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約法三章(2 / 2)

“咦,皇後難道不誇誇我?”趙攸將書放下,依舊一副懶散的模樣,繼續說道:“就算知曉我做的,溫軼能將我怎樣?本打算送溫二公子入宮,在宮內做內侍的,想了想溫家還有大公子,索性就罷手。”

皇後說不出話來了,不能讓趙攸這般一直軟弱下去,適當的回擊也是好,兼之未曾涉及到朝堂事,也不會引起溫軼的注意。

她頷首道:“對,這般做來很好。”

皇後這麼一誇,趙攸美滋滋的,學著白日她的樣子也伸手去摸摸她的頭,披散的頭發從指尖滑過,帶著一種細滑的觸感。

令人心神帶著恍惚。

趙攸指尖停住,不由自主地落在皇後左耳處,心裡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她知曉皇後左耳不好,就沒敢放肆,自覺收回手來。

這是她第一次摸皇後,指尖還帶著她的溫度與淡淡的香氣。

香氣襲人,她想了想,為趕去心中旖旎,就道:“你怎麼不回答我?”

說完,小眼睛向皇後妝台前瞄了幾眼,意思很明顯。

兩人坐在一張榻上,幾乎膝蓋碰著膝蓋,小皇帝的眼神在妝台上逗留,皇後自然發現了。然而她並不想還,便伸手抬起小皇帝的下顎,唇角貼上她的額頭。

溫熱的感覺在心頭綻開,趙攸在皇後離開的瞬息就捂上自己的額頭,“我要鑰匙,不是要你咬我。”

小皇帝臉色發燙,尤其是額頭那塊,被自己手背揉得通紅。皇後拍開她的手,眸色帶著不多見的狡黠,“鑰匙……我替陛下保管。”

“你說話不算話、又耍無賴。”趙攸半晌才說出一句話,她的怒容在皇後眼中顯得十分可愛嬌俏。

皇後輕笑,反給她理好衣領,與她開始講道理:“陛下前些時日說自己不會如男人那般朝三暮四,那麼就該專一。既然你我已成親,陛下的私庫也該是我的。”

趙攸被噎得臉色陣陣青白,這就是像她那個世界,娶了媳婦回來就要將自己私房錢全數交出去。可皇後是古人,思緒也那麼開明?

她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隻瞪過皇後一眼,照舊磨磨自己的後槽牙:“那你的心也要是我的。”

這句話聽得不好就拿錢買媳婦的心。皇後知道這個呆子是什麼情況,也就沒有奇怪,點點頭:“那是自然,不過約法三章。”

趙攸眼皮子跳了跳,先道:“我不答應。”皇後瞞住她那麼多事,還約法三章……

“既然陛下不想好好商量,那鑰匙就留在臣妾這裡,時間不早該洗漱安寢了。”皇後平靜地站起身子,整理好衣袍就要喚人去打水。

“等會,先說說你的三章,我考慮考慮。”趙攸急忙伸手抓住她的衣擺,對於皇後的不講理,她也真是無可奈何。

皇後彎彎唇角:“陛下不要去後宮就可。”

“這個不難。”趙攸點點頭,又道:“二呢?”

“陛下遠離溫、溫三姑娘。”皇後及時改口,她心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哪怕溫瑾容貌毀了,心中的不安依舊難以退去。

趙攸眼睛發亮,她摸摸自己的下巴,湊到皇後眼下,凝視她看似平靜的麵容:“皇後吃醋?”

被戳破心事的皇後麵色瞬息變紅,她微微側身避開趙攸的視線,不自然道:“並非如此,隻是提醒陛下罷了,你若選我,必然就隻得守著我一人,旁人不可入眼。”

趙攸嘖嘖兩聲,下榻走到皇後麵前,看到她的耳垂都在發紅,毫不掩飾自己的笑意,“皇後,你若喜歡我就直說,不丟人,我覺得你也很好。”

什麼叫‘我覺得你也很好’?皇後微微詫異,不明白趙攸的意思:“你是何意?”

趙攸泄氣,“你真笨,我都已將話說得很明白了,第三是什麼?”

皇後被罵得莫名,想不明白後就不去想,繼續道:“陛下親政後,溫家的事交給我處置,可好?”

“溫軼給你處置,其餘人不可留。”趙攸退一步,她能感覺到皇後對溫軼的感情奇怪,或許這就是生父的恨。她與皇後不同,她的父母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溫氏一脈,除了溫軼外,皇後都是不在意的,對此也無異議,點頭道:“好。”

約法三章這便是答應下來了,趙攸想了想,她也要約一約,不然很吃虧的。她立即道:“我答應你的,你也要答應我。”

小皇帝不肯吃虧,皇後也道:“且說說你的章法。”

趙攸立即來了精神,下巴一揚,心臟卻是砰砰地跳動,略有些緊張道:“以後不準用你的力氣嚇唬我,我膽子不大,不想整天受驚嚇。”

皇後輕笑,都已想好與她過餘生,自然不會再嚇唬她,以前也是無奈之舉罷了,回道:“自然可,第二呢?”

溫沭非是冷意霸道的女子,燈火下輕笑間眸色如攏輕煙,眼尾揚起好看的弧度,如丹青手般描繪出屬於她自己的風情。

趙攸眸光微幽,情緒不定,想了想還是沒有想到第二是什麼,便道:“我還沒想好,以後再加。”

“那就沒有了。”皇後直接道,她心中以為小皇帝會對她諸多不滿,三章哪裡夠,必要說出十來處,誰知一處就沒有了。

“彆,我想想,你去洗漱再過來。”趙攸徑直走到坐榻上坐下,腮幫子鼓著,冥思苦想。

皇後順手拍拍她的腦袋,滿意地轉身離去。

趙攸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好,隻覺得皇後除了力氣大外也無甚不好,至於那段不堪的往事,就算她的母親與旁人通奸,與毫無關係,不能一竿子打死。

再者這個皇後對她也算好,偌大的宋朝裡可信之人也不多,這般一想就真的想不到第二章法是什麼,她磨磨蹭蹭地將時間往後拖。

次日清晨趙攸去上朝,皇後將宮務打理好後便出宮,今日安時舟來授課趙攸沒時間來華殿,恰好給了皇後去見蘇文孝的機會。

宮外禁嚴,朝廷派人去拿打傷溫二公子的罪犯,馬車在空闊的馬路上徐徐行走。

蘇家在臨安城內有不少店麵,蘇夫人王氏性子溫婉,這些年將蘇府打理得很好,生下蘇韶後再沒有子嗣,蘇老夫人得了寶貝孫子也不再說什麼,就由著他二人去了。

蘇文孝被溫軼留在樞密院,不放心旁人來見皇後,迫不得已讓王氏出門,女子出門總是少些‘眼睛’。

茶肆大堂依舊有人在說書,這是王氏的鋪子,皇後每次過來都她特地命人打點過的。

今日也不例外,王氏讓婢女在外麵等候,自己帶著食盒踏進房間,一麵笑道:“我從長信齋過,給你帶了份點心,你先嘗嘗。”

皇後見她過來,心中不定,接過點心後問道:“傷得很重?”

“舌頭都割了,肋骨打斷幾根,這輩子算是毀了。”王氏歎氣,在對麵款款落座。見皇後麵色紅潤,眉頭雖鎖也可見她最近日子過得不錯,笑道:“陛下待你可好?”

皇後聽到陛下二字也跟著回神,靦腆笑回:“陛下單純,起初有些霸道,這些時日性子改了很多,您不用擔心。”

王氏在大婚那日遠遠地見過皇帝一麵,少年雖說是長得俊秀、唇紅齒白,可也是皇帝,日後畢竟會有許多妃子。她不好多說話,就說起昨日之事:“首輔大怒,勢必要揪出凶手,你昨日回溫府,可曾見到怪異的事。”

皇後咬了一口金黃色的點心,在想皇帝應該會喜歡,她記下長信齋的名字,道:“溫二咎由自取,陛下親自命人動手的,查出來也無妨。”

“什麼?”王氏一口點心噎在喉嚨裡,臉色漲得通紅,皇後忙將茶水遞到她的手中,將昨日的事情又重複一遍。

王氏喝水後又是一番瞠目結舌,震驚道:“陛下行事太過任性,傷了溫二、這、這”連連慨歎後又嗤笑一聲:“這般做來也好,溫二太過張狂。”

皇後沉默,沒有回答,在王氏的打量中她恍惚道:“陛下好似知曉些什麼,若秋傳話時直接將野種二字傳了過去,她竟沒有問我。”

王氏打量皇後眼中的掙紮,想起她如今尷尬的身份,道:“你叔父這些時日與安駙馬在商議,若能除去溫軼後,權勢大半會落在蘇氏,你倒不用擔心小皇帝會治你的罪。”

“陛下非是薄情之人。”皇後忍不住替趙攸辯駁一句,腦海裡閃過她氣鼓鼓的模樣,明明很生氣卻又沒有辦法。

王氏聽她的話也沒有在意,畢竟嫁過人之後想法就會不由自主偏向自己的夫君,她將蘇文孝的信遞過去,“你在宮裡不要做任何事,若真是喜歡小皇帝,大可去爭取一二。”

王氏說這話的時候極為自信,單看阿沭這張清純的容顏,加之背後有蘇府的支撐,小皇帝也不敢薄待。

皇後聽了這話後,心中有種深深的糾結,她好似不用真爭取的,小皇帝與她約法三章了,不會再做出格的事。

再者她也相信那個呆子不會負心。

將蘇文孝的書信看過後,她就用燭火燒去,再次言道:“隻要叔父與安駙馬掌握臨安城內的兵權,找機會聯合眾人參他,到時主決權放在皇帝手中,趁機親政,便可妥當。”

在混亂中親政,也是對小皇帝的考量,她若鎮不住,再怎麼輔助也是白費力氣。

王氏將話記下來了,先從正門出去,外麵天氣陰沉,烏雲密布,好似要下雨。

皇後出門的時候看到天氣,心中略一思索,讓車夫趕去長信齋,以趙攸喜好打包幾樣點心回宮。

出長信齋的時候,天就已落雨。路過賣豆花的鋪子時,皇後掀開車簾,見店鋪門前有人打傘在等候,讓人去買一份鹹豆花。

回宮的時候,雨水變大,皇後衣裳濕透大半,發髻也是。回殿後才知小皇帝在華殿午睡,她更衣後去內殿。

趙攸有午睡的習慣,等人也是一件枯燥的事,她睡在裡側,小臉埋在枕頭裡,枕麵上繡著桃花。

桃花灼灼,帶著粉色般的嬌弱,與趙攸麵色渾然一致。皇後俯身在榻沿坐下,指尖慢慢從眉眼滑落至唇角。

皇後低眸打量,心情略有些複雜,想起自己尷尬的身份,長長一歎。

但願趙攸不是介意身份之人,想到昨夜她傻氣的話,又是一笑,走到今日這一步,已無回頭路了,不如正視麵前這個小呆子。

小呆子也很好,至少知曉不去看彆的女人,至少會替她出氣,至少心中有她。

想到這些,她唇角彎了彎,闔眸俯身,親上趙攸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