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我那造反的未婚夫 阿淳 11430 字 7個月前

祝宜臻其實很珍惜衛珩。

不論是幼年時, 那個背著她翻山越嶺的小哥哥,還是往後許多年,日複一日地寫信告訴她要如何處世的筆友和師長。

亦或是如今朝夕相處的丈夫, 手把手教會她怎麼查看賬本、怎麼統籌銀兩、怎麼處置仆從的上級。

她都非常非常珍惜,非常非常愛護。

隻是, 珍惜不意味著卑躬屈膝。

愛護也不意味著逆來順受。

——這是衛珩教給她的道理。

在衛珩年複一年的熏陶和渲染下, 單從精神上講, 衛夫人已經算是半個有獨立意識的現代女性了。

“我曉得你稀罕的很。”

祝宜臻擰了擰秀氣的眉, “不然也不會有這般多的姑娘對你念念不忘了。”

她仰頭盯著他,眼眸清澈而明亮, “衛珩, 你覺不覺著有些對不住我?”

“嗯?”

“我與你是打小就訂了婚,你也算是有家室有婚約的男子了。可是你招蜂又引蝶, 走了一個齊郡主, 還有一個嚴姑娘, 好容易嚴姑娘另嫁他人了,又來一位尤梨小公主。”

宜臻揚揚唇, 眼睛一眨也不眨, “但你瞧,我與你相識這麼多年,除了一位被刻意算計, 一聽就覺得荒誕的不行的蒲辰,我給你帶來過任何旁的麻煩沒有?”

“我方才說的,還都隻是我記住了的。那些零零散散的舞姬丫鬟、寡婦小姐, 我兩隻手都數不過來。衛珩將軍,雖然從道理情義上講,統統都是人家主動湊上來的,您也鐵石心腸地推拒了,看似無可指摘,但一個接著一個沒完沒了的,瞧著也讓人膈應是不是?”

“從前的事兒就暫且不說了,你想想成婚兩年,我讓你膈應過一回沒有?”

小姑娘輕輕哼了一聲:“這世上也隻有一個祝宜臻,我也稀罕的很呢,你怎麼不珍惜我?”

“.......”

“你怎麼不說話了?”

她叨叨絮絮念了這麼一長串,對方卻一直沉默著,半句回應沒有,反而還垂了眸不去瞧她。

祝宜臻有些兒不樂意了:“怎麼,我說這些有緣有故,你還覺得是我無理取鬨冤枉了你不成?”

......

“自然不是。”

寂靜了許久,衛將軍終於開口了,嗓音低沉,語氣緩慢,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蓋住眼眸:“我羞愧難當,覺得十分對你不起,從心底裡開始反省,也不知該如何與你說話了。”

“......你曉得自己錯了就好。”

他認錯認得這樣快,這樣誠摯,反倒讓宜臻一下不知該怎麼反應。

沉默半晌,隻虛張聲勢地咳了咳,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再給你一次機會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懂得我的苦心,知不知道?”

“嗯,非常知道。”

......

——衛珩確實知道了。

因為自那夜把尤梨公主給氣跑了之後,也不知他究竟在背後私底下做了什麼,往後四五個月,宜臻竟然再也沒見到小姑娘上門過一次。

就算在什麼宴會上真的遇見了,對方也總表現得躲躲閃閃,畏畏縮縮,一對上她疑惑又審視的目光,渾身就是一顫,立馬低頭避開,連直視她一眼都不敢。

活像個鵪鶉。

和從前那個大膽又張揚的小公主判若兩人。

宜臻的心裡頭立馬多了許多不好的猜想。

宴會結束回府之後,她立馬就跑去尋衛珩,斟酌再三,還是隱晦地提出了希望衛珩“不要因為小姑娘不懂事的思慕和好感就手段狠厲地趕儘殺絕,不留活路”,她說,“石大夫都說了,懷了孕的人就愛想七想八,愛胡說八道,你也不用太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的,真的。”

少女思春多正常,說到底,思慧小公主其實也沒做什麼真的很過分的事兒。

衛珩正在批章程,眼皮也沒抬一下:“我隻跟她父兄提了提而已,估計是她族裡罰了她。放心罷,人家好歹是尤梨族唯一一個公主,有用的很,她父兄再氣,也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還有,你如今懷著孕,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緊,少理會不相乾的旁人。你就是整日裡操心太多瑣碎雜事兒,才會虛弱成如今這樣。”

“也沒有多虛弱呢......”

她覺得衛珩這措辭有些嚴重,剛想反駁,對上男人冷冽的眉目,又悻悻地耷拉下腦袋。

抱著自己毛茸茸的毯子,縮在美人榻上,一邊吃梅子一邊看衛珩批章程。

宜臻懷胎也有五個多月了。

她是衛珩的嫡妻,也是衛珩唯一的女人,她肚子裡的胎兒,更是衛珩第一個孩子,自從懷孕後,藥材補品就跟不要錢似的被送進將軍府。

宜臻非常聽石大夫的話,老老實實地食補,認認真真喝安胎藥,每日都由衛珩扶著在院子裡走上好幾圈,不成日躺著,也不瞎蹦瞎胡鬨。

按理說,應該會被養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才是。

但她還是毫無征兆地就瘦了許多。

肚子鼓起來,臉頰上卻沒了肉,手腕細的總讓衛珩覺得自己輕輕一捏就要斷了。

不光是他,連紅黛她們和宜臻的奶娘都急的不行。

每天變著法子熬補湯,隻求主子能多喝一點兒。

不然,宜臻如今瘦骨嶙峋隻剩一個肚子的模樣,實在也太戳人了些。

衛珩倒是也問過石大夫許多次,對方隻搖頭歎息道:“還是早年虧損太過,她的身子本就有些弱,還沒養好便有了身孕,如今這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衛珩蹙蹙眉,沉默片刻,問:“倘若,不要這個孩子......”

“那更不好。”

石大夫搖搖頭,“畢竟都五個多月大了,強行拿掉這個胎兒,隻會對母體造成更大的傷害。還不如就好好養著,我再開個安胎藥的方子,每日進補著,總也不會出大事兒,隻要能一直這樣安穩,平安順產是絕沒有問題的。”

“......好。”

不知為何,雖然石大夫信誓旦旦地保證了,衛珩心裡卻總是有些不安。

這在他身上,是極少極少出現的情緒。

而且前幾日,戚夏雲來瞧她表姐姐,正好在路上撞進了衛珩。

少女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難得多道了一句:“姐夫,你再忙,也多看顧著點表姐,有了身孕的婦人最脆弱不過,可千萬彆讓她出了什麼差錯。”

她說這話時,如往常那樣神色緊繃,眼裡有畏懼和緊張,甚至不敢把頭抬得太高,語氣卻充滿了憂慮。

在那一瞬,衛珩竟然真的被她的憂慮給感染了。

最初的那絲不安也變成了煩躁,而後越發煩躁,越發煩躁。

或許,衛珩此後想過無數次,或許正是因為當時明明預感到會有什麼不好的事兒發生,卻一直尋不到由頭和阻止的法子。

所以,在事情終於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才越發的痛徹心扉。

那時候,宜臻已經懷胎七個月了。

離生產也不剩多少時日。

時日漸盛,日子已經步入了初夏。

她除了每日例行的散步,就隻愛窩在美人榻上,懶散地翻著遊記吃梅子。

因為衛珩對她說,要少出門,外頭壞人與敵人都太多,一著不慎就會出意外。

戚夏雲也對她說,她做了個極不好的夢,要她謹慎小心些,要時刻提防身邊的人,千萬不能大意。

宜臻不是沒有問過戚夏雲為何要提防身邊的人,又具體要提防哪個人。

但對方隻是懊悔地拍了拍腦門:“我也不知......夢裡隻夢見表姐你好似是被身邊的人陷害才......”

她頓了頓,繼續道:“才難產的。”

宜臻垂下眼眸,靜靜地凝視著自己的肚子。

雙手搭在上方,似乎還能感受到裡麵微弱的脈搏心跳。

那是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生命。

如果真的出了事,她會拚了命去保護他。

絕不會讓他受一點兒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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