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1 / 2)

解夢[無限] 榆魚 14124 字 4個月前

‘社婆赴仙會’不止是活人莫名奇妙,林隨意瞅到土樓的人,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也都帶著困惑和迷惘。

隨著人流散開,樓唳卻沒有著急回來。

隔著玻璃窗,林隨意看見樓唳朝前而去,但走了沒出幾步,他就停了下來。

祭祀台後的老人已經抱著牛頭骨走了,要想追上祭祀老人,樓唳大概需要小跑幾步,不過樓唳顯然不是追在彆人屁股後的人,他停下後注視著祭祀老人,直到祭祀老人消失他才轉身回來。

樓唳轉身,目光就和貼在玻璃窗上看自己的林隨意對上。

意識到林隨意有話要說,他暫時壓下了去祭祀老頭那裡套話的打算,先回到房間,看林隨意要說什麼。

等樓唳回來後,林隨意問道:“樓先生,赴仙會會準備什麼?”

其實在樓唳回來前,房間裡的人已經討論過一陣了,這是一個可以儘情發散思維的問題,在各類神話中,赴仙會不外乎神仙聚會,帶上請柬帶點薄禮帶上空著的肚子去吃蟠桃仙食,還有就是赴會前的穿衣打扮。

他們不怕自己沒有什麼,就怕自己有什麼。

赴仙會的請柬他們是沒有,但無法保證他們擁有社婆需要的薄禮,因為誰也不知道社婆會為赴仙會準備什麼薄禮,也沒辦法保證他們有所謂的打扮,同樣的誰也不知道社婆會怎樣打扮。

當然,他們每個人都可以說出好些可以作為薄禮的東西,一條項鏈、一枚戒指、一件衣服,甚至小到一枚紐扣都可以是薄禮,畢竟心意到,禮輕情意重。

打扮也簡單,一件好看的衣服,一個頭飾,一把梳子一把鏡子……都是與打扮相關。

但他們擔不起這情誼,也容不得出錯。

‘社婆赴仙會’太空、太寬泛,以至於營造出了草木皆兵四麵來敵的詭異恐懼。

樓唳目光徑直掠向林隨意,他並不意外林隨意會問這個問題,卻冷淡道:“不清楚。”

林隨意怔了一下,不明白樓唳為什麼忽然冷淡。

房間裡其他人沒從樓唳口中得出答案,便開始了第二輪對於‘社婆赴仙會’的討論。

竹竿道:“集思廣益吧,看看社婆赴仙會會涉及哪些東西。”

小竹竿說:“還得有車吧?社婆赴仙會,應該不會走路去?”

大家開始討論,林隨意趁著屋內你一言我一句時偷偷覷了眼樓唳。

樓唳站於門口,在討論聲中轉身看門後的人臉。

從進夢境以來,樓唳不會加入其他解夢師的討論,也就是大家思維實在受阻了,他才會出聲指點一句。

頗有些我行我素的味道。

我行我素……

林隨意再次怔了一會兒,心裡有些打鼓,他好像意識到為什麼樓唳突然對自己冷淡下來了。

他剛剛問了樓唳一句‘赴仙會會準備什麼’,雖然他是問句,但語氣似乎篤定了樓唳去過仙會一般,他問樓唳這個問題的目的也很簡單,他想從樓唳口中得到正確答案。

但實則赴仙會的是社婆而不是樓唳,這道題哪裡會有正確答案?

就像進入夢境後的每一步探索,下一步要怎麼做都不會有正確的答案,要自己去思考。

林隨意估摸著樓唳就是因為自己把他的每句話奉為圭臬才冷淡的吧?在應朝霞的夢裡,樓唳說過他也會錯,所以,樓唳這是在鍛煉他的意思?

林隨意搔了搔腦袋,然後猛地反應過來。

在夢裡必須要有自己的想法思路,尤其是一籌莫展的時候。因為他跟不上樓唳的想法,就算按照樓唳說的去做下一步,那再下一步、再再下一步,他都得跟著樓唳思路走。

因為不是自己的思路,所以如果哪裡出錯,他沒辦法及時更正做出調整。

進入吳阿偉的夢以來,因拿不到實際的證據,他好像一直在問樓唳下一步,問樓唳怎麼想,問樓唳該怎麼做,就算自己有想法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正確。

樓唳是在教他自己思考,教他相信自己。

應該是這樣吧?

林隨意本來不確定,當樓唳轉身朝自己看過來時,林隨意躲開了他的目光。

糟糕,他又開始懷疑自己了。

不行,不能這樣。

要自信,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林隨意嘗試著自信。

“我覺得……”林隨意清了清嗓子,當其他人朝著自己看過來時,他抬起頭,這一次他字字落到實處:“我認為‘社婆赴仙會’重點應該在打扮上。”

“原因。”樓唳問他。

林隨意心跳加速了幾拍,他以為會由彆人來詢問,沒想到是樓唳開口詢問。他沒猜錯,樓唳是在訓練他養成自我思考,並且相信自己的思考,同時讓他明白在夢境裡最值得相信的人是自己。

“樓先生。”林隨意鄭重回答道:“‘社婆赴仙會’重點在打扮上。”

他解釋這個原因:“‘社婆赴仙會’無非三個方向,一是怎樣進行赴會的路途,二是社婆會不會為這場聚會準備薄禮,三是社婆的打扮。”

“前兩個方向都是不確定的,但第三個方向一定是確定的。”

樓唳轉身繼續看門後人臉了,林隨意知道自己的思路與樓唳不謀而合了,他看向其他人:“從‘仙會’兩個字可以看出,這是一場重要的聚會,且社婆既然要去,表明她也看重這場聚會。既然是重要聚會,社婆肯定會打扮自己的。”

“這個確實。”竹竿道:“道教的宣傳會我都會捯飭一下自己,一來不想被彆的道士比下去,二來我出席宣傳會是代表我大陳觀,我要是邋裡邋遢是給我觀丟人。”

葉之懸說:“可這畢竟是夢,社婆也不是人,夢裡的東西和活人沒比較性。”

林隨意道:“之懸哥,我是這樣想的。”

眾人停下討論,目光聚焦在林隨意身上,林隨意娓娓道來。

“‘薄禮’雖然寬泛,但還有一個重要的前提,作為禮,可以輕但一定得有作為禮物的價值,就算社婆是想送一片樹葉,這片樹葉也不會隨手拾得,至少樹葉外形完整輪廓清晰顏色鮮豔,這是樹葉作為禮的價值。我們這群人一件衣服穿了好幾天,沒穿金也沒帶銀,除了燒來的錢身上有的東西還真和‘薄禮’對不上號,而且我瞧著這土樓裡的人也很樸素,很難有社婆需求的東西。”

林隨意補充道:“其實可以把社婆的需求看作害人條件,如果條件難以達成,社婆的需求就沒有意義。”

說完這句,林隨意緊接著舉例道:“比如社婆選擇赴會的交通,可能是騰雲駕霧可能是馬車也可能是雙腿行走,若社婆選擇騰雲駕霧,彆說我們,就是土樓中每一個人都沒有這樣的技能,那社婆的需求就無意義。若社婆選擇乘坐馬車,我們也沒有車馬,而土樓之中也應該沒幾個人擁有車馬,社婆的需求還是沒有意義。最後就是雙腿行走,而這就有點……”

林隨意詞彙匱乏,他想了半天沒找到精準的描述詞,隻好手上比劃起來:“有點太滿,因為土樓每個人都有雙腿。社婆不可能一夜之間吃掉所有的人。”

胡瑞問:“為什麼不會?”

林隨意看了眼樓唳,答道:“因為社婆每天的需求都不一樣,如果社婆的需求僅僅是為了害人,她大可隻用一個理由,比如社婆渴了。人不可能不喝水,也不可能不排泄,它的需求若單純隻是為了害人,‘渴了’這個需求完全足夠,白天沒有危險,土樓的人一定會

在白天喝水,但總有人會在夜裡起夜,社婆隻要守著起夜的人就好。”

說到這裡林隨意笑了下:“我說的有點惡心了,你們彆介意。”

竹竿擺擺手說:“話糙理不糙,你繼續。”

林隨意便繼續道:“關於社婆每天在更改需求這一點,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社婆想吃不同‘品種’的人,對社婆來說,品種劃分依據就是它的需求,且人數不用多,每晚吃一兩三個人就飽了。簡單來說,社婆想吃新鮮的人,它的需求就是挑選條件。這個土樓所有門都關上了,像不像一個圈養場地?若社婆赴仙會重點在雙腿行走,那土樓每個人都逃不脫被社婆戕害,通過門後的人臉就可以知道,死人是會腐爛的,這就和社婆吃新鮮的人矛盾了。”

“所以社婆赴仙會的第一個方向可以忽略,剩下就是薄禮和打扮。”林隨意說:“首先土樓的人都知道社婆的需求會害人,就算擁有社婆的需求他們也有辦法應對,我更傾向於社婆的需求是針對墜夢者,之前不是說過三位墜夢者來到夢裡有凶煞的原因嗎?比起夢裡的人,凶煞更喜歡吃夢外的人。如果‘社婆赴仙會’的重點在‘薄禮’上,小夢和小玥很難滿足社婆需求,但重要要是‘打扮’,小夢和小玥就會符合,小夢有個發夾。”

竹竿同意林隨意的說法,開口道:“打扮確實比薄禮更合理,尤其是女生。”

小竹竿道:“我去把女生叫來。”

竹竿怕小竹竿出事,跟著小竹竿一起去了。

胡瑞道:“目前來看,‘打扮’是要比‘薄禮’合理,但也不能因此忽略‘薄禮’,還是把一切有可能的東西都丟掉,丟不掉就藏起來。”

沒一會兒,大小竹竿就帶著小夢和小玥來了。

小夢確實是有個發夾的,還借給樓唳戳破了門後的人臉。

小夢臉色煞白,緊緊捏著包著發夾的絲帕:“……能往哪裡丟?能丟進廁所裡嗎?”

林隨意想了想道:“估計不行。”

發夾不是水,水可以通過排水管道流出土樓之外,但發夾不一定能通過下水道丟棄,沒人能保證發夾會不會卡在管道的某一處。

小夢心驚肉跳:“那要怎麼辦?”

土樓是大,他們在這裡已經度過三天兩夜,土樓是封閉的,再怎麼丟東西,東西也都還在土樓之中,難保不會被社婆找到。

竹竿思索道:“那些食品是怎麼處理的?這麼大的量,肯定有處理途徑,隻要……”

“彆想了。”胡瑞打斷:“土樓的人是不可能告訴我們的,如果真有這麼好心,旅館老板不會給小源糖果,小賣部老板也不會賣水,他們需要有人在夜晚被社婆找上門。”

小竹竿說:“隻有跟著土樓的人看看他們怎麼處理社婆需求的東西了。”

“難度很大。”胡瑞再次破冷水:“食品這麼大的量都能做的悄無聲息,顯然是不想被外來的人發現,而且這是第三視角夢,我們的呼吸沒辦法支撐我們找到他們解決物品的途徑。”

小玥咬著唇:“那就沒辦法了?隻能等死嗎?”

胡瑞道:“兩個辦法,一是讓東西易主,二是藏。”

藏和丟基本沒有區彆,藏也隻能藏在這土樓裡。

葉之懸說:“那就藏吧,隻要藏得隱蔽,拖延到天亮就好了,至少昨晚我和胡瑞就僥幸逃過一劫。”

這話終於算是有了點安慰。

土樓很大意味著隱蔽的地方也不少,那些東西是從房間裡出現再從房間裡消失,可以把社婆需求的東西藏在房間外。

比如紙糊燈籠裡,比如可以在一樓某處挖個坑埋進去。

“可以丟到彆人的家裡去嗎?”小玥問:“就像那兩個老板把糖果和水給我們一樣,我們也不算害人

,他們本來就不是人。”

她這話說出口,葉之懸胡瑞還有大小竹竿臉色一變,竹竿當即提醒道:“他們不是人不能隨便亂說,會被聽去的。”

這話就詭異了,但並不難懂。

林隨意瞬間理解了竹竿這句話,想來夢主可以意識到自己是‘夢’,夢裡的人知道自己不是人後,可能就真的就不再是人了。

小夢和小玥反應過來後,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一絲血色。

葉之懸說:“扔進彆人家中不放心,咱們不知道人家什麼時候會把東西還回來,還是藏吧,至少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