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角落裡的兩位沒有醒來的跡象, 門口五個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進去也不是走也不是。

最後是黃小輝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繞過賀臨, 用手指戳了戳俞酌, 試圖把他喚醒。

——前輩!你醒醒!你知道你現在靠在誰身上嗎!

這一戳沒把俞酌弄醒,倒是把隔壁的賀臨給碰醒了。

賀臨睜開眼睛, 一言不發地盯著黃小輝。

黃小輝這輩子是第一次離賀臨這麼近,嚇得魂都要沒了,隨便找了個借口,“攝攝攝像機要開了!我是想說你們這……”

再說下去真的要缺氧了, 黃小輝僅存的那麼點氧含量根本不足以在賀臨麵前撐過三句話。

幸好這時俞酌動了動,他們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俞酌身上。

黃小輝眼睜睜地看著俞酌在賀臨肩膀上蹭了蹭, 試圖找一個完美的角度繼續睡,然而躺了幾秒感覺不對,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黃小輝驚恐又擔憂的麵孔, 俞酌稍微有點被震驚到。而黃小輝又在不停地給他使眼色, 他順著黃小輝的目光抬了抬頭, 剛好與賀臨對上視線。

“醒了?”

俞酌瞬間清醒, 坐直起來。

賀臨站起來, 活動了一下肩膀,俞酌枕著的那邊已經麻了。他彎腰撿起地板上散落的稿紙,整理好塞到俞酌手上, “走了。”

黃小輝趕緊標準地鞠了一躬, “導師再見!”

等到賀臨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 俞酌才將目光放到手中的紙上。

這首曲子本身就幾經修改,賀臨沒有動太多的地方,隻在一些細節處做了潤色。

他隻是取出一枚火石,丟進滾燙的岩漿之中,火焰驟然膨脹,噴濺的火花劈啪作響,小石頭包裹在一團赤紅中滾向四麵八方。

俞酌一向認為賀臨跟自己截然不同,就像不相融的水火,但他沒料到,賀臨竟可以在音樂上與他做到高度相融,就好像……他們曾就這首曲子討論過很多次一樣。

“沒想到啊,”俞酌隨口評價道,“不像他。”

不知怎的,俞酌又回想起過年那天他送賀臨回家,車上播放的那一首《紅》,賀臨說那是他高二時寫的作品。

那首歌也像這樣,張狂、放肆、帶著滾燙的熱度,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消融。

——一個人怎麼能做到如此矛盾?沉靜,冰冷,又好像藏著熾熱的紅光。

-

俞酌追上賀臨的腳步,“導師,手機借我下。”

賀臨沒問理由,摸出手機放在他手心,“我去買早餐。”

等賀臨走遠,俞酌靠著牆,手指在晉江雲音樂的搜索框中輸入“賀臨”二字,在熱門前五十中隨便挑了一首點進去。這首歌叫《祈禱》,但歌詞所寫卻與“祈禱”之意背道而馳。

不信鬼怪,不尊神佛,他不是在向神祈禱,他是在等一個人跟他一起,放一把火燒了天堂。

與俞酌這種明晃晃的囂張不同,賀臨的狂是藏在他的冷調裡的,他似乎也有著與生俱來的反骨,隻是藏得很深——全曲旋律像是浸在冰水之中,仿佛要沿著深海一路下沉,沉到地心之中,才能窺見一二。

再聽兩遍,這種感覺愈發鮮明。

俞酌突然感覺自己朦朦朧朧地摸到了43546的詞的邊。

就在這時,賀臨走到他身邊,食指勾著一袋奶黃包遞給俞酌,往手機頁麵看去,“你在乾什麼。”

“搜點東西。”俞酌指速飛快地將記錄刪除,恰好王超巍打電話過來,俞酌順手按了接聽。

“光耀這一手做得夠絕,”王超巍義憤填膺地說,“先逼人出演,再發條聲明潑臟水,還說‘矛盾已調和’,真該給他們頒個獎。”

“轉賬記錄?”俞酌聽到王超巍的話,輕笑一聲,“轉賬記錄也拿得出來,嘖,看來是沒招了。”

“嗯嗯?你們怎麼又在一起?”王超巍隨口表達了他的疑惑,又說,“俞酌啊,我理解你這個想跟偶像待在一起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要天天粘著賀臨,這樣給有心人看到又不知道說成什麼樣……”

賀臨見他重點跑偏,麵無表情地重複了兩個字:“光耀。”

“哦對,說回光耀,”王超巍繞回正題,“是吧,我也覺得,就一張轉賬記錄圖也好意思拿出來,水平真的不行。你幫我問問俞酌——哦,他就在你旁邊。俞酌啊,你這錢應該沒收吧?”

“當然。”俞酌說,“我還有同款記錄。”

-

公演前三天,節目組準備了一個特彆節目,讓選手和自己的親屬連線對話。

大多數人的家長都說的是“好好加油”之類的鼓勵話,然而一到俞酌這裡就畫風突變,節目現場一度變得像《變形計》——數落不成器的孩子的長輩,勸解的工作人員,以及無所謂的城裡小孩。

隻見俞弘德一臉嚴肅地坐在紅木長桌前,長桌是昂貴的小葉紫檀材質,側邊雕著繁複的花紋,桌上擺著一盆綠植,看著就價值不菲。

“你這個節目我是沒看的,”俞弘德擺著架子說,“但是要讓我說兩句,那我就說兩句。”

俞酌點點頭,“嗯,您請。”

“你搞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第一期我就想說了,你跳的那玩意兒叫舞嗎,啊?”

旁邊的工作人員小聲提醒道:“不不,老先生,這句不可以說。”

“這句不可以說?”

俞弘德皺了皺眉,剛剛準備好的一長串數落又換了一套:“行,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不懂。我就問你另一件,兩歲還尿床這事很光榮嗎到處說?!還有,你去唱歌就好好唱歌,居然還被人罰去掃廁所,真是到哪裡都無組織無紀律!”

工作人員震驚了,恍恍惚惚地打斷他:“老先生,這、這句好像也不太好……”

俞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您不是說沒看?”

沒看怎麼連細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俞弘德老臉掛不住,假裝沒聽到俞酌的問題,問旁邊的工作人員:“那哪句可以說?”

“呃,要決賽了,您最好能鼓勵一下選手……”

俞弘德沉默了好久,才勉為其難地憋出一句話:“俞酌!決賽沒拿到第一就給我滾回來相親!”

俞酌非常了解,這已經是俞老爺子口中最高級彆的鼓勵了。他忍俊不禁地說:“行,知道了。”

“前輩,你家長輩,好……好……”黃小輝艱難地在自己儲量不多的形容詞庫中搜索,想了半天才找出那麼一個詞,“威武……?”

導演也在旁邊看著,不知為何,他感覺視頻裡的這位老先生,越看越眼熟……

他拉過旁邊的負責這項工作的人,隨口問道:“你去的時候,俞酌的這位親屬有沒有說他叫什麼名字?”

“我記不太清了,好像是俞……什麼德?”

俞弘德。導演腦中浮現出他的第一反應。

他打開百度搜索這個名字,將彈出來的照片與視頻中的人進行對比——

徐星暘年輕,不認識這號人物很正常,但是導演比徐星暘多吃十幾年米,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那是二十年前就叱吒各大財經雜誌的商界傳奇,燕鼎集團的創立者,俞弘德!

已知的骰盅開出來的是數字五,未知的骰盅必須開出六才有贏的幾率,這也是導演選擇前者的原因。然而,最保險的選擇往往不是最正確的選擇,誰又能想到,俞酌的“俞”和俞弘德的“俞”,竟然是同一個“俞”呢?!

導演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艱難地動腦思考補救方案。

換曲目?離正式公演還有3天,換曲目根本不現實!

更何況,俞酌他們已經準備下去,總不可能讓他們的準備白費。

事到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按照原計劃走下去。

他被徐星暘這小子坑了!

-

導演能認得出俞弘德,吳正凱自然不會認不出。連線的片段一流出,吳正凱頓時癱坐在沙發上,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年他幫著徐星暘逼走的人,竟然是燕鼎集團的繼承人!

荒謬至極,他自己竟也有一日成了撿芝麻丟西瓜這個故事的主角。

但他已經站了隊,徐星暘倒了,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吳正凱給徐星暘打了一個電話。

“俞酌竟然是俞弘德的孫子?!”徐星暘在廁所驚呼出聲,“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是……”

“難怪什麼都查不出……”吳正凱說。

徐星暘腦子“嗡”地一聲,一陣蜂鳴刺得他頭疼。

難怪俞酌如此肆無忌憚,難怪燕鼎新上任的CEO會親自前來——整個燕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恐怕燕鼎新上任的CEO,都是在他的授意下上任的!

“這樣一來,我們該怎麼辦?”

吳正凱的聲音自手機中傳出,但徐星暘什麼也聽不見,隻因他看見俞酌從廁所隔間走出來,還似笑非笑地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了”。

“俞酌——”

“啊,抱歉,”俞酌嘴上說著抱歉,看上去卻一點都沒有道歉的意思,他慢悠悠地說,“我好像是沒告訴過你。”

“嘖,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俞酌走近洗手台,將手放到水龍頭下,“家裡那點礦我本來也不打算繼承,不過解約確實費錢,所以我就幫老爺子管了幾年。”

徐星暘麵目猙獰,仿佛要吃人。

他早已不顧及形象,這些天的事情讓他對外宣傳的完美人設崩塌得一乾二淨,大家甚至都快忘記他曾經是什麼人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