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叁拾伍(2 / 2)

孫公子怒極,指著他將要破口大罵,卻又讓身後的人按下,“孫公子,今日是詩會,何必同他糾纏不休?掃興。”

話雖如此,孫公子卻咽不下這口氣,他回頭望向沈棲鶴,“沈公子,你是黃先生的得意門生,不若由你來告訴他,黃先生是何許人也,也省得他如此目中無人,竟連黃先生也不放在眼裡。”

“家師……”

沈棲鶴好整以暇地看完熱鬨,見時候到了,裝模作樣的“哎呀”一聲,拍著自己的大腿,皺眉說:“似乎是我記錯了。”

說完,他用手肘撞了撞幼清,“這首詩究竟是你寫的,還是黃先生在學堂裡給我們講的那一首?”

幼清美滋滋地說:“當然是我寫的!”

沈棲鶴摸了摸鼻子,“對不住了啊各位。”

孫公子一怔,倒沒想到是讓沈棲鶴給坑了一把,他尚在目瞪口呆之際,季秋隼又捏住杯盞,緩緩地開口嘲笑道:“在座的無一不自詡風流人物,實則不過是人雲亦雲、附庸風雅罷了。”

“原以為莊小姐果真如世人傳言的那般心思玲瓏,柳絮才高,今日看來,傳言隻是傳言,毫不可信。”季秋隼盯著輕輕蹙眉的莊秋桐,輕蔑一笑,“看來當日莊相前來季府退婚,聲稱並非是因我季府沒落,而是莊小姐不才,難以堪當良配,並非僅僅隻是虛言。”

他叩住清茶飲儘的瓷杯,“莊小姐,告辭。”

說罷,季秋隼一步一步離去,而酒樓裡的人則神態各異。

他們方才誇出花來的詩,居然不是黃先生所作?

多數人想起自己先是對這首詩一番嘲弄,隨後又因沈棲鶴抬出黃先生的名號,紛紛改了口,隻覺麵上無光,尤其是當眾反悔的陸嫣與被季秋隼嘲笑的莊秋桐。

莊秋桐強撐著笑意,暗自掐住手帕,季秋隼這番話著實刺得她麵紅耳熱,更何況這樁婚約本就不該當眾說開的,畢竟眾人皆知她心屬從嘉王。莊秋桐思忖片刻,不去搭理也不去辯解,強自鎮定道:“沈公子,你……”

沈棲鶴言辭誠懇地說:“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沉吟片刻,出言建議道:“反正今日京中才子都在這酒樓,隻要咱們口風一致,都認定這是一首好詩,難不成還有人會覺得這首詩不好?”

“更何況……”沈棲鶴摸了摸下巴,神秘兮兮地說:“反正是黃先生的弟子作的詩,我們就當是黃先生所作,你不說我不說,豈不是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這首詩本就極為彆致!”有人打斷他道:“什麼叫我們口風一致?”

在座的公子少爺皆不想失了顏麵,便硬撐著讚歎道:“沈公子說的是什麼話?如此彆出心裁的詩,無論是否出自黃先生之手,都值得稱讚。”

餘下眾人紛紛附和。

這比他還會說鬼話,沈棲鶴忍笑太難,趕緊拱了拱手,“倒是我想多了。”

莊秋桐不再言語,心中憎恨不已。她既氣惱季秋隼當眾駁自己的麵子,也氣惱幼清就這般蒙混過關,更氣惱陸嫣空有挑事的本領,卻屢屢壞事。

思此及,莊秋桐沉下臉,手裡的帕子捏得更緊。

這場鬥詩就如同一場鬨劇,如此落下帷幕,沈棲鶴扯著幼清要走,幼清還一臉天真地問他:“我們不是要蹭吃蹭喝嗎?”

“吃屁。”

沈棲鶴敲著他的腦袋,急匆匆把人帶走,不遠處的陸嫣瞪著兩人,剛要出言阻攔,莊秋桐扯住她的衣袖,冷著臉說:“罷了。”

“表姐,那個沈棲鶴與從嘉王妃,分明就是一夥的。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讓我們丟儘了顏麵。”陸嫣不忿道:“還有季秋隼。果然破落戶就是破落戶,逮住機會就暗地裡玩陰損的,當年同他們定下婚約,還不是看得起他們季家,如今這般門不當戶不對,他卻偏生沒點自知之明,死死咬著不肯同意解除婚約。”

莊秋桐不置可否,過了許久,才輕描淡寫地說:“……你且看他能得意到幾時。”

今日在此出的醜,他日定要加倍奉還。

既然蹭吃蹭喝不成,沈棲鶴隻好自掏腰包,另換了家酒樓來請幼清吃飯。巧的是他們才要落座,沈棲鶴就瞥見了同樣換到這家酒樓的季秋隼,便嬉皮笑臉地問道:“季才子,不如拚個桌?”

季秋隼對沈棲鶴的印象並不差,是以見到是他與幼清,便頷首道:“你們隨意。”

沈棲鶴向店小二要了一盅秋露白,結果店小二才端上桌,就給幼清搶了過去。沈棲鶴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尚在同季秋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壓根兒就沒有留意,於是幼清嘗一小口,是甜的,就沒忍住多喝了幾口。

“他們說你是京城第一才子,我們來鬥詩吧!”

沒過多久,幼清就醉得迷糊,臉色也紅撲撲的。他扯住季秋隼的衣袖晃了晃,明顯是剛才被誇得膨脹了,幼清軟綿綿地說:“我也很會作詩的。”

沈棲鶴一驚,連忙推了推他,“幼清清,你醒醒。”

幼清打開沈棲鶴的手,“你好煩。”

沈棲鶴還沒見過他喝醉的樣子,瞧得稀奇,便憋著笑問他:“你會作什麼詩?”

幼清歪著頭,迷迷糊糊地說:“我會……”

他稍微想了想,“天上的星星參北鬥,一顆兩顆三顆,好小好亮好閃。”

“……”

幼清等了半天,自個兒說話都有點口齒不清,還知道疑惑地問沈棲鶴:“你怎麼還不誇我的詩寫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