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喜嫁喪哭(32)(2 / 2)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宗年 19645 字 6個月前

穿著大紅色嫁衣的女人靜靜的站在原地,紅蓋頭使得看不清她的臉,卻始終衝著燕時洵的方向,仿佛有陰冷的視線,落在燕時洵的後背上。

女人白皙的雙手從寬大的喜服袖??中露出來,交叉放在腹部前。

那指甲,殷紅如血。

……

憑借著良好的記憶力,燕時洵很快發現,村民們所走的路線,就是自己今天白天在村子裡,從嫁女的那戶人家走回農家樂的那條路。

並且,和白天時四周村屋無聲的冷清不同,燕時洵的視線瞥過周圍,便發現他們所經過的村屋全都像是翻修過一樣,煥然一新。

雖然乍一看,與白天的村屋無論是外貌和建造都是一致的。但如果細看的話,就會發現現在的村屋很多細節都要嶄新太多,沒有了青苔黴斑,也沒有很多在漫長時光中的劃痕破損。

像是有誰一比一的,按照村裡房屋的模樣,再次仿造出了另一個村屋。

而嫁女的那戶人家,是在村落中央。那院子距離祠堂雖然不算太近,但也能看得出算是早早就在村裡蓋了房子,所以在村子擴建了規模之後,顯得離祠堂也不算太遠。

越是靠近那戶人家,從兩旁村屋裡走出來,加入到這場觀禮人群中的村民就越多,烏壓壓的人頭幾乎將村路淹沒,顯得人多很有喜慶的感覺。

嗩呐聲也越來越清晰。

就是從燕時洵白日裡看到的那戶嫁女的人家裡傳出來的。

村民們,是來參加楊朵出嫁的。

燕時洵悄無聲息的混雜在村民們中間,明知這些村民早已經死亡,但他的麵色依舊平靜淡漠,沒有顯露出半分恐懼。

“人”群擠擠挨挨時,他不小心碰到旁邊村民的身體,觸手就是一陣冰涼,沒有任何活人身體應該有的觸感。

但感覺也不像是他之前所預料的,死人觸感。

雖然很冷,但卻沒有陰寒的感覺,裡麵沒有任何怨恨和死亡所帶來的負麵氣息。

隻有空洞。

像是那具身體本身不過是一個暫時的容器,魂魄並不在其中,血肉也不在。

倒是緊緊拽著燕時洵衣擺的楊土,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到不是活人的東西。在燕時洵的提醒下,他明知道自己眼前的這些熟悉麵孔,很可能都已經死亡,甚至其中一部分已經確認死亡。

他本來應該跑得遠遠的才對,能離這些東西多遠就有多遠。但是燕時洵說過的話猶在耳邊,讓他每次抖著小腿肚想要拔腳開跑時,都會猶豫著又放棄。

楊土緊張又慌亂,幾乎都快哭了,每次不小心和村民那雙沒有神采的黑色眼睛對視,都讓他怕得狠狠一抽,愈發的往燕時洵身邊躲去。

到最後,當楊土被燕時洵拉著,混在村民們中間一直走到小院門口時,楊土已經用兩隻手緊緊的纏住燕時洵的手臂,整個人幾乎像是樹袋熊一樣吊在燕時洵身上。

燕時洵:“…………”

嘖,真想把這人扔出去。

不太喜歡和人有如此近距離接觸的燕時洵,不舒服的扭了下手臂,然後卻又被楊土驚恐的纏著更緊了,像是八爪魚一樣。

燕時洵在心中默念清靜經,努力壓製著自己想要直接甩開手的衝動和暴躁。

“你在害怕什麼,楊土?”燕時洵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異常,儘量保持和緩地安慰著楊土:“放心,他們不會吃了你的,你可以試著放開我了。”

“還是說,你想要和我一起去最危險的地方探查?”燕時洵故作惋惜道:“要不然,你本來隻需要站在院子裡等我就行。”

楊土頓時觸電般縮回了手,但還是驚慌的問道:“你怎麼就知道他們不會吃我了?萬一呢?我又沒遇到過這麼多的……那什麼,我怎麼知道他們會怎麼傷害我?他們可是那什麼啊!難道我還要指望他們陪我過家家玩嗎?”

楊土本來想要語氣重一點,但最終他站在村民堆裡,還是慫得連“鬼”這個字眼都不敢說,越說自己的氣勢就越低,堪稱是氣勢衝衝的來,灰溜溜的跑。

用最慫的語氣,說最硬氣的質疑。

燕時洵挑了挑眉,原本還沉重的心情被這個年輕人逗笑了。

“放心,我就是知道。”燕時洵唇邊輕笑,眼眸半垂下的眸光帶著漫不經心的鋒利:“還沒有什麼東西,能傷害我要保護的生命和魂魄。”

說話間,原本站在燕時洵兩人前麵的村民,就已經進了院子,馬上就要到他們了。

“記住,進去之後不要喊不要叫,彆泄露太多陽氣出去。不管你看到了什麼,不要太過於害怕。”

燕時洵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的向楊土囑咐道:“打過狗嗎?一樣的道理,你強,它就畏懼你。你要是先害怕了,它就欺負你。”

“你以為隻有人怕鬼嗎?不,惡鬼也怕惡人。”

楊土驚疑不定的反問道:“惡人?”

燕時洵挑了挑眉:“對,比如像我這樣的。”

這回,卻反而是楊土被逗笑了:“燕哥你真幽默,要是你是惡人的話,我覺得我也找不出幾個好人了。放心吧,我儘量——雖然我連過年時候的雞都沒殺過。”

話音落下,已經到了兩人。

院子的鐵門大開,兩邊站著兩個披紅戴綠的中年媳婦,好像是在收禮金一樣。

每過一個村民,村民就將什麼東西交到那兩個中年媳婦手裡,嘴裡還說著賀詞。而中年媳婦拿到手後,就立刻揚高了聲音喊“誰誰誰送到禮金一份”。

要是有哪個村民給的遲了,或是交過去的東西可能是少了被中年媳婦發現了,她就立刻用蒲扇大的手掌抓住那個村民的腦袋,然後硬生生從那村民身上徒手撕下一大塊鮮血淋漓的肉塊,隨手扔到自己身後的筐裡,然後才高聲唱禮。

楊土看得目瞪口呆。

眼看著那中年媳婦轉身就要向他們走來,楊土趕緊揚起腦袋往燕時洵那裡看。

他還記得燕時洵剛剛交待給他的話,所以隻好拚命用眼神示意,急切的希望燕時洵能懂他的意思。

誰知道那些村民交的是什麼啊!要是給錢的話倒都簡單了,但怎麼看遞出去的那東西都不是錢啊!要是到了他們,他們沒能按照要求給出東西,豈不是他們也要被撕下肉來了嗎?

楊土急得團團轉,像是馬上就要進考場了卻連考什麼科目都不知道的考生,人都急得六神無主。

燕時洵卻不慌不忙,在親眼看過前一位村民交出去東西的動作之後,他就不動聲色的將手抬起放在外套的口袋中。

當中年媳婦伸手管燕時洵討要東西時,燕時洵修長的手掌裡虛虛攏著一朵有些發蔫的花,遞向了中年媳婦。

那中年媳婦在看清燕時洵緩緩展開的手掌裡所放著的花時,眼裡閃過貪婪垂涎,看起來很是動心,似乎蠢蠢欲動,想要自己把那花藏起來。

中年媳婦本來想要唱禮,但剛起了嗓子,卻看著燕時洵就卡了殼,茫然不知道應該報什麼名字。

而另一邊走向楊土的另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媳婦,也在看到楊土哆嗦了半天不掏東西的情況後,麵色變得猙獰,伸手就要抓向楊土。

楊土被嚇壞了,直接就往燕時洵身後躲。

而燕時洵也適時重新攏住手掌,原本遞出去的花,又重新被他握在手裡。

本來想要去拿過那朵花的中年媳婦一愣,就看到燕時洵抬手指了指旁邊那媳婦,又指了指他自己,然後順勢就要把花放回自己的口袋裡。

中年媳婦頓時急了,她凶神惡煞的猛地扭頭往旁邊的同伴那裡看去,並且從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在威懾同伴一樣。

另外那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媳婦被嚇到,退了一步,從楊土身前走開。

燕時洵這才重新將那拿著花的手掌伸過去。

中年媳婦這次也不猶豫不知道該唱禮哪個名字了,有了剛剛那一遭,她顯得有些急切,生怕燕時洵又把東西拿回去一樣,趕緊高聲喊了一聲“禮金一份!”,就迫不及待的要從燕時洵手裡拿過那花。

燕時洵微笑,不等中年媳婦碰到他,就率先鬆了手,讓那花從空中掉落。

——他可沒有隨便碰彆人手的愛好。

趁著中年媳婦慌忙彎腰去那花的時候,燕時洵從容的帶著楊土邁開腿走進院子。

然後,就在中年媳婦將那花也放在她身後的筐裡後,燕時洵微一側身,身形敏捷的將勁瘦柔韌的腰身斜身向後方,長臂一撈,趕在那花落進筐裡血肉的前一秒,將花朵重新握在了手裡。

不等中年媳婦感到疑惑回身查看,燕時洵就立刻收攏手指,將花朵攏在手掌中,然後迅速揣手進外套的口袋裡,然後若無其事的向前走。

電光火石之間,不過一兩秒的時間,燕時洵就已經完成了整個過程,然後麵色如常得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連心跳的頻率都沒有變過。

目睹了全程的楊土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時洵從容伸出手掌,直接懟在楊土的下巴往上一拍,幫他合了嘴。

楊土:“???”

現在就是迷茫,這個叫燕時洵的外麵人真的不是什麼全自動機器人嗎?他讀書不多,可不要騙他!

再說,燕時洵是怎麼知道對方要什麼的?萬一給錯了,可就是被撕下血肉的下場啊!他都快要嚇死了,燕時洵是怎麼做到這麼平靜的?果然還是機器人吧?

燕時洵微笑。

在中年媳婦伸出手時,他就想起了之前在農家樂時,那些死屍骸骨也在向他伸手,仿佛在討要著什麼。隻是在農家樂的時候,他並沒有想明白那些死屍骸骨要的是什麼,但也覺得楊土說的它們是討命來的說法,並不正確。

他走過來的這一路上始終沒有停止思考,而他剛剛想通了——那些死屍骸骨所伸向的,應該是自己的腰部,像是那裡的東西極度令它們渴望。

那裡放著的,是江嫣然送給他的花。

也是燕時洵身上唯一一件來自家子墳村的東西。

所以燕時洵斷定,之前那些村民上交的,應該是陰氣。而來自家子墳村,甚至是江嫣然親手遞過來的花上,必然是沾著陰氣的。

滿足條件。

果然,他猜對了,順利的進了白天裡需要江嫣然帶他才能進入的院子。

當然,那朵花他並不準備就這麼簡單的扔在門口。

——在他還沒徹底搞清楚江嫣然送他這朵花的用意之前,怎麼可能隨便將花給出去?

況且,他討厭有人強製讓他交出他的東西。

燕時洵微笑,卻沒有半分溫度。

白天看時就已經很熱鬨擁擠的院子裡,現在更是摩肩接踵的擠滿了人,熱鬨非凡。

嫁妝和聘禮的箱子都擺在地麵上,旁邊還堆滿了賓客送來的禮品盒子。村民們彼此之間歡笑談論著今天的婚禮,嘴裡不斷的說著吉祥話。婆婆媳婦說些女性之間的話題,還嚷嚷著新娘子有福氣,揣了那麼大的大胖小子。

而樂手依舊在角落裡吹拉彈唱,嗩呐鑼鼓聲喧天熱鬨喜慶。

整個院子裡,一片喜氣洋洋,乍一看與尋常的婚禮無異。

——如果不是所有村民,都行動僵硬,臉色蒼白表情怪異的話。

燕時洵不動聲色的在村民旁邊站定,聽他們談論起這場婚禮,想要從他們的談話中找到任何線索,補全這場婚禮前因後果的細節。

但是他的視線,卻忽然被院子裡的那口井吸引住了。

白天被江嫣然帶來的時候,燕時洵就已經隱隱有在懷疑,這戶嫁女的人家是否就是楊花楊朵家。那時候他看著院子裡荒廢了的井雖然奇怪,但也並沒有想太多。

但此時,當他已經確認這戶人家就是當年的楊朵家,他所看到的場景實際上是發生在幾十年前的,楊朵出嫁的場麵時,他再看到這口井,心頭就湧現出奇怪來。

從早餐店老板楊光和村支書家的楊函嘴裡,燕時洵事無巨細的了解了當年楊花楊朵家的情況,但是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提起過,楊朵家的院子裡,還有一口井。

是覺得無關緊要,所以沒有提及?還是因為這口井壓根就不在這兩人的印象中?

畢竟楊光早就逃離村子很多年,楊函又一直因為痛苦而不會靠近楊朵家,如果這口井是在那之後打的,那兩人不知道就很正常了。

燕時洵皺著眉,從村民之間繞到那口早已經荒廢了的井的旁邊,卻沒有繼續再向前,而是隔了個安全距離,仔細觀察。

一人不看井,恐有鬼捉腳。

在知道周圍的村民們都有問題的情況下,警惕的燕時洵沒有站在井旁邊,防備著誰將他撞下井裡。

隻是……

在湊近了看那井之後,燕時洵瞳孔一縮,麵色微變。

——這不是水井,這是,鎮魂井!

就像是村支書家後院的那個。

隻是和村支書家的那個並沒有傷害鬼魂意圖、隻是想要送鬼魂往生的鎮魂井不同,現在在燕時洵麵前的這口井上,無論是陰陽五行還是奇門八卦,都與那鎮魂井是反著來的。

目的隻有一個——殺鬼!

燕時洵眯了眯眼眸,心裡有了猜測。

……

黑暗的角落裡,有絮絮低語響起,夾雜著幾聲女孩子天真又燦爛的笑聲。

“他注意到了。”

“他看到了井。”

“他還看到了什麼?他的眼睛真漂亮,我想要他的眼球,正好我的眼睛裡沒有眼球。”

“呀,江姐姐看人的眼光真好。”

“可是他把小嫣然給他的花送了出去,小嫣然真可憐呀,知道了一定很傷心吧。”

“他又拿了回來,他是個騙子,是個壞人。”

“他走不了了。”

“江嫣然不應該幫人……”

……

那聲音高高低低,混雜在一處,在嗩呐聲和喜樂聲的應和下,就仿佛一群女孩子嘰嘰喳喳的閒聊,再正常不過。

——可是,不大的院子裡,並沒有女孩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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