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璉,你二叔那裡,男丁不少,也都是十幾歲的,靈前不缺孝子孝孫。你那倆小的,太小,彆帶回榮國府了。這天太冷,把他倆凍病了,老太太心裡會過意不去的。喪事你要簡單點辦,等出殯的時候,再把那倆小的。抱過去就好了。還有,喪事最是熬人,你要保重自己,照顧好孩子。你父親那裡,聖人可能要奪情。你見到他,好好和你父親說。”
程蔭很快寫好信,在火上略烤烤,見墨跡乾了,塞到信封裡,遞給賈璉。
“永璉,你父親奪情,喪事就都要靠你自己了。你祖母雖是公爵夫人,可喪事也要忖度著辦。太上的喪事都從簡了,你明白嗎?”
賈璉點頭,向二人行禮,才要離開,賈政進來了。他一看賈璉在此,就明白自家的喪信,林海和程蔭已經知道了。
賈政向他二人施禮,未等他開口請假,程蔭就說話了。
“存周,我們都知道了,你節哀順變。恩侯鎮守京畿,奪情的旨意,明日該發過去了。”
賈政已經和禮部侍郎告過假,吏部的假也告過了,隻是來和林海說一聲,他明日要回京。
怎麼會奪情?“程大人,家兄,家兄隻是兵部侍郎啊!”就是兵部尚書也不會啊。
“聖人自有考量。”
賈璉見自家二叔還要說話,扯扯他的衣袖,“二叔,我們回去準備吧。”
賈政被賈璉帶著行了禮,退了出去。
“璉兒,你父親奪……”
“這事兒尚未發明旨呢。”
賈政立即閉嘴。
“二叔,明日侄兒打算騎馬回京,二叔呢?”
“我和你一道騎馬。”
侄子都騎馬往回趕,自己這做兒子的,怎麼好貪圖舒服、坐馬車回去。可想想這天氣,賈政不由地抖了抖。
“那二叔先回去休息,侄兒還要去安排鳳姐那邊的事情。”
賈政點頭,叔侄分手,各自回去忙乎了。
翌日天剛蒙蒙亮,賈政和賈璉叔侄二人,帶著幾個隨從,頂風冒雪地往京城趕。在北風煙雪裡,連著跑了幾日,不說賈政,從小就沒認真地打熬過一天身體。就是賈璉,年輕力壯的,這十年就沒停了練武。等進了城門,都覺得撐不住了。
而城門的守兵,見怪不怪了。這些日子,京裡死了好幾個當官的了。家人有跟著去送太上的,都這樣騎馬回來,個個到了城門就癱了。
榮國府的人,早就侯在城門處呢。見了二老爺和自己世子爺的慘狀,趕緊把人接到車上,往榮國府轉回。
榮國府裡,有張家兄弟子侄幫襯,還有程家兄弟過來搭手,林之孝和吳新登也都是乾活的人,孝服、靈棚什麼的早都準備的妥妥的。
賈政跪倒在老太太的靈前就開始嚎哭,沒一會兒,就哭得閉氣,癱軟了下去。嚇得跪在靈前的賈璉、寶玉、賈環等,趕緊招呼人,把他抬去一邊休息的房間。
太醫很快趕來,說賈政是心懷鬱結、疲勞所致。這在治喪人家,是常遇到的事情。賈政從得了喪信,他跟著賈璉騎馬,一路疾馳回京,就沒好好休息、好好吃飯。
賈赦這段日子可不好過。今上帶了一部分禦林軍送太上去寢陵,京中軍務,是全交給他了。從太上薨了,他就日夜駐紮在京營,就這樣,還沒防住京營裡忠敬親王的勢力。到底還是被忠敬親王的將領,鼓搗出現了幾次小規模的嘩變。幸好有點賈代善的老班底,加上他這十年在兵部打下的根基,又有繕國公世子幫著,才沒讓嘩變失去控製。沒讓忠敬親王的將領得手,把兵帶出軍營。
唉,一言難儘的幾個月。單看京營參與嘩變、被梟首的將官,幾十顆頭顱,就那麼血淋淋地掛在軍營的柵欄上,震懾著京營的兵將,就知道賈赦的這幾個月,過的是多麼地提心吊膽、驚心動魄了。
賈母的去世,令賈赦猝不及防。臘月初,他還請王老太醫來診脈呢,說是一切都好。然後,老太太就不知不覺地,在睡夢中走了。等清晨起床的時候,丫鬟看老太太沒動靜,撩了帳子去叫起床,發現人早已經冰冷了。
賈母已經過了八十歲,無病無疾的夢中離去。
賈赦聽到凶信,回來看母親的麵色,是十分地安詳。聽太醫解釋,就是人老了,而不是病。像老太太這樣的善終,是老喜喪,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賈赦在母親床前大哭一場,然後把賈敬請了過來。喪事都委托給賈敬和張家兄弟代勞。然後忍著傷心,還得再回去京營。出點什麼事兒,他就是有八個腦袋,也頂不了罪。
直到聖人返京了,賈赦才鬆了一口氣。
林海他們隨著今上回轉京城的時候,賈母的靈柩,已經寄存去了鐵檻寺——分宗以前的家廟。
林海和程蔭不等回家,就帶著內眷,一起去祭奠榮國公夫人,給賈母上香。然後派人把紀氏和程夫人,各自送了回去。倆人聯袂去榮國府見賈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