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 流箏心中微微忐忑, 又覺得沒必要忐忑, 若朱康弟一個不高興讓鄴主大人找她事,她也無懼,她就不信她和魏煊幫助朱希氚修好魂, 鄴主大人會因為一個“女扮男裝”的理由就為難她。
誰料第二次去笙香學院, 朱康弟不僅沒有不理她,更沒有怨懟她,而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同她說話,隻是臉不會紅, 聲音也沒那麼溫柔了。
下課後,朱康弟將她拉到一個小角落, 對她說:“你彆擔心,你女扮男裝的事情我沒有同我父親和哥哥他們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懂的。”
“……”多好的一個姑娘啊!
流箏心暖了暖,笑道:“謝謝你。”
自此她多了一個好朋友, 知道她是女兒身以後,朱康弟不再那麼拘謹,展露了原來的活潑性子, 意外地跟流箏很處得來, 漸漸熟絡起來, 朱康弟也把話放得更直接了些,一直勸流箏不要把太多心思花在考蓬萊學宮的事情上,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若不是謹記著魏煊說的那句“你有四顆靈根之事,最好先不要宣之於外,羽翼未豐前,這是一件危險的事兒。”流箏好幾次都想告訴朱康弟她有四顆!靈根!其中三顆還是!變異靈根!很了不起的!所以請你相信我!
不過看流箏實在執迷不悟,傻得不行,朱康弟不由有些動容,漸漸從反對變成了鼓勵,不知道從哪裡給流箏搞出一大堆所謂的考蓬萊學宮秘籍、寶冊,讓流箏一定要看,還求著朱希氬沒事指點指點流箏,朱希氬說流箏的道侶那麼強,哪裡還需要他。
為著一個目標,流箏拿出了十分的熱忱,日子忙碌又充實地過著,其間還參加了一場婚宴,吃了一大把喜糖。
婚宴主角是思茅鬆妖和她手下的青椒精,當時思茅鬆妖到小彆墅裡來提親,她還有點不敢相信,怕他是衝動,對青椒精一時興起罷了。
因為青椒精身上的味道或許不是思茅鬆妖能一直忍受的,比起以後思茅鬆妖突然後悔,而讓青椒精陷入婚姻墳墓,她不介意提前當個拆鴛鴦的惡人,也許找一個與青椒精同類的小妖精成親更為妥當。
然而她問了好幾遍,思茅鬆妖都很堅定,青椒精也一副很想嫁給思茅鬆妖的樣子,見她還在顧慮,思茅鬆妖直接脫口而出:“我自小最喜歡吃的蔬菜就是青椒!”
“……”流箏還能說什麼,自然趕緊答應了,不然她怕思茅鬆妖又猝不及防來句更那啥的話。
青椒精也把思茅鬆妖黑粗的胳膊掐出了一塊大紅印。
轉眼快要到了蓬萊學宮筆試的日子,出發在即,卻發生了一件流箏怎麼也沒有料想到的事兒。
“三小姐不好了!小少爺他、他——”朱希氚的書童匆忙跑到朱康弟的學舍,臉上驚慌失措。
恰巧今日流箏來笙香書院聽學,她也在場,便同朱康弟一起到了事發地點。
朱希氚所在的學舍離她們的學舍有些遠,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到時學舍裡的桌椅軟墊亂成一團,似被人破壞過,而朱希氚躺在桌椅碎片中間,一張小臉幾分扭曲,仿佛被欺負狠了之後的不服氣和不甘心,嘴角脫了一塊皮,右手血淋淋的。
五個少年站在他麵前,踢了踢旁邊的凳子,罵了一句:“小東西,也沒見你聰明到哪兒去,還和以前一樣蠢!”
那五個少年流箏認得,就是之前朱希氚還憨傻時,那幾個時常來羞辱朱希氚的紈絝子,朱希氚恢複正常智力後,分明已涇渭分明,他們三個消停了不少,怎麼今日又……
“小氚!”朱康弟紅著眼睛衝過去的,聲音發抖。
看見自己姐姐那一刻,朱希氚強忍的淚意怎麼也控製不住了,缺了一塊皮的嘴打著顫:“三姐姐,我、我的手廢了……”
這句話像是撞擊了流箏神經深處的某根弦,怒意直湧腦部,她走過去,將那五個少年攔住。
最右邊一個少年“嘖”了一聲,“怎麼小妖精,想替那小東西報不平?”
站在最中間的少年看著流箏,眸中浮出寅色,將那說話的少年打到一邊兒去,朝流箏靠近一步,“小俊郎,你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呢?”
容上滿是不屑和肆意,還帶著幾絲戲謔。
不及流箏開口,朱康弟紅著眼睛撲了過來,揪住那少年的衣領,“你們為何要這麼對我弟弟?!知道我弟弟是誰嗎!他是鄴主府小少爺!我告訴你們,你們死定了!”
那少年輕嘖一聲,將朱康弟推到地上,“鄴主?鄴主是什麼玩意兒?”
旁邊一個少年笑著回答道:“老大,就是學女人抱琵琶那老頭,聽說是藍湖鄴最大的官兒。”
遠處,笙香學院校長站在那,負在身後的手微含,他身後的侍郎走上前,義憤填膺,“校長,他們也太欺人太甚了!那可是鄴主府小少爺啊!他們……”
侍郎的話還未說完,校長手臂伸到他胸前,示意他閉嘴。
侍郎不解,“校長,難道就任由他們繼續在學院裡放肆?”
“不然能怎樣?”校長目露不悅。
“可是這一次,他們弄傷的是鄴主府小少爺,若我們不管,如何跟鄴主府交代?”
校長笑他天真:“你知道那少年真實身份嗎?管?我們如何管?若能管,早管了,鄴主大人何必忍他們這般久,孰輕孰重,鄴主大人比你我都懂。等人走了,你派人將學舍收拾乾淨,我去找他們嘮叨幾句學院規矩就是,鄴主大人那裡,無須擔心。”
侍郎忍了忍,還是忍住了,“是……”
流箏將朱康弟扶起來,睨向那五個少年。
為首的少年痞笑道:“這小傻子囂張得很,比個劍竟然能把小爺我的劍打斷,瞧他能耐的,他打斷小爺的劍,小爺就廢他一隻手咯。”
他容燁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小叔,他的劍術卻比不過一個小傻子?這如何能忍,他一人打不過那小傻子,五人還打不過?
“那我,就廢你一條腿!”
流箏甩出一條冰鞭,朝容燁腿部抽去。
以為容燁是從蓬萊學宮發配來笙香學院交流,武力值應該會挺高,她怕不能一擊即中,就用了全力,誰知這一鞭下去,容燁兩隻腿生生斷成兩截,身子栽在地上,從遠處看,像是在給流箏下跪,一雙眼睛也瞬間充了血珠,仿佛不堪承受住流箏這一鞭。
另外四個少年早在流箏甩出冰鞭那刹就反應極快地拔出腰上的配劍,朝流箏衝過來,朱康弟旋出自己的音器古箏,開始彈奏,抵禦之音炸起,震得那幾個少年耳膜發疼,且下一瞬,他們就驚栗於流箏的狠辣。
竟然將他們老大的兩條腿都抽斷了,這、這是什麼怪力少女?
四人不得不再次朝流箏攻去,流箏往後退,騰在半空旋了個身,躲過兩柄刺過來的利劍,頭上的束冠掉落,一汪烏絲傾瀉而下,被風揚起,那四個少年先是一震,卻未沉浸於流箏的美色太久,更未感歎她原來是女子之身,狠厲攻擊。
校長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會兒卻必須趕過來勸架,那被抽斷了雙腿的容燁更是震了他的魂,容燁斷了兩條腿,這讓他如何與雷休君交代啊!
因而轉向流箏的目光是冷厲的。
下一秒,更令他難以接受的事情猝然發生。
流箏隻是輕輕揮了幾鞭,那四個少年轟地倒到地上,顯得不堪一擊。
除了最邊上一個少年還能喘氣,另外三個似乎……全暴斃而亡。
而此時再將目光轉向那血淋淋的容燁,他……跪在那,一動不動,仿佛也沒了氣息,雙目因為死不瞑目,不能閉住,有血絲流出。
容燁臨死之刹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死得這般簡單、隨便。
流箏也呆在那,寒風吹拂起她手中的冰鞭,顯得孤零零的。
這條冰鞭由她努力修煉出的冰凝與一根再普通不過的麻繩所製,除了長得好看,其實沒什麼稀奇的,怎麼會……幾鞭下去就讓這幾個少年翹了四個呢?
圍觀眾人尖叫一聲,紛紛散去,再是痛恨那幾個少年,此時也無法拍手叫一聲好,隻覺得流箏這個怪力少女好可怕。
朱康弟走過來,握住流箏微微打抖的手,“小箏,你……”
“來人,將這個殺人犯拿下!”校長冷喝的聲音傳來。
他掌心起勢,一根樹藤呼嘯而出,繞到流箏身上,如蟒蛇一般將流箏困住,流箏手裡的冰鞭掉落。
“不要。”朱希氚拖著血淋淋地手艱難踱過來,眼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