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珩當然不可能把她藏起來。
不僅不會把她藏起來,還很冷血無情地牽著她把她給交了出去。
奶娘一下把她攬到懷裡,淚嗤嗤地就落下了:“可算是找著您了,姑娘,你怎的一聲不吭就出了門,要是再尋不著,太太都要急暈過去了。”
祝宜臻這才發覺自己好像做了件大壞事。
她揪著衣角,小臉上全是局促:“母親、母親也知曉了?”
“可不是!前頭繡房差了人來送新衣,太太正要來尋你上身試試,好趁早改了免得臘月新年裡頭局促。結果一掀開簾子,床上連個人影子都沒有,窗戶還大開著,她嚇得都快昏過去了,好在現下總算是尋回來了,不然......姑娘,往後您可不能這麼鬨了,奶娘的心肝兒可禁不起您這麼折騰嘞。”
小白團子在奶娘的懷裡揪了揪手指。
剛才還是擔心受罰怕出的眼淚,此刻已經變成了濃濃的愧疚和不安:“我日後再也不偷跑了,娘親可還好?用不用還喝藥?我有好多蜜餞棗子,我喂娘親吃藥可好?”
“不用呢,太太知道您沒事,就好了大半,這會子正在正房等您,我們快些回去罷。”
祝宜臻點點頭。
但點頭點到一半,又忽地想起什麼,扭過身子去,衝屋門口的衛珩揮手:“珩哥兒,我要回去啦,下次你什麼時候有空呢,我跟娘親說了再來尋你頑兒。”
還要尋來頑兒!
奶娘心跳又是嚇得停了停,視線投向前方,直覺得這個衛小少爺真是個禍害。
住到祝府上這麼多日,太太不召他,他竟也不知道主動來請安問好,反而還把他們七姑娘給偷偷引了來。
果然真是應了那句話,小家沒好貨。
市井鄉野裡出來的芝麻小官,連個嫡長子也教不好,教養分寸半絲兒也無,能撞上老太爺遭難時訂下這樁婚事,也不知祖上是積了什麼大德!
衛珩對她慍怒的眼神不以為意。
讓觀言把拾掇好的兩個小木匣子交給後頭跟過來的丫鬟,便乾脆地同她告彆了:“下次你若是要來尋我,便事先派人來知會我一聲,不然我不定在不在府裡,也省得你空走一趟。這裡有一些點心和一副拚圖,你帶回去慢慢吃慢慢玩罷,既然你母親著急,我就不多送了。”
宜臻其實有些想問拚圖是什麼,但望見奶娘焦急的神色,到底還是伶俐地咽了下去。
她點點頭,小臉上的神情嚴肅的很:“好,我定會再來尋你玩的。下次我和娘親說好了再來,就可以呆的久些了。”
衛珩淡淡一笑,沒再回話,目送著他們遠去了。
宜臻剛出院門不多久,晴日便消失殆儘。
空中又洋洋灑灑飄起雪來,越下越大,到了晚間,已是需要打傘才敢出門打水的鵝毛大雪,把屋簷、台階、青磚識地蓋了個徹底。
宜臻被母親教訓了一下午,還沒收了她的點心匣子,揚言她這兩月都不許吃外食了。
她隻好坐在羅漢床上擺弄著自己新得的拚圖,一邊聽著奶娘在耳旁叨叨絮絮:
“也不知老太爺怎麼就偏偏看中您了,我瞧著府上也不止一位姑娘年歲合適,六姑娘九姑娘也都合得上,不過就是一介縣令的兒子,怎麼就值當祝家賠出去一個嫡女去。”
“那衛珩出身於小門小戶,親父又不愛管教,據說是還溺愛的很,銀錢沒數兒地往身上堆,這樣的門戶,能教養出什麼出息子弟來!”
“我可憐的臻臻哦,不過才這麼點大,就被訂了樁這麼不如意的婚事,日後要是真出嫁了,沒有娘家日日看護著,可怎麼才好哦。”
祝宜臻揪著一個拚圖,抬起頭,微微有些困惑:“出嫁是什麼?我一定要出嫁嗎?”
“但凡女子,自然都是要出嫁的,隻不過如今看來,奶娘情願你一輩子不嫁,在家做一輩子快活的姑娘,也不要嫁進那樣的沒落虎狼地!”
小姑娘就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可以出嫁給娘親嗎?”
“......自然是不成的。”
“那阿姐呢?”
“也不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