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日月(1 / 2)

帝師係統 馬桶上的小孩 8668 字 11個月前

師瀧眼睛轉回來, 道:“南姬所說也不無道理, 今年確實不適宜再出征。隻是秦國借糧……來使又入我府上一次,拽著我衣袖淚流不止,說秦國餓殍千裡, 如今再不給糧, 或許是真的撐不住了!”

晉王頭痛:“我不是不願意借,而是晉國也……我如何麵對自己的百姓啊。”

南河其實也覺得應該借糧, 隻是她沒打算開口。她忍不住犯老毛病,說完自己該說的話, 就兩隻手插進袖中, 裝神遊。

這會兒她也一時沒注意儀態太像個男子,自己一雙手不是在廣袖深衣裡, 而是錦邊裹紗的紅色雲紋曲裾裡。

她剛開始裝作自己不在現場, 就感受到了對麵師瀧朝她擠眉弄眼的目光。

南河:……乾什麼?騷狐狸在晉王眼皮子底下還想勾搭小姑娘?!

她一個眼神頂回去, 師瀧動了動嘴唇, 比口型道:“借糧。”

南河這才看向晉王。晉王似乎實在是猶豫借糧這件事,師瀧是看出她也支持借糧, 想讓她開口。

南河回望過去,挑了挑眉, 這才想起自己神情都被麵具遮擋,他也瞧不見。

她有意拖了拖, 看師瀧略著急的瞧她時, 這才搖了搖頭。

她不用說, 昨日舒來, 在這件事情上問過她的意思,顯然是要今日開口勸言的。她也不用鋒芒太過,畢竟她入宮,也是為了輔佐舒的。

南河才搖頭,前頭的舒抬手發話了。

舒道:“舒認為,此番應當借糧。隻是或許不比真的全解秦國燃眉之急,而是借出一部分,表示我秦晉永盟之心。畢竟我晉國也麵臨災荒,可帶領秦國來使訪問曲沃周邊的土地城郭,讓他意識到我大晉也不比秦國好到哪裡去,而後再借出秦國所提出要求的一半數量的糧食,用船運到秦國去。秦國國君品性淳樸,必定也會感激我晉借糧之心,秦晉之好就不會被楚國離間。”

晉王看向舒:“那我晉國怎麼辦?”

舒:“可許諾來年的鐵礦為由,向魏國借糧。舒願意親自修書,派使節前往。這次借糧,也是要和魏國保持更密切的關係,為了來年三國聯手,反擊楚國。”

晉王垂眼:“若魏國不借該如何?王後雖是魏國國君之女,但這些年我們與魏國已經求助多次,魏國未必再借。”

舒:“魏國會借,因如今楚王北上黃河,晉魏秦三國必要交好,魏國若有野心,有自保之心,就一定會借。但怕是魏國也不會借太多糧食,但我們也沒有借給秦國太多糧食,所以至少還是能穩住國內。而且這也能讓今年年關度過之後的三國結盟更有可能。”

晉王笑了。他似乎隻是想聽舒這樣條理明晰的發表自己的想法。

晉王神色舒展,道:“那便依太子所言。修書和選擇使臣,也由太子親自完成。隻是,師瀧,到時候你給看看,怕我兒粗心,寫了錯字罷。”

這是要師瀧幫襯著些了。

舒微笑點頭,轉臉望向師瀧。

師瀧抬手行禮,放下袖子卻忍不住看向南姬。

南河注意到這錯綜複雜的眼神關係,就裝什麼也沒看見。

過了一會兒,朝堂上討論起春祭。春祭名構,在其他國家中,夏祭與秋祭最重要,但晉國重視農產,便將春祭構與秋祭禘並列,構與禘成為了一年四祭中最重要的兩大祭祀。

為了春祭,君王要親自在城東耕種土地,王後要親自在城北養蠶,雖然隻是做個樣子,但也要表示國家對於農耕生活的重視。

來了這時代後,最讓南河感到吃驚的,就是自商以來數千年的祭祀中,祭祀是由君王和王後全程參與進行的。

女子的位置,不止體現在婚姻中,更重要的則是提現在祭祀上。比如當國君求娶女子為妻時,告書上要寫明:“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廟社稷。”這就是請求此女能與他一同祭祀上天,擁有土地財產,男女雖然職責不同,但在祭祀和家族中地位平等。

而在各大祭祀中,祭祀列祖後,就是祭祀先王與先妣。

與後世女子不能登廟堂上家譜的習俗相比,這個時代不論是活著還是死去,男女夫妻都擁有平等的法理地位。

這也就是國君一般不願意娶氏族女的關係,隻因王室血脈擁有祭祀天地神靈的權利,而一般的公族,隻能祭祀名山大川,若是娶公族女,就是讓一位位置不足以通天地的王後來祭祀鬼神。

祭祀是權力的提現,曾經周天子在位時,隻有周天子可以祭祀天地鬼神,強大的諸侯通過祭祀鬼神來表現對權力的欲望和野心,當周天子滅亡,各諸侯在祭祀中也都把自己提到了周天子的高度,公然僭越。

在祭祀的地位如此高的時代,滅祀也就成了一個國家亡國的象征。

之所以說晉國隻是被瓜分,未曾滅國,就是因為晉國小宗占據一小片領土,在每年不間斷的舉行國家級彆的祭祀。而當晉穆侯複國後,祭祀的火種再度回到雲台,這便代表著晉國從未被滅國過。

在今年這樣一個關頭,春祭自然成了晉國的大事。

本來太子可以在祭祀中站在群臣與公族、王子之首,但今年由於晉王受傷病重,就打算讓太子舒替他實行一部分的祭祀。比如去城東耕地,這件事不但露臉,也能獲得民眾的喜愛;比如在奉獻祭品後,登高堂歌唱《清廟》,可以表現太子的誠心與正統。

他們在商量祭祀相關的事情,南河卻快睡著了。

她畢竟是個前共青團員,無神論者,這種祭祀活動對於貴族王室來說簡直是從學識數之前就會的基本技能,對她來說卻又陌生又覺得不太信,以前在楚國的時候就從來不參與這種話題。

這時候她就半垂著頭,在原地裝死。

師瀧實在是有點在意這個政敵,忍不住瞧她。

這時代在儀態上區彆男女,一是在於走路,男子大多闊步而行,女子則踽踽而行;二則是見人的時候,女子大多垂頭以側麵示人,說話時不直視對方眼睛,或手抬起來半掩麵,而男子一般會直視對方雙眼,昂頭據理力爭,以示決心和自信。

南姬走路時候往往忍不住邁開步子,前些日子穿著深衣,雖然有些男子氣,但好歹走起路來也衣帶生風,飄然優雅。但今日她穿著宮內的曲裾,從進門來已經被自己窄窄裙擺絆了好幾次,跪下的時候也差點一歪身子坐在枰上。

剛剛與晉王說話的時候,兩手並攏在袖內,如君子般直立上身,仰頭直言。

師瀧若不是見她麵具下的紅唇和細長的脖頸,幾乎都要以為她是個男子了。看來南公也不知道女子應該如何坐立,都是按教導君子一樣教導她的啊。

不過這會兒,她倒是垂著頭,發辮低垂,溫良恭儉的聽晉王在說話。

就在南河快要打瞌睡的時候,晉王忽然來了一句:“南姬,你認為如何?”

南河聽他們商量祭祀的稻穀數量的時候,就早走神了,剛剛什麼都沒聽清,連忙抬手,胡扯幾句怎麼都不會錯的話,道:“善。姎不懂祭祀之事,但今年春祭極為重要。”

晉王笑:“確實。行,隻是這些日子,舒要有的忙了。”

等到晉王又躺下,眾人退出去。

師瀧與舒對話,商議借糧之事,卻也看向了南姬。

晉王在師瀧麵前提及過希望南姬為太子婦之事,他就不再好主動與南姬搭話,但幸而舒主動與南姬說話,將南姬拉入對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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