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伍拾伍(1 / 2)

一覺醒來懷了崽 簷上櫻 12258 字 3個月前

“王爺。”

陸廷尉皺了皺眉, 他本欲趁著薛白不在, 先給幼老爺一個好看,卻不想這麼一拖,人還是趕了過來。陸廷尉立即矢口否認道:“王爺明鑒,這幼有為在公堂之上, 一派胡言亂語, 下官打這二十大板, 隻是為了小懲大誡。”

薛白闔眸問道:“劉大人, 方才本王的嶽丈說了什麼, 才引得陸大人如此怒不可遏?”

“他……”

陸廷尉搶先出了聲,不想讓幼老爺再度說出這十五匹布料已非絲綢之實, 然而薛白一個眼神瞥過來,眸底的寒意讓陸廷尉一怔。

薛白緩緩地說:“本王問的是劉大人, 並非陸大人。”

陸廷尉勉強一笑,斂了斂心神,低下頭來不著痕跡地瞪了張員外一眼。

廢物!

劉大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幼有為撚了撚張員外的這十五匹絲綢,說這十五匹絲綢並非出自他們布莊,而且這十五匹……其實連絲綢都不是, 然而陸大人親自前來觸摸,卻說這十五匹就是絲綢, 甚至還詢問了堂下的百姓。”

薛白頷首道:“原來如此。”

幼老爺見他神色不鹹不淡, 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連忙補充道:“賢婿, 我做這布料生意做了幾十年, 怎麼會分不清是不是絲綢?”

薛白倒未立即搭腔。

幼老爺又說:“賢婿,不然你來摸摸看這到底是不是絲綢。”

“讓王爺來判斷這布料可是絲綢,依下官來看,恐怕有所不妥。”陸廷尉雖然不想招惹薛白,但是見狀隻得攔著,畢竟此事是由他出麵的。陸廷尉笑了笑,“王爺是幼有為的女婿,到底是一家人,還是該避些嫌的。”

幼老爺怒道:“避個屁!瞎子都能來公堂斷案,憑什麼到我女婿就不行了?”

“你!”

“王爺,您看見了。”陸廷尉被幼老爺當眾責罵,臉色自然不太好看,他冷笑一聲,對薛白說:“您在這裡,您這老丈人有恃無恐,自以為有人給他撐腰,恣意妄為。他究竟將這公堂視為了何地?”

劉大人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不想成為神仙打架,遭殃的那個凡人。

“嶽丈,今日主審的大人是劉大人。”

薛白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狀似隻是隨口一提,“定不定你的罪,定什麼罪,都是由劉大人親自決斷,陸大人來此,不過是從旁協助。”

說到這裡,他一頓,平靜地問陸廷尉:“陸大人,本王說得可對?”

陸廷尉自然明白,薛白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把手伸得太長,他的神色一變,卻又無從辯駁,隻得恨恨道:“王爺說得不錯。”

薛白又問道:“依陸大人的意思,這十五匹的確是絲綢無誤?”

“……是。”

“本王前兩日聽嶽母說了一樁布莊趣聞。”薛白的神色不變,“江南布莊的生意向來比其他布莊的生意要好,時間久了,有人不免動了一些歪心思,雇人在江南布莊購置大量布匹,而後偷梁換柱,再上門索要賠償。”

“嶽丈,可有此事?”

幼老爺不知道薛白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麼,不過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沒錯。”

張員外忍不住撇清自己,“王爺,小人做的小本買賣,與這布莊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絕無可能是為了索要賠償。”

薛白對此不予評價,隻是說:“嶽母告訴本王,此後由江南布莊所出的布料都會用一種特殊製劑研磨而成的墨,在末端三寸處寫上一個“幼”字,平日不顯,唯有遇水才會顯出,且無法洗滌。”

“嶽丈隻顧爭辯這十五匹布料是否是絲綢,卻忘記可以直接以此方法來驗證這十五匹布料究竟是不是出自江南布莊。”

幼老爺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都是讓他們胡攪蠻纏的!”

無論是張員外還是陸廷尉,都不知道江南布莊的布還做的有這樣的印記。張員外悄悄端詳幾眼陸廷尉的神色,不禁額頭直冒冷汗,他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們居然還暗中在布料上做這樣的手腳?”

幼老爺斜睨他一眼,“省得有人心懷不軌。”

當日張員外特意詢問過江南布莊的學徒,學徒隻道江南布莊的布料無論是成色還是質量,都優於其他布莊,他便沒有再多問,給了些賞銀便把人打發走了,夜裡輾轉難眠,便又將此事儘數告知於張夫人,張夫人為人潑辣大膽,一心隻想從中多撈些油水兒,如今這十五匹以次充好的布料,都是出於她手筆。

張員外悔不當初,若是沒有貪圖這點銀兩,幼老爺也不會輕易發現不對。

這般想著,他畏畏縮縮地望了陸廷尉一眼。

隻要證實這夾帶有鹽的十五匹絲綢並非出自江南布莊,便能洗清幼老爺的嫌疑,陸廷尉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他略一思忖,說:“既然如此,王爺,下官這就派人到江南布莊取些布過來,一驗究竟。”

陸廷尉已經打算好,既然江南布莊的布料都有此印記,那麼便吩咐自己的人馬到彆的布莊取布,再命令他們私下買通幾個江南布莊的夥計,若是薛白不肯善罷甘休,便讓這幾個夥計出麵,表明這幾匹布的確是從江南布莊買來的,便可瞞天過海。

“不必勞煩陸大人。”

薛白淡淡地說:“本王來此途經春熙街,順陸取來了幾匹江南布莊的布料。”

說罷,他擊掌幾下,江南布莊的掌櫃抱著布匹擠開人群,走入公堂。

薛白意味深長地望向陸廷尉,“陸大人說得不錯,畢竟幼有為是本王的嶽丈,本王多少都應避嫌,是以特意請來了江南布莊的掌櫃,讓他來向諸位證實這幾匹布是取自江南布莊,以及江南布莊的確會在每一匹布的相同位置,寫上一個“幼”字。”

薛白的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幾欲堵死陸廷尉,讓他無處發揮,隻能恨恨地皺起了眉。

劉大人忙道:“既然如此,來人——上水!”

捕快提來一桶水,掌櫃將每一匹布都展開以後,立到一側,劉大人給自己的下屬使了一個眼色,捕快抬手一淋,不多時,所有的布匹被完全浸濕,掌櫃抱來的布匹在右下方紛紛顯出一個“幼”字,而張員外帶來的那十五匹布唯有一片濡濕。

幼老爺壓根兒就不意外,“我們布莊的絲綢,最次等的都比這要好。”

說著,他拽來一匹沒有顯出字跡的布料,存心擠兌陸廷尉,“陸大人,這幾匹布浸了水便褪色,怎麼會是絲綢?”

“莫不是你們府中女眷用的絲綢,也會褪色?”

“想來陸大人鮮少親自購置絲綢,是以辨認不清。”薛白慢條斯理道:“嶽丈,不若改日贈予陸大人幾匹江南布莊的上好絲綢,讓陸大人熟悉一下真正的絲綢。”

幼老爺咧嘴一笑,“好說好說。”

答應下來以後,幼老爺想了想,又道:“陸大人試一試我們布莊的絲綢,若是喜歡,不必嫌價格太高,到彆處買一些以次充好的貨色,你隻需報上自己的大名,我們江南布莊,白送都可以。”

陸廷尉隻覺難堪不已,又不得不咽下這口氣,用力地咬了咬後槽牙。

幼老爺還嫌不夠,“陸大人千萬彆客氣。”

陸廷尉陰測測地應聲道:“自然不會客氣。”

“好一個張誌,偷梁換柱、瞞天過海!”

瞬息之間,情勢急轉直下,劉大人不再顧忌陸廷尉,他坐回原位,用力一拍撫尺,大聲嗬斥道:“還不快老實交代,為何陷害和幼有為?”

“大人,草民、草民……”

張員外囁嚅幾下,不敢再看陸廷尉的臉色,隻磕著頭結結巴巴地對劉大人說:“草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稍微定了定神,一口咬定道:“這十五匹布,就是當日學徒交予我的那十五匹,草民斷不敢偷梁換柱、瞞天過海。”

“是麼。”

薛白的嗓音低沉,“張員外,本王問你,你當真沒有偷梁換柱?”

張員外低下頭,始終不肯坦白,“沒、沒有!”

薛白便又道:“劉大人,本王有一個疑問。”

劉大人說:“王爺請講。”

“張員外與張夫人,統共育有三子一女,既然是為令千金籌備婚事,那麼應當是這膝下唯一的女兒,張金蓮。”薛白的餘光瞥向不敢抬起頭的張員外,稍微頓了頓,才又接口道:“隻是這張金蓮生來病弱,張員外與張夫人早在她五歲時,便已將人送入寒山觀,帶發修行。”

“張金蓮機緣巧合之下,得了素雲居士的點撥,發願此生不嫁,”

薛白似笑非笑地問道:“張員外,本王頗是好奇,你是張夫人是如何說服她嫁給一個地痞流氓的。”

“你、你胡說八道!”

張員外的身體陡然一震。

他與張夫人從未聲張過將張金蓮送入了山上的道觀,畢竟還存著要把女兒嫁出去的心思,是以若是有熟人相問,隻道張金蓮的身體不好,請來的算命先生說隻能將其送往表親家撫養,否則注定早夭。

張員外勉強穩了穩心神,安慰自己薛白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又道:“張金蓮是我女兒,我怎麼會將她許給地痞流氓?我害她做什麼?”

薛白薄唇輕啟道:“謀財害命。”

張員外求救似的望向陸廷尉,“陸大人,你快告訴王爺,我沒有、我沒有……”

陸廷尉暗道蠢材,不悅地說:“本官如何知道你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