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迢迢骨肉分離(1 / 2)

來人正是三郎李承誌, 自去年八月他中了桂榜以後, 姐弟兩有一年零四個月沒見麵了。

若平常日子一年多沒見也就罷了, 但三郎出門遊曆, 家人日夜掛心。如今見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 李姝怎能不激動, 她的眼淚沒含住, 還是滾了下來。

三郎長高了, 比以前略微黑了一些, 但笑容中不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純真, 多了一些洞悉人心的睿智。但他與旁人有有些不同, 普通人見了世間人心險惡, 隻會變得更機敏, 對人戒備心越發重。三郎的一番經曆,讓他更豁達,更寬容。

很多次,三郎都忍不住感歎, 原來這世上有這麼多人在受苦, 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我讀書科舉, 為的是什麼?振興家族?高官厚祿?他好像也不太在意這些, 既然還沒找到目標,他就繼續走下去吧。大景朝天下那麼大,他才走了多遠。

此次聽說福建遭倭寇掠奪,他想到這裡來看看這裡的百姓, 進入沿海邊境,他意外打聽到三姐夫到這裡任職,連家裡妻小也一並來了。

三郎一年多沒見到家人了,自小被父母兄姊們疼愛著長大的他,哪一天不想家?他隻能通過走累雙腿,磨破腳底,用這些軀體的疼痛,來減少對親人的思念。

如今三姐姐就在跟前,他沒有忍住,摸上門來了。

見到李姝雙目淚盈,三郎走上前來,從懷裡掏出一塊有些臟的帕子,給姐姐擦了擦眼淚,“三姐姐彆哭,我好的很呢。”

順寶在一邊見禮,“三姑奶奶,二爺聽說三姑奶奶在這裡,忙不迭地就趕過來了。”

李姝聞著三郎那塊帕子又酸又臭,拍開了他的手,自己擦了擦眼淚,“來了就好,以後就住在我這裡。一路趕過來定然是累了,快進來。”

這是自己親弟弟,李姝直接把他帶進了後院,一邊走一邊吩咐,“封娘,讓金媽媽燒一鍋熱水。把西廂房收拾一下,給三爺住。再把我的浴桶搬出來,放到西廂房,讓三爺好生洗一洗。”

三郎忙擺手,“三姐姐,我身上臟的很,彆把你的浴桶弄臟了。”

李姝嗔了他一眼,“彆作怪,趕緊洗洗,真是,臭死了。”

平哥兒帶著琴娘在一邊睜著大眼睛看著,平哥兒已經記不得三舅舅了。

三郎見到平哥兒,高興地摸摸他的小臉,“等三舅舅洗乾淨了,再來陪你玩。”

李姝整整換了三桶水,終於把三郎刨乾淨了。三郎沒有衣裳,李姝給他穿了趙世簡的家常衣裳,好在三郎個子也高,倒也合身。李姝又親自給他綁了頭發,戴上趙世簡的玉冠,配上玉佩,三郎瞬間又變成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人。

把三郎收拾好了後,李姝立刻打發黃侍衛去軍中,“去告訴將軍,三舅爺來了,他若有空,就回來一趟。”然後又給三郎量了尺寸,把尺寸交給文崖,讓封娘給他拿了家裡的一些料子,送到家常用裁縫那裡,趕緊給三郎主仆兩個從裡到外做幾身家常衣裳,還有三郎過年要穿的見客用的衣裳。

洗過了澡,也快到晌午中飯時間了。玉娘在三郎洗澡的時候就告訴蔡媽媽,今兒晌午飯提前一會兒,做幾個清淡的炒菜,大葷要撇去油花。三爺在外定是風餐露宿,不能一下子吃的太油膩。

三郎洗過了澡,從自己的破包袱裡把自己的臟衣服都掏了出來,“三姐姐幫我洗洗吧。”

李姝捂著鼻子,“都扔了吧,臭死了。”

三郎笑,“都扔了,我可置辦不起新衣裳了。”

李姝拿起包袱送到前院,讓徐婆子洗了,留著給三郎做紀念吧。

三郎又從破包袱裡掏出一個小包袱,從裡麵拿出幾塊絲帕,一個風車,一個搖鈴,一本散亂紙張裝訂的書,還有一塊看起來成色很好的玉。

三郎一邊掏一邊說,“這幾塊絲帕是我路過蘇州的時候買的,給三姐姐家常用,風車給平哥兒玩,搖鈴給外甥女,這本書,是我一路上的遊記,給慶哥兒看,他定然會喜歡。這塊玉,雖然還沒有打磨,但是正經的上等好玉,我也是機緣巧合得到的。姐姐找個匠人打磨一下,給三姐夫戴,三姐夫如今做了高官,戴這玉更配。”

李姝眼眶又有些發紅,笑著說道,“多謝三郎給我們帶的禮物。”說完,她拿起一張絲帕,係在腰間,“我還沒有用過蘇州當地的絲帕呢。”

三郎笑了,“三姐姐如今貴婦人氣勢越發足了。”

姐弟兩個說笑之間,玉娘帶人擺好了飯,李姝帶著三郎和平哥兒一起吃,並讓文崖好生招待順寶。

都是家常菜,也沒有外人,三郎毫不客氣,吃的很歡實。

吃過了飯,三郎在西廂房歇息了一陣子,起來後,聽說這邊的清源山不錯,立刻就要帶著順寶去逛逛。

夜裡,趙世簡回來了,才入垂花門,他立刻喊道,“三郎在哪裡?”

三郎聽到三姐夫叫他,忙抱著平哥兒從西廂房出來了,“三姐夫回來了。”

趙世簡哈哈大笑,走到他麵前,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樣的!”

郎舅二人相視一笑。夜裡,郎舅二人一起喝酒說話,三郎一邊喝酒一邊說自己路上的經曆,李姝母子幾個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

莊小郎聽說李三爺來了,忙跟著一起過來了,也不避諱李姝在場,跟著慶哥兒坐在一起,聽得兩眼放光。

第二日開始,三郎就帶著平哥兒到處跑。爬山、逛街、趕廟會,快過年了了,城裡處處熱鬨的很,街上各色小吃、燈籠和對聯,把新年的氣氛炒的越發濃烈。李姝讓順寶和文崖跟著,平哥兒整日玩得連家都不想回,三舅舅一下子成了他最喜歡的人。

三郎正式在李姝家裡住了下來,他本來想住兩天就走,李姝無論如何不答應,讓他必須等過了年再說。這邊強行扣住三郎主仆二人,那頭,三郎來的頭一天,她立刻寫了封信,擺了回將軍夫人的譜,走了軍中的路子,快速送到京城。

三郎正好也想在這裡看看,索性就不走了。趙世簡正忙著擴軍,還要遷徙一部分百姓。三郎毛遂自薦,跑去幫忙遷徙百姓,有了事情做,他再不想著到處亂跑了。

臘月底,李姝把範婆子的女兒打發回家了,給了她厚厚的賞錢。

過年的時候,一家子開開心心的整日吃吃喝喝,李姝感覺自己又長胖了。還沒到元宵節,範婆子帶了幾個小廝過來給李姝挑選。

李姝挑了三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一個給了莊小郎,另外兩個,她交給墨染,讓他好生□□。李姝連名字都沒給他們取,莊小郎自己給小廝取名叫白鹿。另外兩個小廝是墨染取得名字,一個叫水紋,一個叫元光。

一個正月,李姝去了竇太太家,還去了兩個軍中將領家裡,其餘並無需要她拜訪的人家。反倒是許多軍中低級將領的太太們聯袂而來,給她拜年。

甘老將軍已經回京養病去了,趙世簡在東南軍就是當之無愧的二把手了。英國公家沒有內眷在這裡,武將太太們自然要上趙家門。

年前,各路將領們都過了個還算寬裕的年,故而這回都帶來了豐厚的禮品。這也是官場上的慣例,去上官家裡,即使無事相求,也不能空手。

李姝等她們走後,仔細查看了各家的禮品,好在都是些吃食、料子,好一些的送了些好茶葉還有一些擺件,並無真金白銀。李姝並不需要一家家回訪,等到這些人家家裡有紅白喜事時,她走一份禮就好了。

京城這邊,趙書良過年的時候仍舊住在平康坊。李姝母子幾個走了後,趙書良讓莊姨娘管了家。說是管家,也就他們一家四口再加幾個下人。洪姨娘很不滿意,表哥這樣裡外不分,二奶奶不在家,輪也該輪到自己了。

趙書良不理她,直接半個月沒進她房門。趙書良最是個疼孩子的人,嬛娘那樣小,若讓洪姨娘管家,就她那刻薄性子,又愛貼補娘家,怕是嬛娘的份例都要被她送到洪家了。

在趙書良心裡,洪家那一大家子,捆起來也比不上嬛娘的一根小手指頭。

兩個兒子都成家了,慧娘也出嫁了,隻有嬛娘整日承歡膝下。每天他一回來,嬛娘就抱著他的腿,軟軟地喊阿爹,趙書良越發喜歡這個小女兒,家裡有好東西,都先緊著她,連煦哥兒都靠後了,煦哥兒有自家爹娘照顧,不需要自己多費心。

年三十晚上,趙世崇一家子一起過來吃了頓飯。第二天,趙書良帶著嬛娘和趙世崇一家子,去各家拜年,並把趙世簡送來的年禮,讓孫氏給幾兄弟家裡分了分。

肖氏聽說三郎去找了女兒,頓時高興不已,忙不迭地寫信讓李姝好生照顧他。

肖氏本來想讓李姝務必要留住三郎,李穆川忙攔住了她,“娘子,三郎如今跑野了性子,你這樣吩咐姝娘,難道她要拿繩子捆住他?莫要因為你的一片慈母心,讓她們姐弟之間難做。三郎二十多了,不用我們再擔心了。”肖氏隻得作罷,讓李姝代為照看弟弟,若他真要再走,給他準備一些盤纏和衣裳,送他幾張女婿的名帖,關鍵時候保命用。

日子就在趙世簡的忙碌中漸漸溜走,半年的功夫,東南軍終於擴充至二十萬,十二萬陸軍,八萬水軍。沿海一些長期被掠奪的村莊變成了屯兵地點,百姓都遷移到了北方。那裡前幾年糟了乾旱,地廣人稀,正是缺少耕種百姓的時候。

百姓初始不願意遷徙,那麼遠的地方,聽說又冷,誰願意去啊。雖然說一家有十兩銀子安家費,但誰知道最後到手裡還剩幾兩。

英國公聯合福建總督,各州府知府、縣令一起出動,親自監督撫恤銀子的發放。

此次景平帝發給百姓的安家費,並未通過官方一級一級下發,而是讓李穆川隨著軍餉一起送到東南軍中。景平帝雖年輕,很是知道一些官場上的規則,若走官道,怕是層層扒皮,最後到百姓手裡,最多二三兩而已。

英國公當著一眾福建大小官員的麵,當場抬出撫恤銀子,並命軍中部分將領各帶一隊士兵至各州府,監督撫恤銀子的發放。此次百姓遷徙,一來關係東南軍重新布局,二來可以解決北方人口稀少的問題,英國公一定要辦成。換成往常,你伸手就伸手,這一回,誰伸手,他剁了誰的爪子。

英國公如此強硬,福建地方官員雖有不滿,也不敢頂著來。

銀子發放出去後,招兵過程中,繼續發銀子,八萬新軍很快招齊。

英國公並未將新軍單獨立營,而是全部打散混編入各個營對。若是單獨立營,說不得被有心人利用,到時候新兵忠心的對象就不是帝王了。他帶著趙世簡和一乾將領沒日沒夜地訓練新兵,訓練的過程中,剿匪、滅海盜,一直沒停過,東南軍的作戰能力也直線上升。

等二十萬東南軍徹底穩定下來後,英國公等人到福建已經一年多了。英國公上奏,稱已完成使命。

奏折呈上去後,過了一個多月,京城來了天使。

來人不是官員,而是景平帝禦前的內侍鄧公公。上諭,英國公不辱使命,平東南邊境、遷徙百姓、擴充軍隊,今賜英國公爵位襲四代而遞減,著英國公史重即刻回京複命,靖邊將軍趙世簡就地任東南軍元帥,保邊境平安。

英國公這一功勞讓家裡的爵位又可以多襲一代,等史杭即位的時候,仍舊是公爵。

鄧公公宣讀過了聖旨,英國公和趙世簡鄭重接了旨意,鄧公公笑眯眯道,“恭喜國公爺,恭喜趙大人。”

英國公等人好生招待了鄧公公,這是禦前內侍,不招待好了,他回去嘴巴一歪,隨意說兩句模棱兩可的話,英國公和趙將軍簡在帝心,自然不用害怕,但底下說不得就有人要倒黴了。

鄧公公等了三五天,英國公交割清楚了軍營裡的事情後,留下了孫子史杭,自己預備和鄧公公一起回京。

臨行前一天,鄧公公找英國公說小話,“公爺呀,雜家有件難辦的事情想請您老幫忙呀。”

英國公心裡疑惑,你個老東西,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銀子也拿夠了,連花樓裡的姑娘你都摸過了,難道還有彆的要求,一個閹人,也彆太過分了。

但英國公是什麼人,他笑眯眯地問道,“公公有何事儘管說,隻要是老夫能辦到的,自然沒二話。”

鄧公公屁股像長了釘子一樣,扭來扭去了半天,吭吭哧哧說道,“這個,公爺呀,按照慣例,在外統軍的一方主帥,家裡總得有人在京城裡吧。”

英國公瞬間就明白了,自來統帥在外,妻小一定要留在京城,算是人質。一般來說,你婆娘送不送回來也就罷了,反正女人如衣服,但兒子一定要送回來,且必須是繼承人,說白了就是嫡長子。龐敬淵在西北,他的嫡長子就一直在京城。

但這個慣例又沒寫進律法,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趙世簡如今新任東南軍元帥,他想把兩個兒子都薅在身邊,想來是不大可能了。

英國公看了一眼鄧公公,“公公前兒如何不說呢?”

鄧公公頓時笑道,“哎呦,我的公爺,雜家是哪個牌麵上的人呢,哪裡敢隨意亂說,聖上又沒寫到聖旨裡。”景平帝臨行前莫名說了兩句,鄧公公心裡門清。但他又不想得罪趙家,故而想讓英國公去說。

英國公心裡直罵娘,你個沒根的缺德貨,這種離間人家骨肉的事情,讓老夫去做,怪不得你斷子絕孫了。

這邊,英國公為難的要死,哪知趙世簡自己帶著兒子上門了。

自接到聖旨的頭一天開始,趙世簡心裡就揪成一團。他做了這麼多年的武將,如何不清楚曆朝曆代帝王的這些手段。如今讓他掌管東南軍,慶哥兒是必須得回京城了。

他忍了兩天後,在夜裡,趁著黑暗,抱著李姝說悄悄話,“姝娘,鄧公公和國公爺過兩天就要回京了。”

李姝嗯了一聲,“我已經給鄧公公預備了一份厚禮,明兒讓墨染送過去。”

趙世簡摸了摸她的臉,他有些不忍心,沉默了許久,他歎了口氣,“姝娘,你知道曆朝曆代的質子嗎?”

李姝是讀過史書的人,如何不知道這些事情,黑夜裡,她的雙眼倏地睜開了。質子,是啊,那個有名的帝王鼻祖,他爹小時候不就是個質子嗎。

李姝也沉默了半晌,“官人,不能不送嗎?慶哥兒才八歲呢。”

趙世簡又摸了摸她的臉,不意外地摸到了她滿臉的淚水,他有些喪氣地說道,“娘子,你說,我做這麼大的官,有什麼意思呢,骨肉分離。”

李姝哭了半晌後道,“官人,咱們家被卷入鬥爭旋渦,你不做高官,咱們家就不是骨肉分離,怕是要人頭落地了。”

趙世簡把她抱的越發緊了,“娘子彆擔心,慶哥兒也大了,把墨染和玉娘給他,給他帶足了銀子。我給阿爹和嶽父寫信,讓阿爹看著他,讓嶽父督促他的功課。咱們在外守邊,大姐姐心裡會領情,她會照看慶哥兒的。”

李姝哭了半晌後,哽咽道,“我想跟著慶哥兒回去,可我又舍不得官人,我真想把自己劈成兩半。”

夫妻兩擁在一起,互相安慰了半宿。

第二天一大早,趙世簡直接找了慶哥兒,帶他到前院書房說話,並讓莊小郎稍等片刻。他看著八歲大的兒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吧。”

慶哥兒看著父親一臉凝重,忙聽話地坐下了,問道,“阿爹,出了什麼事情?”

趙世簡直接開門見山,“你要跟著國公爺一起回京城了。”

慶哥兒頓時呆住了,“阿爹,是因為阿爹做了元帥嗎?”

趙世簡點點頭,“你也不小了,該知道事了。你大姨母在宮裡有皇子,咱們家,被迫卷入皇後和貴妃兩黨的鬥爭中。聖上想扶起你大姨母和四皇子,緩和後妃兩黨的鬥爭,你外公和舅父是文人,為父就成了你大姨母在軍中的話語人。為父如今掌管二十萬東南軍,必定要送你回去做質子。”

說完,趙世簡覺得這些話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太過於沉重,忙站起身,走到慶哥兒麵前,把他拉起來,先摸摸他的頭,又把他攬入懷中,輕聲對他說道,“慶哥兒,你是長子,為父知道你的肩膀還稚嫩,但現在是緊要關頭,為父需要你來分憂,你明白嗎?”

親哥兒許久沒被父親這樣抱著說話了,他感受了一會兒父親胸膛的寬闊和厚重,然後抬起了紅通通的眼睛,“阿爹,我回京城去。”

趙世簡輕撫了他的後背兩下,悄聲囑咐他,“京城如今時局暫時還算穩定,為父在外安穩,你在京城也無人敢欺。回去了之後,隻管用心讀書,孝順你阿爺和外公外婆。有時間了,去看看你謝大爺,還有你丁大爺,功課上有不明白的,可以去找你張大爺。若遇到動蕩,務必要保全好自己的安全。”

慶哥兒嗯了一聲,“阿爹,我以後什麼時候可以來看阿爹阿娘。”

趙世簡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你以後不要出京城,為父也不能離開福建,你不用擔心,我們要仔細等待時日和機會。有朝一日,我們還會一家團聚。”

慶哥兒點了點頭,“阿爹,我今兒還去學堂,跟同窗們告彆。”

趙世簡該囑咐的都囑咐了,讓他跟著莊小郎一起走了。

路上,慶哥兒對莊小郎說,“哥,我要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