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大明在倭國的廠衛——在倭京都地檢特搜部(1 / 2)

等級森嚴,最典型的標誌就是高度固定的不流動,等級製度是用政治、律法、宗教、職業、文化甚至是婚姻關係,把所有人的社會關係完全固定下來,世襲罔替,各等級之間的壁壘,完全不可突破,這是等級森嚴。

比如大明也有著等級森嚴的表現,大明的世襲官階級的皇帝、各世代相傳的武勳,以及傳了數百年的名門望族,還有大明科舉誕生的士大夫們,他們享有律法、賦稅上的特權。

但大明是非常明顯的以生產資料為標準去區分的階級社會,而不是等級社會,因為是有非常明確的上升通道存在,科舉就是鯉魚躍龍門,而廣泛存在的立功後獲得世襲百戶千戶,也是一種上升的通道,而隨著萬曆維新,大明的百姓們有了更多的上升通道。

工兵團營的三級學堂,大明的皇家理工學院,講武學堂、海事學堂,官廠團造的匠人學堂等海防巡檢、墩台遠侯成為緹騎千戶等等,都是萬曆維新以來建立的新的晉升通道。

大明正在發生日新月異的變化,而這些變化,不僅僅是張居正新法導致,所以現在再將萬曆維新單純的叫做張居正變法,已經有失偏頗了,朱翊鈞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讓大明再往前走了一小步,而這一小步,千難萬難。

變法的每一步都代表著一次新的嘗試,就代表著對既得利益者的挑戰。

朱翊鈞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萬曆十一年七月底,朱翊鈞收到了來自長崎總督府的奏聞,織田信長在被刺殺的不利消息之後,又在大阪灣戰敗,這對織田信長更加不利了。

毛利輝元能夠戰勝九鬼嘉隆率領的熊野水軍,這不意外,這也不是毛利家第一次戰勝織田信長的水師,在第一次木津川口之戰中,毛利家就打贏了織田信長。

但是很快織田信長就建造了新型的戰艦,安宅船,安宅船的出現讓毛利輝元在海上的戰鬥完全處於下了下風之中。

“讓朕看看織田信長的安宅艦相當於大明的什麼級彆的船。”朱翊鈞拿起了來自海防巡檢的奏疏,詳細查看起了安宅船的參數。

“普通的安宅船有四百料,也就是和大明的鑽風海船一樣,有6丈2尺,寬1丈2尺,深3尺4寸,分8艙,雙桅,4櫓,9篙,鐵錨2。”朱翊鈞看到了最普通的安宅船,其大小和鑽風海船都不如,大明鑽風海船是四百三十二料,而安宅船的四百料是三百七十四料(容積)。

四舍五入都是四百料。

“最大的安宅船為天下丸,9丈3尺,寬2丈3尺,深4尺8寸,分16艙,單桅,4櫓,12篙,鐵錨3,鐵炮16,五百料…”朱翊鈞看完了這個名叫天下丸的大船,略微有些疑惑的說道:“馮大伴,朕是糊塗了嗎?他這個五百料就能稱之為大船了嗎?”

朱翊鈞見過最大的船是遊龍號,船長33丈,形寬3丈8尺1寸,深為1丈9尺6寸,載重340萬斤(1700噸),五桅,光是前麵的三十斤火炮就有四門,這還是一艘商船,不是專門用於作戰使用的飛雲號,飛雲號渾身都是炮位。

被稱之為大安宅的天下丸,其大小也就跟大明四百料戰座船大小相同,在大明的統計數據裡,四百料戰座船,甚至不能叫戰艦,在永樂年間都不計入統計之中,比戚繼光當初平倭的福船都小很多。

這玩意兒,是倭國現在的主力戰艦。

馮保沉默了下說道:“對於倭國而言,這船不算小了,織田信長能造出來,怕也是費了不少的力氣,不能什麼都跟大明比,跟大明比,還不如用白銀買。”

不是倭國弱,是大明太強。

“他想買,朕還不賣給他呢。”朱翊鈞搖頭說道。

大明船隻對倭禁售,除了船隻還有糧食、武器等物,都是對倭禁售的清單之上,因為琉球在大明手中,往來倭國的貨物都要經過大明的檢查,所以沒有任何違禁品能逃脫大明的禁令。

查到就是通倭,通倭可是重罪中的重罪。

“這個穢多非人,是什麼玩意兒?”朱翊鈞看完了安宅船的各項參數之後,確定了他們的船並不具備過海的能力,繼續看起了塘報。

塘報之中提到了穢多非人,朱翊鈞仔細理解了一下,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仔細想了想,他就想起了這是個什麼概念,在二十一世紀的倭國也廣泛存在,這部分人在後世被叫做部落民,有一本叫《部落地名總鑒》的書,廣為流傳,這些部落民的後代,也是飽受歧視,這些部落民不能進入好的私立大學,畢業後也不會被公司錄取,一般人家也不會把女兒嫁給部落民,一旦卷入刑事案件,默認有罪,諸如此類。

《部落地名總鑒》就是將過去的穢多非人的姓氏將其記錄在內,比如:豬鼻、犬養、豬飼、牛腸、豬股這類的姓氏,就是典型。

朱翊鈞沉默了片刻確信,這不是儒家的錯,儒家孔孟都講君臣綱常,也講良賤,但儒家還講有教無類、人性本善等等,但是這倭國的倭人那真的是一點都沒學會。

娼門是賤籍,但錢謙益這個大明禮部右侍郎、禮部尚書還娶了柳如是為妻呢。

鬨起來,江南的奴變,操戈索契,也是驚動朝堂的大事。

大明也是儒家治國,也沒見鬨出這等事來,在倭國,穢多非人,就是個不可接觸、不可談論的集體。

“這個織田市若是肯來,那就讓她來,至於她的訴求,就當不知道就是了,下章長崎總督府,可以適當給織田信長配給一點火器和火藥,維持雙方的平衡,大明才能漁翁得利啊。”朱翊鈞朱批了徐渭的奏疏,讓徐渭自己把握好其中的度。

毛利輝元不能贏,織田信長也不能贏,隻有雙方都是勢均力敵的時候,才能真正的變成血肉磨盤,把倭國最後的一絲血流乾,隻有這樣,大明才能贏。

朱翊鈞並不打算近期就大規模攻打倭國,跨海作戰,一個九百萬人的倭國,要將其完全滅亡,需要倭國人自己動手去做。

平衡存在於萬物之間。

“這次就不要派鐵馬去接了。”朱翊鈞甚至不需要做更多,隻需要不派出鐵馬去接,就釋放出了明確的信號,禮部的官員收到了信號,自然會知道如何在流程上去為難人,朝見大明皇帝,哪有那麼容易和簡單。

想給大明當狗,倭國還沒那個資格。

擺在朱翊鈞麵前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就是答應織田信長的請求,讓大明的海防巡檢們成為織田信長的保護者,這樣方便海防巡檢在倭國的行動,可以有效的減少海防巡檢刺探情報的風險,等同於在倭國的咽喉紮了一根釘子。

大概就是:大明在倭國的廠衛——在倭京都地檢特搜部。

第二個選擇,就是不答應,大明海防巡檢大部分都出身東南,家裡遭受了倭患才選擇了在海上搏命,前線的軍兵在用自己的命來守衛大明的海疆安全,讓自己經曆過的苦難,不要再降臨到大明的頭上,朱翊鈞這個後方搞後勤的皇帝,反手卻把他們出賣給了倭國,讓海防巡檢伺候倭人,那海防巡檢罵幾句狗皇帝,非常合理。

前線的意見非常重要,前線軍兵付出的是性命,是用命在征戰沙場,後方第一考慮就該是前線意見,這也是朱翊鈞當皇帝以來,一貫的主張,朱翊鈞就從不乾涉戚繼光在前線作戰的任何指揮。

對於自己軍事天賦,朱翊鈞還是很有數的。

朱翊鈞沒有立刻做出表態,而是下章到了北鎮撫司,讓北鎮撫司的緹騎們下章征詢各海防巡檢司的意見。

這個在倭京都地檢特搜部到底要不要組建,海防巡檢們的意見權重最高。

大明皇帝傾向於不答應,他必須要考慮前線軍兵們的情緒,尤其是深入敵後的海防巡檢,他們操縱水翼帆船已經非常辛苦了。

“陛下,咱們海防巡檢在倭國刺探情報並不順利,往往需要付出很多的代價,若是有個身份行動,就簡單很多。”趙夢祐作為緹帥,作為大明情報部門的大把頭,趙夢祐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慈不掌兵和愛兵如子並不衝突,也不矛盾,必須要犧牲的時候,趙夢祐會挺身而出,但可以減少傷亡更加方便獲得情報的話,對於第一線的軍兵而言,也是個好消息。

命最重要,少一個海防巡檢,對於大明而言,都是損失。

“畢竟是去倭國當太上皇的,又不是去做穢多非人。”趙夢祐又低聲陳述了自己的理由,是去當人上人的,不是去當賤民的,他能理解陛下的不想答應的傾向,因為不給倭國使臣坐鐵馬,就是最有力的傾向了。

朱翊鈞其實可以理解趙夢祐的說法,想一想後世駐日大美天兵,過著怎樣的生活,大明前往京都的海防巡檢,也是相同的待遇,為所欲為,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但還是委屈,哪怕是名義上保護織田信長,那也是委屈。”朱翊鈞擺手說道:“下章詢問各巡檢司的意見吧。”

朱翊鈞決定問問再說,看看前線的海防巡檢們怎麼說,這個倭國太上皇,海防巡檢們到底要不要做,其實去了也可以不保護織田信長,而是成為一個大明在倭裡挑外撅的工具,保護織田信長的特遣隊,提供除保護之外的一切保護。

要照顧海防巡檢們的情緒,他們在抗倭的第一線。

“這林輔成和李贄怎麼又吵起來了?他倆不是和好了嗎?”朱翊鈞拿起了桌上的雜報,這是今日的雜報,能夠日刊的雜報其實不多,隻有三份可以做到日刊,格物報、民報、和逍遙逸聞,其餘的大部分都是半月刊,或者月刊,一個月能刊印一次就很不錯了。

日刊那是得有大量的讀者才能做得到。

格物報真的是每天都有事去刊發,講不完根本就講不完,彆說現在大明對萬物無窮之理的了解,就是把永樂大典裡,關於格物致知部分的內容講完,就是一件有生之年難以完成的事了。

最近京堂的熱鬨,無外乎就是李贄和林輔成又又又吵起來了,兩個自由派之間的吵鬨,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即便是上次講和了,但依舊不影響兩個人口誅筆伐。

這次爭吵,關於稽稅院征稅。

林輔成這個自由派其實對稽稅院的稽稅是比較反感的,因為大明現在有了更多的財源,百姓們的生活是入倉交納,又被積役之苛求,踢斛淋尖,風揚日曬,無錢買補,鄉部私求,忍苦罰椿,既然大明現在財用日足,可以少收點稅,這點農稅還不如讓利於民。

而李贄則站在了支持稽稅院稽稅的一方,反駁了林輔成的觀點。

“朕怎麼看他們倆這是一唱一和在打配合啊。”朱翊鈞越看手裡這兩份的內容越覺得奇怪,一股子完全不屬於自由派的異味兒,就是那種獻媚討好媚上的異味兒。

朱翊鈞很快就猜到了,估計這個李贄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李贄是官麵上的人物,他對官場的規矩太清楚了。

“宣見一下李贄吧。”朱翊鈞也不打算藏著掖著,直接讓李贄到通和宮來麵聖就是。

七月份的尾巴依舊是酷熱難捱,朱翊鈞在知了聲嘶力竭的叫嚷中,看著手裡李贄寫的雜報,他越看越覺得像,像是打配合,林輔成很少對政令指指點點,而且他反對的那些詞都是些陳詞濫調,似乎是故意在拋磚引玉,讓李贄表達自己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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