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 184 章(2 / 2)

我力能扛鼎 宣藍田 10602 字 4個月前

“義山兄,你今兒還要去上學?”嶽無忌不可置信看著他。

唐厚孜道:“隻遲了半個時辰,還能學一個半時辰。”

“……你可真是人才!”

嶽無忌彆彆扭扭地向他拱了拱手。唐厚孜下巴上的青紫還沒消,比他還彆扭,卻也拱手還了一禮,倆少年勉強算是冰釋前嫌。

他們一個想著上學,一個想著去書院跟先生告個假,回家歇一天吃點好的壓壓驚。到了嶽峙書院,又跟一群同窗麵麵相覷,才知今兒書院壓根沒開門,先生也全沒來,聽說都被京兆府叫去議事了,要各家書院嚴整|風紀,開導學生,不能再在開考前鬨事。

這下都得回家。

嶽無忌繞道把他兩人送回了唐家,才折向回嶽府。

唐荼荼和哥哥一下車,唐家前院的下人全湧了出來,一迭聲地喊:“夫人,少爺小姐找著了!沒丟!”

唐夫人從前廳連走帶跑地奔出來,滿臉的著急:“荼荼,義山啊,你們去哪兒了!”她一手一個地摟著倆孩子往院裡走,連聲囑咐家丁鎖好門,誰敲也不給開。

“街上鬨得那樣亂,這個說是殺人了,那個說是放火了,還有說聖旨叫哪家滿門抄斬的,可把娘給嚇壞了。你倆再不回來,我就要叫人報官了!”

“母親,我們沒事。”唐厚孜忙安撫母親,真真假假地糊弄她:“清早荼荼想跟我去書院看看,到了書院才知今天不開門,我倆又回來了。”

唐夫人瞧他倆沒一個吃了早飯,忙叫廚房把溫在火上的綠豆銀耳粥呈上來,熬了一個時辰了,豆子和銀耳熬得軟爛香甜。

隔了不多時,唐老爺也下朝回來了,今日他沒去禮部當差,回來一屁股坐椅子上,灌了兩大杯水解渴,一頭霧水道。

“早上朝會還沒開完,就見劉公公小跑著進殿去傳口信兒了,不一會兒,二皇子就匆匆出了宮。朝會沒多久便散了,聽說皇上龍顏大怒,大人們都諱而不言,匆匆回了各自衙門。”

“我回禮部衙門的路上遇上了幾個同僚,都提著笏袋要回家,與我說今兒不用當差了,點個卯就回家吧,說是咱們尚書在禦書房挨訓呢,衙門裡無事可做,我隻好回來。”

“這一路上,也沒人告訴我是出了什麼事兒,就看見街上人恁得多,告示欄前裡三圈外三圈地圍著人,擠不進去,也看不著,叫老爺我一頭霧水的。”

唐老爺官品低微,說是“上朝”,其實是值日,四品以下、又非要職的小官是進不去金鑾殿的,隻是皇上勤政,叫六部小官輪值在太和殿外,有事兒要問、有文書要上呈時,會叫進去回話。

禮部是六部裡最清閒的衙門,唐老爺自年後升了官,這四個月過去了,還一次沒被叫進去回過話。可是能在金鑾殿門外站一站,也是皇恩浩蕩了,起碼唐府在的這條巷子裡,除了他,其它幾位官老爺還沒有這樣的待遇。

“義山,到底出了什麼事啊?”唐老爺問。

唐厚孜站起身,一五一十地把這幾日的事兒說給爹聽。他心裡是怎麼不平的,哪日交的揭發信,學台什麼反應,坊間如何傳聞,今早是誰們在哪兒鬨的事,皇上的聖旨說了什麼,還有那位二皇子當街砍人,都一五一十說了。

隻略過了荼荼綁架嶽無忌的事兒。

唐老爺聽得一愣一愣:“這可真是……怪不得龍顏大怒呢,太後壽辰在即,鬨出這事兒,這不是叫皇上心裡難受麼?”

這……說的是什麼話?

唐荼荼驚愕抬頭,脫口問道:“學生鬨事,不歸爹你在的禮部管麼?”

禮部,不是掌五禮儀製和學校貢舉嗎?就算事兒鬨得大,怕生禍,皇上叫二殿下和京兆尹先強行出手壓製了,禮部就能裝傻充愣嗎?下官就全點個卯早早回家了?

唐老爺沒想到她一個姑娘能聽懂這些,還頗有興致地給女兒解釋:“尚書大人不是被皇上叫去訓話了麼,回頭大人自有安排,爹這幾日得警醒著點,好為大人分憂。”

唐荼荼一口銀耳噎在嗓子裡,咳了兩聲才咽下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午後日光盛,唐荼荼覺淺,午覺總是不容易睡著,從平躺變成朝內側臥,仍覺得天光晃眼,索性把床帳也拉上了。她左右挪騰,木床不堪重負,吱扭吱扭哼哼了兩聲,被唐荼荼當做催眠曲,就曲兒睡著了。

她這身子胖得有些過分了,又因為多年的睡眠習慣,褥子從最開始的半乍厚,掀得隻剩指厚的一層。睡半個時辰起來,腰椎總是不太舒服,得做幾個彎腰扭胯的舒展動作,才能緩過腰椎那陣僵。

唐荼荼又喝了杯淡茶,換了身顏色最不好看的舊衣裳,靜靜等著。等到東市的那口大鐘響了三聲,報過申時,這才出了房門。

穿過旁院時,又見大丫鬟芳草遠遠望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擺著是在說“三小姐還在屋裡生悶氣呢,二小姐您要不要來哄哄她啊”。

唐荼荼衝她擺擺手。

叛逆期的小屁孩作勁大,不好哄,一哄,這一天都得聽珠珠嚷嚷。她打算隔天再去,眼下奔著後院去了。

後院的幾個仆婦正坐在後罩房廊下閒嘮,手上多拿著繡繃,繡點童履袖緣,也有個在纏絹花。

府裡主子少,事兒也少,半下午常常是無活可忙的。

刨去兩戶從老宅帶過來的家生子,管著護院、廚房和賬房,剩下的幾個仆婦都是外頭雇來的,做做雜活。因著府裡管吃管住,仆婦也不願意再去外邊攬第二份活兒,閒下來就做做針線,補貼家用。

看到二小姐邁著壯實的步子穿過院門,都笑著招呼:“二小姐又去種菜啊?”

唐荼荼點點頭,默不作聲越過了她們。

鹿鳴院和這排後罩房中間,挎著個小天井,門向來是鎖著的,鑰匙在唐荼荼手裡。她掏鑰匙開了鎖,天井就赫然入眼。

天井不大,長五步,闊三步,巴掌大的一塊地方,能當雜物院。

二月剛搬進來的時候,唐夫人還懶得差人去拾掇,一看見那滿院的雜物就頭大,都是前任屋主留下來的,不臟,就是亂,裡邊儘是些花盆魚缸、桌椅板凳,成色都好,拾掇起來費工夫,扔了又可惜。

正巧那時候荼荼生了場大病,唐夫人焦頭爛額,顧不上這些瑣事,把天井門一鎖,眼不見為淨。

可荼荼病好沒半月,剛能下地利索行走,就立馬把這個雜物院拾掇出來了,帶著幾個護院哼哧哼哧清理了三天,把這塊地方弄敞亮了。

——然後種起了菜。

劉嬸跟在後邊,陪笑道:“二小姐,這點事怎用您親自做,不如您把鑰匙留我這兒,我跟嫂子們有功夫的時候就幫著乾了。”

唐荼荼搖搖頭:“我自己來,你忙你的去吧。”

劉嬸哪兒敢讓主家的小姐忙著,自己坐那兒閒嘮,忙招呼幾個仆婦進天井幫忙。

唐荼荼也不管她們,繞著菜地走了兩圈,打量這茬菜的長勢。

天井巴掌大的地方分成四畦,就更小了,一塊種白菜,一塊種菠菜,一塊架起了半米高的架子,初生的冬瓜和長豇豆串在一起。

還有一塊地,唐荼荼也不知道種的是什麼,是她從番邦商人那裡淘換回來的。

因為語言不通,對方也講不清楚這東西是什麼,唐荼荼就試著種,十包種子她種了四回了,播下去的種子發了芽,總是長不出來,澆水也不行,施肥也不行,最後總要爛在地裡。最後兩小包籽播下去,她不抱希望,索性沒去管,居然飛快越過幼苗期,生出了嫩葉來。

再到廊下,陽光不盛的地方,還種了兩排青蒜苗,四月時已經割過一茬了,這會兒又翠翠綠綠地長出來。

這些時雨水多,水都不用澆,肥料也不敢用——上回唐荼荼逛街市的時候,跟街旁賣雞兔的小販討了點雞兔糞,拿半隻口袋裝回來,全家人都大驚小怪的,仿佛她中了邪,就差領著她去祠堂請唐家先祖們救命了。

唐荼荼不敢再刺激他們脆弱的神經,也不敢再用糞土了,隻好拿割剩的菜根去肥地。

她舀了兩瓢井水,隻澆了菠菜,這種速生菜需水量最大,又拿著炭筆在本子上仔細記錄了生長周期。

這才回頭去看那幾個婦人在忙什麼,一眼望過去,心疼壞了。

“彆拔,那不是雜草,是青蒿,驅蟲的。”

“那個也彆動,那是菠菜苗。”

這下,仆婦們哪兒也不敢碰了,都訕訕垂手立在那兒。唐荼荼歎了聲:“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來。”

作者有話要說:  凡流官注擬,並須回避本貫——《大明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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