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有狐(1 / 2)

帝師係統 馬桶上的小孩 8211 字 11個月前

上陽。

舒抱著竹簡, 和狐逑一同穿過泥濘的道路, 進入了一處帶高台的院落。在台階下換鞋的時候,狐逑緊張的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你沒聽過消息麼?怎麼會要咱們兩個出入這裡……是不是你身份被發現了?”

舒瞥了他一眼:“隻能以不變應萬變了。就算被發現了, 我們難道還有機會逃麼?不過我估計是上陽城內缺少能懂各國語言的文官, 想要拉我們過來做事的。”

狐逑連忙換好鞋,跟上舒:“我會的楚語又不多……不過確實, 上陽城內粗人武夫多,以前上陽的舊氏族都被屠殺的不剩多少, 來投奔的晉人又都是村夫。你聽說過駐紮上陽這位大將麼?都說他是楚國商氏長子, 商君算是當年的高才,他卻是個莽夫文盲!”

舒來了上陽這些日子, 因為需要文官的活計太多, 他們倆都忙的團團轉, 被支使來去。雖然忙的兩眼發白, 但至少能吃上了飯,而且這年頭不論各個階層, 都尊重會讀書做文章的人,甚至給他們倆支了個單獨的小院。雖然那院子小的除了一口井, 連桌子都支不開,屋頂也在漏雨, 但還是能住人的地方。

她也換上了一身寬袖灰綠色長衣, 從那磨損的袖口也能看得出來, 這衣服恐怕以前是正兒八經的嫩綠, 生生被前代主人穿的掉了色。但高台走廊下清風拂過,舒細長的手指捏著卷軸,寬袖兜風,長衣擺被緩步踢動,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如今舉止的風範有多麼吸引人眼球。

狐逑呆了一下,舒正回過頭來,跟他說話:“我不太信,說是莽夫有可能,說是文盲?你難道不知道楚國軍探眾多,很多消息都是避開外人直接遞到將軍手中的麼?他不識字怎麼接政令,怎麼讀軍報?”

狐逑:“不過……我們今日還是要小心行事,萬一是我們哪裡做的暴露了身份呢?”

舒:“也隻會是我暴露身份,你何需擔心。”

狐逑:“不行!我說過會護送你回晉國的!”

舒轉過頭來,麵上不知是不是薄情的輕笑了一聲:“你還當了真。再把這種意氣用事的蠢話當真,你就真的活不長了。”

狐逑:“——我不是意氣用事,我是當真!”

舒咬牙:“小點聲。我再最後跟你說一遍,如果我的身份真的有可能被戳穿,你就說是中途偶遇,我纏上你的,明白麼!我的身份如果被楚國發現,以後還不知道是怎樣的結局。但你不是局裡人,你連名字都說的是真名,你不會受絲毫影響的!”

狐逑聽了這話,明白是舒想把他從這件事兒裡摘開,就算以後在楚國除了變故也不牽涉上他。他臉色發白:“你不是說要殺了我報仇麼?”

舒沒見過他這樣上趕著讓人報仇的,她張了張嘴,還是冷下語氣道:“……就你這樣,估計也不會活太久。我懶得了。有人比你罪孽深重。對了,你也一點沒聽到晉國的消息?白矢登位之後如何了?”

狐逑搖了搖頭:“上陽簡直就是一座孤城,我們剛過來我也不敢亂打聽。而且每天都給咱倆塞那麼多活,我也沒時間去問……”

舒眉頭緊皺,這些天,她眉心都快要生出幾道豎紋了。

她也不是沒想過南河說不定會假扮她,可白矢拿走了虎符,他既有兵馬又是個殺伐果決的狠人,南河又怎麼可能抵擋的住?而且說不定在她被刺殺的時候,南河、師瀧他們也被其他倒戈的小宗圍殺了……

這些日子裡,她做夢都是那些血淋淋的可能性,然而上陽的城牆也隔絕了一切北方的風聲,她得到的消息少得可憐,更無從猜測。

若真的是白矢登位……

她心底又恨,卻又多出幾分……難以言明的仰視來。白矢本身毫無優勢,又被君父驅逐,竟然能在那樣的境況下絕地反殺,打的她與君父甚至整個曲沃的大小貴族都手足無措。

以他的狠厲與果決來看,確實是個為王的梟雄人物。

這樣的白矢,說不定真能帶領苦弱的晉國殺出一條血路來。

而她如果有朝一日能返回晉國,若白矢有君父風範,用兵如神,她還能真的不顧大晉,隻為報仇殺了他麼?

她半晌才神色難看的歎了口氣:“隻盼白矢若有半點心,就不要殺我母親……畢竟阿母當初可是真的疼愛他……”

倆人在這兒低聲聊了幾句,就看到長廊另一端黃衣帶高帽的文官小吏用楚語催促了:“你們兩個這會兒才來,居然還敢在那裡站著聊天!快點過來!”

倆人連忙低頭快走過去,到了一間側屋,裡頭已經坐了兩個文官,黃衣小吏拿了一遝牘板,道:“你倆誰會魏字?會寫的那種!”

舒先看了狐逑一眼。他搖了搖頭。

舒這才道:“我會。”

黃衣小吏認識舒,笑了一下:“你到底會多少語言。楚語你也說的不錯,前一段時間要你跟幾個秦國來投奔的說話,你也能跟他們說。”

舒接過牘板:“都會。”

黃衣小吏瞪大眼睛。

舒覺得自己實在表現的太顯眼了,連忙接一句:“一點吧。彆的不行,學話學的快。”

黃衣小吏噎了一下:“還彆的不行呢,你上次替人家把各處事務整理成文,寫的就很好。我們當時還說,跟我們這些窮家子確實不一樣。狐氏再落魄了,也好歹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狐氏啊。”

舒看了狐逑一眼,忽然有點讚同這句話。

確實是那個狐氏,否則怎麼會又出一位護主到一根筋的傻子。

舒道:“好,那給我騰個桌案,我寫塊新牘板,一會兒就能轉寫成楚語。不過我楚字不是太好,可能勞煩您再抄一遍。”

黃衣小吏笑了:“確實,你那手楚字跟我們不是一個味兒。我們講究的是似雲似風,婉通飄逸,你那一手抑揚頓挫的字,生生給我們楚字寫出一身硬骨頭。不過前些日子商君瞥了一眼你寫的成文,也誇呢,說還有這樣寫字恨不得把軟筆當刀的人。”

舒愣了一下:“商君,哪個商君?”

她以前倒是聽說過楚國前朝大夫的商君商函,後來在楚國宮變的時候受了傷,纏綿病榻半年多,最後傷勢反複加重死了。都說是邑叔憑詛咒他的老同僚商函,倆人鬥了一輩子,還在同一年死了。

商函倒是有過不少論著,列國之中也算有些小名氣,她隻知道這個商君。

黃衣小吏笑道:“我說錯了,應該說是將軍。我們都習慣叫商君了。”

小吏看舒還是不懂,這才歎了一口氣道:“商牟將軍,您來了上陽也有些日子了,沒聽說過?“

舒和狐逑想起來了。小吏道:“商君是大王的友人,如今又是統帥,若不是因為上陽地理位置重要,大君也不舍得派商君來。”

舒倒覺得自己有些孤陋寡聞了,她還真沒聽說過太多這個商牟的事情,撓了撓臉。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