的喉結在阿汀麵前活生生滾了一下, 她被誘惑了。

連反抗的念頭都沒出現過, 稀裡糊塗就被摁進沙發裡。

脊骨在柔軟中深陷, 他則是屈腿壓了下來,狹長的眼睛濕的發,連帶著黑暗襲過來。

乾燥的四根手指落在耳稍,指甲刮著耳廓。大拇指抵在唇邊,稍一用力便挑開了唇線,探進去觸碰她細白的牙齒。

陸珣眯著眼睛探尋,指腹撚住舌尖。阿汀唔了一聲,想讓他出去,又怕咬到他,隻能短促地吐出一個字:“彆。”

“就是要呢?”

長著繭子的揉著耳垂,他近乎狂妄的笑了一下,變本加厲的攪弄手指。還啞著聲問:“要咬我麼?還是踢我下去?”

簡直是在挑釁嘛。

酒精讓人情迷意亂,讓妖狐狸大現原形。明知道她不忍心拿他怎樣,還故意在這兒大放厥詞,都快得意忘形了。

阿汀含著他的指節不好說話,推不開他,不大高興地看他一眼,彆過臉不看他。

“生氣了?”

陸珣收回濡濕的大拇指,其餘手指微微用著力,逼迫她把臉轉回來。

眼珠也要轉回來看他,那纖長的睫毛下一雙水光瀲灩的眼睛,如此柔軟,脆弱。好像一捏就要碎掉。

陸珣定定看了很久,驟然親了下去。

親在唇上。

手指是探路的前鋒,他的唇齒後來居上,凶猛地攻破了牙關,在她口腔裡毫無節製地掃蕩。

阿汀雙手抓著空氣,十根腳指頭蜷縮。

小小軟軟的舌頭更是進退兩難,被陸珣舔得無處可躲,無處可逃,仿佛陷阱中的獵物,掙紮著還是被他吞吃入腹。

“彆。”

含糊的字眼散在空氣裡,腰肢被他捉在手裡細細摩挲。酥麻感沿著經絡漫到五臟六腑,世界仿佛蒙上一層模糊的濾鏡。

“陸珣……”

喃喃裡都帶上哭腔了,她好可憐哦。

沙發上臥著的貓真是看不過去,聽不過去了。帶著正義一躍而起,雙爪扒拉陸珣黑漆漆的頭發,憑空大喊一聲:“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連串警報似的叫喊,成功拉回陸珣的三分理智。他慢慢退了出來,氣息尚未平複,熱熱的燙著她。

指尖撫過眼角,揩去淚光。陸珣無聲哄著她,頭也不抬地揪住貓,丟到沙發之外。

“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

扔我乾什麼?有本事來打架啊?!

貓氣到繞著沙發跑,長聲短聲交織。陸珣不給它反應,它便朝著昂貴的沙發亮出爪子,唰一下抓出五道長痕。

我抓我抓,我瘋狂的抓。

一隻貓破壞了熱烘烘的氛圍,弄得阿汀繃不住臉。本來應該拿出小本本跟陸珣算賬的,這下好了,憋著笑,氣勢全沒了。

隻得無奈,替貓打抱不平:“你彆老欺負它。”

“它活該。”

陸珣沒有半分的愧疚。

貓能分辨他的喜怒哀樂,自然意識到這並非好話。它生氣了,非常非常生氣,跳上茶幾給陸珣一個大屁股,後腳踹飛煙灰缸,扭頭便衝進臥室,重重甩上門。

甚至有落鎖的細微動靜。

阿汀詫異:“它會鎖門!”

陸珣不以為然:“歪門邪道沒它不會的。”

腦袋開冰箱,跳躍關電燈,這貓十八般武藝在身,一隻貓能撐住整個雜耍團的戲份。

隻是陸珣懶得多說。

他的眼眸深邃,像沒底沒光的那種深淵。阿汀她小心翼翼在邊緣望著,不想輕易跌進去。

回頭去想整個夜晚,疑問其實很多。

“你到底有沒有喝醉啊?”

奸詐商人的信譽降到合格線以下了,阿汀底氣足了起來,問他憑什麼親她。

“彆說利息。”

阿汀一板一眼:“利息是借錢的代價,欠錢的人欠著本金,借錢的人有權利要點補償。上次你拿利息坑我,這次呢?”

有條有理的發言,她眸光燦亮討公道,一副‘你彆想白占我便宜‘的機靈樣兒。

偏偏整個人都被他親綿了,話裡帶著小小的鼻音,奶裡奶氣的可愛死了。

陸珣一言不合又俯身。

這回的親吻很慢,細致,帶著一股他身上幾乎不可能出現的溫柔感。

是姑娘家偏愛的那種溫存。

五指穿插在柔順的發中,陸珣挑開發繩,濃密的頭發散開來,稱得她臉更白,眼更紅。他更深地吻著,唇齒纏繞剔骨。

阿汀徹底的招架無力,埋在頸窩裡順氣兒。

“又親。”

她推他。

他不退反進,語氣散漫:“今晚是罰你的。”

“為什麼?”

“說過彆小看男人,誰讓你大晚上進家門。”

誒?

阿汀睜圓眼睛,差不多在控訴:你這人好不講道理,好不要臉啊,這借口都行?

“那還有。”

要不要問呢?

猶豫僅僅在一刹那,因為阿汀是天底下最不喜歡誤會的人。她決定直來直往,愛恨都坦白,光明磊落不帶一絲雜質。

“這是你家嗎?” 她問。

“是。”

“有彆人住著嗎?”

阿汀嚴肅地看著他,類似於發表‘我在浴室裡發現了一具屍體‘的口吻,一字一句道:“浴室裡有兩份牙膏牙刷。”

說完一眨不眨看著他,要他快快交代實情。

多神氣。

“沒了?”

陸珣故意逗她,被她推了一下,“快點。”

他笑。

旋又低下頭,半咬住她鮮豔欲滴唇瓣,像動物一樣舔著,時而用牙齒恐嚇性的碰一下。

“你的。”

低道:“都是你的。”

彆說牙膏牙刷之類的生活品。假如她走進房間打開衣櫃,定能看到一櫃子的新衣裳,睡衣睡裙春夏秋冬四季俱全。

不用住在陸家之後,他就日夜呆在這裡。

刷油漆裝電線,所有的裝修親力親為,不準任何人插手。這裡頭的一雙筷子一個碗,都是他閒暇時候去精挑細選來的。

就這樣一點一點打造獨屬於他們的房屋,陸珣常常坐在這兒,關著燈反複做那三十道算術題。

自己出題,自己答題。

自己批改,自己打分。

青白的月光鋪在地上,他就盤腿坐在地上想,她還喜歡什麼,房子裡缺了什麼。

有時一夜坐到天亮,渾身倦怠提不起興致。那時唯一能讓他打起興趣、披上麵具去麵對牛鬼蛇神的念頭,就是把這個房子裝點完全。手裡握夠資本,早晚她會來。

而她來的時候,這裡就變成家。

這輩子最初的,最後的家。

沒有阿汀的那些日子裡,陸珣太冷血了,刀槍不入軟硬不吃。但也太脆弱了,一間沒有溫度的空房子都能讓他頹廢成垃圾。

他不會說的。

他隻願意在她麵前玩小心思,不肯在她心裡當軟弱無能的男人。所以統統不說,埋葬在流逝的時間裡,隻有他和貓知道,這裡有過漫長的病態的一場獨角戲。

阿汀或許在他的沉默裡讀到內幕,或許沒有。她戳了戳他的腰腹,一截緊實的硬肉。也去逗他,“我不喜歡怎麼辦?”

“丟掉,重買。”

他又不至於舍不得這點東西這點錢。就算收集它們確實花費了些精力,但在她麵前壓根排不上號。

陸珣逗阿汀太容易,阿汀逗他難就難在這裡。除非貓貓狗狗之類能讓他吃味的話題,其餘你說什麼他應什麼,怕是要割他的皮肉,也會給個好字。

好昏。

很笨。

阿汀抬起眼:“還有問題。”

你怎麼這麼多想問的?

他無聲笑話她。

“最後一個。”

阿汀屏息,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屏住呼吸,“……喜歡,就是要做這些事情嗎?”

他知道她指什麼。

陸珣湊了過來,額頭抵著額頭,眼睛對準眼睛。呼吸悄然纏繞,灼熱撲在麵上。

“不止這些。”

他垂眸望她,慢悠悠勾起了唇角。再次猶如惡魔在耳邊輕惑,“還有更多、更過分的事。要試試看麼?”

兩個小丫頭踩著點進家門,準準的八點半,滿身涼皮小吃的味兒,濃得嗆鼻。

主屋燈下隻坐著一個宋於秋,左手握筆右手小刀。刀尖一下一下削著木頭,削出棱角分明的黑色鉛條,他的影子被光拉得瘦長。

“我們回來了。”

小姑娘們心裡虛虛的,腳步繞著他踩。

“阿汀。”

冷不丁被念到名字,阿汀後背一僵。身旁王君瞟來小眼神,同款的忐忑不安。

宋於秋卻沒抬頭,瞳孔仍然注視著刀尖筆頭,沉聲說了一句:“洗完澡再睡。”

原來是嫌她們身上味道重?

幸好幸好,沒被發現偷溜出去。

“叔你也早點睡哈。”

多停留一秒就多一點被拆穿的可能性。王君反應極快地作了答,掉頭推搡阿汀進去。

阿汀身上帶著淡淡的煙酒味道。

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天知道她八點鐘出現在書店時,活像咣咣灌了兩筐酒的小酒鬼,整個人泛著紅,眼神浮浮的,步子也飄飄的。

王君來不及多問,直接拽著她橫掃小吃街。用了半個小時花掉三塊五毛錢,兩張肚皮撐到鼓起來,總算蓋住了濃鬱的壞味兒。

保險起見,她們還問過不少路人,得出結論:半米開外神不知鬼不覺,半米內略有知覺。

剛剛父女倆目測相隔兩米,應該沒聞到?

可是!!

王君轉念一想,奇了怪了。她們兩人身上都有食物味道,怎麼於秋叔光叫住阿汀,特意叮囑她洗澡?難道阿汀身上比她還臭?

算了算了彆多想。

王君三兩步走到衛生間門口,伸手把阿汀一推,“快洗!我給你拿衣服去!”

迅速把門給帶上。

那頭宋於秋還沒動靜。

耐心削完手裡的鉛筆,把桌上整齊排列的鉛筆一一收回到木盒子裡。他掃掉地上的木屑,檢查院子門鎖,又帶上房門關上燈,這才往自己的臥室走。

屋裡林雪春正在泡腳,手裡一遝賬單明細,記載著三年來的收支。

分家之後為了把日子過得更實惠,更精明,她自個兒琢磨出做賬的格式,如今日日要記賬,夜夜要翻賬,一點丟不馬虎。

“回來了?”

她認得他的腳步。

夫妻倆風風雨雨過了二十五年了,何止認得腳步?宋於秋落腳稍有快慢輕重,她支起耳朵一聽,就曉得他掖著的情緒是好是壞。

今晚平穩,說明心情不好不壞。

現在的時間是八點四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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