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7066 字 7個月前

她那眼神癡迷得,好像眼裡隻有他。

見這姑娘還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賀司嶼眼底掠過一瞬的啼笑皆非,帶著正色睇她一眼,沉下嗓音,用普通話提醒她:“叫人。”

這兩個字,將蘇稚杳一下敲清醒。

她驀然回魂,腰肢一折,忙不迭朝著老太太一個九十度鞠躬,足聲足氣地用英語喊了聲前輩好。

再抬頭,眼前是Saria微笑的臉,她回答英語時的語氣溫和而深厚:“你是叫杳杳對吧?”

蘇稚杳用力點了幾下頭。

“好漂亮的中國女孩兒。”Saria是地道的奧地利人,白皮灰瞳,眼窩深邃,就是上了年紀,也依然充沛著優雅老去的內在氣質,莞爾言語時,親近感很強。

蘇稚杳溫順地低頭一笑,表現出羞赧。

“你是賀的……”Saria落下一道探究的目光,耐人尋味地拖長尾音。

蘇稚杳微頓,茫然“啊”一聲。

“我是他的……”想不到體麵的答案,蘇稚杳求助地瞅向賀司嶼,他卻側開眼,玻璃杯遞到唇邊漫不經心喝水,恍若不見。

蘇稚杳咬咬唇,視線移回到Saria臉上,不太自信地訕笑:“朋友?”

這回答引得Saria掩唇笑不止。

蘇稚杳迷惘眨眼,巴巴望住賀司嶼,換回普通話,像是小聲同他對暗語:“我說錯話了?”

賀司嶼回視她,沒應聲。

蘇稚杳看他薄唇抿著,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她癟癟嘴,剛把頭低下去,就聽見他低沉著聲說:“我沒你這麼小的朋友。”

居然嫌棄她。

“那總不能說是你女兒吧……”蘇稚杳碎碎嘀咕,聲音壓得很輕。

賀司嶼被她惹得一時無言以對。

靜默片刻,他還真的頗有幾分父親教育女兒的正經:“不知道怎麼說,就乖乖聽我的。”

剛剛分明是你先假裝沒聽見。

蘇稚杳腹誹,表麵聽話點頭:“喔。”

賀司嶼從容地和Saria解釋,一口德語標準流利,蘇稚杳安安靜靜聽著,驚歎他強大的語言天賦,不經意聽得入迷。

她不懂兩人說了些什麼,隻知道一段交流後,Saria恍然一笑,而後看向她,可親問道:“下周四,我有個學生在京劇院有一場個人公益演奏會,有沒有興趣參與,同他現場合奏一曲?”

蘇稚杳懵住一會兒,懷疑自己聽岔,難以置信:“可以嗎?”

Saria坦笑:“為什麼不行?”

蘇稚杳笑意尚未漾到眉梢,又耷拉回去,心情一下從歡喜跌落回遺憾:“可是隻有一周了……”

她隻有學校安排活動表演的經驗,還沒有登上過那樣正規的演奏舞台,說實話,怕自己做不好,給人家添亂。

“足夠了。”Saria不以為意,神態間無一不是大師風範:“聽我說親愛的,自信點,這對專業鋼琴手不是難事。”

不知道是不是賀司嶼在場的原因,蘇稚杳潛意識裡踏實很多,起初的局促感消隱而去,內心也莫名多出幾分勇氣。

那感覺怎麼說,就好像是清楚會有人給你托底,掉下去也不怕。

蘇稚杳受到鼓勵,難以掩飾笑裡的感激:“謝謝前輩,我會儘力的。”

Saria揚眉,輕輕握了握她肩:“光陰寶貴,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練習?”

肩膀被世界第一女鋼琴家的手握過,像是有送來萬般能量進.入她的身體,蘇稚杳頓時充滿激.情,喜悅溢於言表:“好啊!”

話音剛落,一通電話臨時把Saria帶出琴房,無意給兩人創造了短暫的獨處機會。

望見Saria的身影在門廊消失,蘇稚杳撫撫心口,平複心情,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

賀司嶼轉頭看她。

她今天梳了個公主盤發,耳鬢彆著一隻水晶發卡,眉眼之下那張白淨的臉細膩無暇,越發顯得幼態。

他心想,果然還是個小女孩兒,畢竟怕老師是小朋友的天性。

“在我麵前,不是挺伶牙俐齒的?”賀司嶼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是因為對你心懷鬼胎。

真心話當然不能說給他聽,蘇稚杳含糊應聲:“那我們都這麼熟了……”

賀司嶼很淡地抬了下唇。

女孩子這些小心思,於他而言無傷大雅,他似乎已經習慣佯作不見,隻不鹹不淡問:“可以了麼?”

蘇稚杳迷惑幾秒,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接下來自己能不能應付。

“你是特意過來陪我的嗎?”蘇稚杳回眸笑,仰望過來的一雙眼睛亮得不成樣子。

對視頃刻,賀司嶼便若無其事移開眼,拎起那隻玻璃杯,輕輕一抿,目光落在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路過。”他不苟言笑地回答。

蘇稚杳狐疑覷著他:“從琴房路過?”

恰在此時,門被輕輕叩響兩聲。

蘇稚杳循聲回頭,就見徐界立在門口,手裡拎著一隻貓包。

“先生,檢查都做完了,很健康。”

賀司嶼略點了下頭,淡“嗯”一聲。

蘇稚杳還沒明白他們話的意思,先望見貓包的透明罩裡,探出布偶貓毛茸茸的可愛腦袋,它伸出肉墊貼在透明罩上,喵嗚地叫。

她半驚半喜,碎步跑過去,打開貓包,把貓貓抱出到懷裡,回首問賀司嶼:“你怎麼把妹妹帶出來了?”

工作上延續的習慣,這類小問題,徐界本能替他作答:“蘇小姐,先生是吩咐我,帶二窈到寵物醫院做全身體格檢查。”

“噢……”蘇稚杳了然。

順著這話,她不由想到,原來他真的隻是路過,隨後又意識到自己昨晚考慮不周,都忘了體檢這回事。

接著,蘇稚杳陡然恍過神,瞪住徐界,一聲惱嗔擲地:“二窈?”

徐界整個人一激靈。

他隻是跟著老板這麼叫,不明白哪裡出了錯,惹得這位大小姐不高興。

徐界琢磨得速速逃離這是非之地,站姿無辜又拘謹,對她身後那人道:“先生,我出去等您。”

然後朝著蘇稚杳一頷首,果斷轉身離開。

蘇稚杳短靴踏出噠噠的聲響,跺回到賀司嶼跟前,下巴揚得高高的:“什麼二窈?”

她一臉要和他算賬的模樣。

賀司嶼唇邊很輕地浮出一點笑痕,很快又被壓回下去,坦然反問:“貓,不是送我的?”

蘇稚杳聲音一啞,彆扭了會兒,才不情不願小聲:“是送你的,怎麼了?”

“我的貓,我有起名的權力。”

“……”

他的姿態一如在商界毫不費力掌控全局的時候,誰都彆想從他那裡討得一點好,真要辯論起來,蘇稚杳到底不是他的對手。

她不與他正經爭論,低頭摸貓,微微鼓著兩頰,咕噥:“你才二……”

光說說不解氣,蘇稚杳想瞪他。

結果一抬眼,這人還在喝他的破茶,欣賞窗外風景,唇邊依稀有淡淡笑弧,日光鎏金一般灑在他身上,好不悠閒自在。

蘇稚杳越想越窩氣,踮腳舉高懷裡的二窈,捏住一隻貓爪,猝不及防往男人右臉一拍。

沒什麼力道,隻是按壓了下。

小貓的肉墊摁在臉上,軟軟的,賀司嶼莫名回過頭:“乾什麼?”

蘇稚杳的骨氣隻有一秒鐘,被他漆深的黑瞳一凝住,她心就虛了,抱緊二窈悄悄退後半步,沒膽再造次。

但又不是很服氣。

於是她用最慫的語氣,弱弱嗆著最敢的話:“打你。”

賀司嶼看著她,似笑非笑一嗤。

小姑娘完全就是隻初生的牛犢,無知無畏,沒有節製地在試探猛獸的底線。

蘇稚杳挑起一點眼尾,偷瞄他,見他神情無異樣,又笑眯眯地貼近回半步。

“你剛剛和Saria前輩都在講什麼呢?”她岔開話題後,忍不住露出疑神疑鬼的表情:“真說我是你女兒了?”

賀司嶼斂下眼睫,目光慢慢垂到她臉:“怎麼。”

因體型差距,每回麵對麵說話,總有種他居高臨下審視她的感覺。

蘇稚杳昂著一張懵懂的臉。

他頭低了低,臉壓近,氣息也跟著壓下來,熱在她鼻梁,近距離直直看進她的眼睛,聲音放得很輕:“你有daddyplex?(戀父情結)”

在美國那幾年,蘇稚杳被周圍開放的外國女同學們潛移默化,知道不少另類的性知識,其中她們最熱衷的,就是與老男人的daddy文學。

稱呼男朋友,不叫darling,要叫daddy,她們說,這是情.趣,尤其是在情.動求饒的時候。

蘇稚杳不理解,隻覺得變態。

可是很奇怪,這種變態的詞彙,一經過他顆粒感的嗓音,居然讓她感受到了一絲迷人和刺激。

蘇稚杳呼吸放慢,耳垂一點點紅起來。

她低眉順目,收斂了。

賀司嶼翹了下半邊唇,沒再捉弄她,直回腰背,神情恢複一貫的正肅:“說你是我私下關係不錯的妹妹,Saria已經二十多年不收門生了,教你是情分,自己聰明點。”

蘇稚杳感覺自己被內涵到了。

她方才還說,和他是朋友,現在想想,確實是她人情不太練達。

“喔。”蘇稚杳應聲,從方才的羞恥中緩過來,兀自喃喃反駁:“那我也沒有戀兄情結……”

賀司嶼哼笑:“還有事沒事?”

“沒了。”

“嗯,貓放回去,我走了。”

他不是什麼閒人,無疑是要去分公司,蘇稚杳不多留,隻乖聲乖氣地問他:“那你晚上回梵璽的時候,能順路來接我嗎?”

“我們一起回家。”她語氣酥酥的,凝著他溫軟淺笑。

賀司嶼打量她片刻,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才凜起眉:“還真要住我那?”

“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我幾時同你說好?”

“昨晚啊。”蘇稚杳理所當然,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又沒拒絕,沒拒絕那不就是答應,你現在是要反悔嗎?”

她一張小嘴叭叭叭的,賀司嶼一個字都還沒能插.進來,便又見她眨巴著水盈盈的眼睛,委委屈屈:“我已經和家裡鬨翻,行李都搬到梵璽物業了……”

她埋怨起人來總是很有一套,語調又輕又軟,那可憐的模樣,叫人非但反感不起來,甚至心還不受控地無限往下軟。

好像他今天不答應,她就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

賀司嶼頭突然有點疼,鼻息透出一聲沉沉重歎,糾纏不出結果,懶得再管:“自己睡客臥。”

蘇稚杳笑意瞬間又蔓延回整個麵部。

“賀司嶼,你對我真好!”她愉快,去揉二窈的腦袋,一言一語聽著比蜜糖還甜:“我不在,你要好好陪ta哦。”

這是他遇見過最難纏的女孩子。

“儘量。”賀司嶼沒什麼情緒地應一聲,沉了口氣,擱下玻璃杯,準備離開。

下一秒,卻見小姑娘滿臉單純地望過來。

麵著落地窗,光亮將她漂亮的眼瞳映成透明的琥珀色,清澈如玉石。

她笑起來,齒貝齊白,眨眼的姿態間含著一點討喜的嬌嗲,和小小的黠意。

“我在跟妹妹說話,哥哥答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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