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禦醫很嚴謹,肅王還在他母親懷裡時他就給他診過脈的,不能有人比他更了解。
“所以,隻是體弱?”
蘇蘇開始覺得這個體弱不會隻是人設吧,就像她現在標榜自己的病弱。
“娘胎裡帶著的體弱,他的父母也不算康健所以壽數不長,他還更弱些,你說讓不讓人擔心。”
許禦醫還看不出蘇蘇的懷疑嘛,肅王還真是體弱,作為一個大夫他雖然沒說,但曾經暗暗覺得小時候的肅王恐怕很難養大,不想他磕磕絆絆都快弱冠了,現在還要娶妻了。
“既然不礙子嗣,他還可能壽數不長,為何現在才娶親?”
蘇蘇可是知道的,宋朝普遍早婚,她現在16歲出嫁完全是正常的婚配年紀,早的不乏13歲,14歲就出嫁的。男子也差不多,像肅王這樣的該更著急一些,不該拖到將近20歲的。
“娶親難道是簡單的事情嗎?肅王輩分不大,但年幼就承了郡王爵,合該配個高門貴女才是,但他體弱啊,高門還知道他爹爹就是獨子,他也是獨子,你說,女兒嫁過去壓力多大呀,疼女兒的都不肯,肯的都攀不上,可不就耽誤了,主要肅王自己也不積極。”
許禦醫想著他對肅王也熟悉,也算看他長大的,就想替他說說好話。
“老夫覺得,他還是不想拖累人家小娘子吧,肅王的性子真的不錯,是少有的體貼男兒,難為他自小身子不好卻從不拿身邊人出氣,明明身份高,卻認真好學不是那些暴戾的紈絝。”
“許禦醫都沒誇過我,卻說了肅王這樣多的好話,想來也確實是我高攀了他,可這不是我求來的,是他突然向官家求娶我,倒不知道他圖什麼。”
蘇蘇還是不明白肅王為何求娶她,難道是不想拖累彆人,但她身體也不好,不怕被拖累,他們兩個正好互相扯平?希望不是這樣扯的原因。
“看你就是不情願的樣子,老夫當然要說些實話寬慰你啊。”
許禦醫摸著自己的良心,他說的都是真話,肅王溫文爾雅,長得也高挑清俊,且為人不錯,他多說兩句不過是想打消柳娘子的顧慮罷了。
蘇蘇到底是笑了,不是因為真的被撫平了所有顧慮,而是老先生願意說那麼多寬慰她。而且,她即將不得不有所接觸的肅王聽著不是惡人,脾氣還不壞,這總歸是件好事,她本也不求彆的,所求不過暫時的庇護罷了。
“感謝您的寬慰,我很高興知道他是個好人,既然不用擔心自己的小命,我應該能睡好了。”
“不至於要求那麼低,真的不至於,畢竟是賜婚,有官家聖人瞧著呢。”
許禦醫一臉你在想什麼離譜的事情。
大家都覺得自己多慮吧,但蘇蘇可不這樣想,柳蘇第二任丈夫不也是金榜題名的溫文男子嘛,還不是寵妾滅妻,用著她的嫁妝不說,還讓她一屍兩命。
“要多多做好心理準備,才不至於又突發心疾呀,老先生,我的婚期定得急,在七月裡,隻怕那時我這身體也未恢複吧?”
“彆說七月裡,你這身子沒有個兩三年都比不得那些尋常娘子的,而且這還是期間都不犯心疾,不惡化的情況下,老夫說實話,也不是很能把握你這心疾。所以,還是那些說了好多遍的老話,好好養著,隻要你配合,老夫努力讓這心疾不礙你的壽數,但要是折騰自己,那夭折也不奇怪。”
許禦醫雖然也覺得柳娘子這心疾有些蹊蹺,但脈象就是這麼說的,對症的藥方也確實有很好的效果,他便把些微奇怪歸結為柳娘子的體質如此。
許禦醫的反複叮囑一向是診脈的結束語,蘇蘇站起來福了福身。
“是,今日又勞煩您了。”
雪兒自覺送上荷包並送禦醫出門去,蘇蘇遠遠還聽到禦醫與雪兒說話。
“這次你家娘子不聽話,下次還是三日後過來看看她有沒有改正,你要……”
蘇蘇拒絕了院裡女使的陪伴,她獨自回了房間,坐到她已經看熟的妝匣前。
她沉默的坐著,這是她少有的自己一個人呆著的時間,所以很適合思考。剛才許禦醫提到她的心疾奇怪,蘇蘇還慌張了一下,畢竟柳蘇當時確實是服用了毒藥才引發的心疾,與正常病發的心疾自然是不一樣的。
她伸手摸摸眼前漂亮的妝匣,這是柳蘇母親還在時就為她備下的嫁妝之一,不但妝匣精美,裡麵還有各色珠寶首飾。但這些不過是明麵上的,真正的嫁妝卻在暗格裡,暗格的打開方法也是她教給柳蘇的。
現在蘇蘇把暗格打開,就看到幾個把暗格擠得嚴絲合縫的木瓶,木瓶裡是蠟封的毒藥。
柳蘇母親準備這些想來是想要女兒憑此保護自己,但柳蘇第一次人生時,至死未用,第二次居然自己吃下了毒藥。
蘇蘇覺得柳蘇是個善良的女子,所以從無害人之心,在遭遇傷害時明明能憑借毒藥反抗卻從未想過使用,可惜她的良善打動不了他人的惡,改變不了這個時代對女性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