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風月祖師爺 戲子祭酒 12918 字 4個月前

“可有手足兄弟?”

“並無。”

俞忠平一聽主子問的問題,頭低得更深。

謝瑉緩緩問:“王爺隻想問這些粗淺無用的?不問更‘深’一點?或者王爺現在不想問,是因為已經將我‘徹底扒光’了?”

蕭綏偏頭看他。

他衣裳穿的好好的,恰如其分,眼神卻說不出的熱切,眉目輾轉間,是悄無聲息的誘惑。

謝瑉委屈地說:“那王爺‘扒’的時候,知不知道我有沒有伺候過旁人?想不想知道?”

蕭綏的目光深了一瞬。

他依然在裝傻充愣,神情虛虛實實,說話半真半假。

“如果不知道,我可以,告訴王爺的。”

他貼得更近了。

四目相對的刹那,佯裝的冰冷審視撞上虛偽的熱切誘惑,蕭綏麵無表情,謝瑉噙著一點笑,和之前如出一轍的笑容,仿佛在說,他勝券在握,他是他的囚徒。

蕭綏卻忽然往前走了一步,避過了他的觸碰。

謝瑉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謝瑉眼底的笑消失了。

俞忠平心說王爺愛潔,怕是不喜歡孟浪之人。

蕭綏低頭重新裝箭支,招手讓屬下過來,沉聲吩咐幾句,屬下會意,跑到對麵,和一個親軍說話。

親軍朝這邊看了一眼,立即跑去抓逃竄的犯人,不一小會兒,就拖著指定的男子回來,他踢他一腳,讓他跪在地上,按住他。

“不……不要!王爺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謝瑉受挫後立在原地,神色不明,蕭綏轉過身,將手中上好短箭的弩遞給謝瑉。

謝瑉向來越挫越勇,眼睛微微發亮。他接過時,刻意避過了肌膚的觸碰。

蕭綏若嫌他臟,不喜歡這樣,那就換一個方式,換一個節奏,沒有他搞不定的男人,除非對方有問題。

謝瑉從未懷疑過自己,他這麼多年無往不利。

蕭綏注意到他舉動上的微末變化,漆黑的眼睛一瞬間如深潭,望不見底。

“殺了他。”蕭綏指著那個哀嚎的男子,說。

早有預料,真正聽蕭綏說時,謝瑉心口仍是一震。

他們是該死,要他殺,他卻第一時間下不了手。

在他所受到的教育裡,生命可貴,殺人犯法。

觀念不是一瞬間能改變的。

蕭綏……是不是在試探,試探他屬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個詭異念頭出現的刹那,謝瑉抿緊了唇,肌肉有些緊繃。

那張紙條,注定無法讓他信任蕭綏。

無論蕭綏有沒有這層意思,他都得徹底偽裝成一個古人,在蕭綏麵前避免說任何現代的話,發表現代的觀點。

他佯裝驚嚇,蒼白著唇,說:“不……我下不了手。”

蕭綏道:“認得他嗎?”

謝瑉朝那人看去,記憶一片空白。

“他是個慣犯,騙人錢財,害人性命,掘墳盜墓,無惡不作,曾經偽裝官員,騙你母親錢財,他自己都招了,你說巧不巧?”

“草民不記得了。”

那些東西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不知道,就必須一口咬死不記得,一旦撒謊,就要用無數個錯漏百出的謊言來圓,那才是真正的險境。

蕭綏淡道:“不記得,罪過卻真實存在,你有處置他的權力。”

謝瑉垂著腦袋。

蕭綏很高,站在他跟前,將他籠在陰影裡,火辣烈日照不到他,那種日積月累彌足而深的壓迫感,卻比烈日可怕。

謝瑉遲疑了一會兒,手在顫,卻篤定地說:“好。”

他知道自己在演,但也要演得像,騙過自己,才能騙過老辣的蕭綏。

他轉過身,抬起手,隻覺得那弩很重,重的抬不起胳膊,這倒更方便了 ,他對準那人,那人像是被夾住腿的老鼠,立即劇烈掙紮起來,謝瑉不再猶豫,按下扳扣。

“不要!”

箭迎風而來,那人目眥欲裂,卻被親軍按住,動彈不得。

箭輕紮上了那人的胳膊,從胳膊外圍擦了出去,定在不遠處的草地上。

那人大臂出血,染紅了灰撲撲的袖,整個人都虛脫了,有種劫後餘生的幸運感,隻是皮肉傷,射箭的人技藝不精。

那弩威力無敵,真若射中要害,他的結局,就同地上的幾具屍體一樣。

謝瑉佯裝惶恐道:“草民無用。”

俞忠平也為他鬆了口氣,他不射就是違抗命令,如今這結局也好。

頭頂上的人盯著他看了會兒,道:“你‘技藝不精’,是本王為難你了。”

但他似乎並不因此感到愧疚。

他接過謝瑉雙手奉上的弩,就在謝瑉以為他要像之前往前走時,他忽然毫無征兆地,回身拉了他一下。

謝瑉的胳膊被打開,蕭綏從身後貼了上來,他握住謝瑉手上的弩,語氣不由分說:“我教你射。”

變故發生的太快,俞忠平差點驚呼出聲,楚王屬下也一個個低下頭,心頭狂跳。

謝瑉渾身僵硬,大腦微有些空白。

他有根深蒂固的潔癖,在此之前,蕭綏從未觸碰過他,哪怕是手指,此刻卻突然貼了個徹底,半點沒給他緩衝接受的時間,他很怕自己應激反應將蕭綏推開,露出嫌棄厭惡的神情,但沒有。

他身上沒有臭汗的味道,他似乎習慣了烈日,亦或愛潔,並沒有許多男人有的毛病。

他隻能聞到淡淡的沉香味,還有太陽暖意融融的味道。

他慢一拍想起了蕭綏的話。

——“我教你射。”

他雖與風月無關,卻也是個中高手。**和爾虞我詐,本就異曲同工。

謝瑉偷吸一口氣,佯裝鎮定,很輕很輕地,渾不在乎地笑說:“楚王懷疑我,和喜歡我,似乎並不矛盾?”

至少他贏了,這個男人為他動過很深的欲念。

不然他不會抱他,不會願意和他**。

他隻是愛裝,男人都有的德行,道貌岸然,愛玩欲擒故縱那套,故意冷落他。

多高高在上,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謝瑉不怕他了,甚至有一種熟悉的和以往每一次並無不同的輕鬆感,他可以掌握他,即使他在蕭綏的懷裡。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隻出賣色相,這次要出賣身體罷了。

他能覺察到,他一點兒都不討厭蕭綏的觸碰,這更好了。

蕭綏失笑不語,他微傾身去拿箭,身子稍稍壓下去的刹那,謝瑉猛地清醒,後腰更僵,逃似的往前挪了挪,蕭綏的左手卻攔在他腰間,讓他不能挪動分毫。

他不知道是自己太瘦弱,還是蕭綏手臂有力而長,自己整個腰,居然被蕭綏一隻手圈住,半點動彈不得。

他像隻即將入狼口的羊,渾然不覺危險,一身純白的素衣,更像溫順的羊了。

蕭綏拿到台子上的箭,微側過臉,唇隻差毫厘就要擦上謝瑉的耳垂,他低低問:“燙嗎?”

微熱的呼吸輕輕噴灑,大抵是在報複先前。

他像是在問被烈日烘烤到滾燙的衣袍,又像在問其他。

謝瑉感受到那個其他的輪廓,腦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尾椎已微微發麻,一陣狂亂的電流竄上頭皮,他迷失空白的一瞬間,自己也不受控製地隨他一起起來。

蕭綏看著他耳朵根紅起來,眼中終於浮現一絲滿意的笑,眸光越發深。

那層重重偽裝過後的鎮定自若,終於被打破了,眼前的人至少在此刻是真實的。

蕭綏慢慢直起身,握著謝瑉手腕,擺弄著箭支。

謝瑉聽見他在身後沉聲說:“不是嫌你臟。伺沒伺候過彆人不重要,我不介意。那是你生活所迫的過去。當然如果你要求我,那麼你也必須是。”

他似乎並不很喜歡自稱本王,因為低賤尊貴與否,不是一個稱謂就能改變的。

謝瑉微微怔然。

……他明明可以介意,可以挑剔到他身上不能有疤痕胎記,他的腰有多細腿有多長屁股有多大,他偏不。

他無數次自我衡量,被彆人衡量,卻第一次沒被蕭綏衡量。

他接受。

蕭綏的手很穩,他將箭搭上弩:“你敢來,就是篤定了籌碼充足,但我今天不問,當然也不殺你。”

他似是哂了一下,聲音裡有嘲弄之意:“但你把我當什麼?工具?我不會跟‘我’不喜歡的人做,當然,也不會跟不喜歡‘我’、不想被我上的人做,哪怕是一夜,因為我不缺,也不賤,我覺得我委屈,你拿什麼賠我?”

他低頭看了一眼,今日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歡。答案我也很滿意。”

他強硬地掰過謝瑉的臉,漆黑的眼直視著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但我不喜歡讓彆人打亂我的節奏,掌控我,同時心裡看不起我。即使是乾你,也得按我的節奏來。”

那支箭,迎風射了出去,一擊命中。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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