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央眯起一雙兒小眼睛,唇邊露出兩顆虎牙。
一旁,大衝真人看著孫女,臉皺成一團,胡子都飄起來了。
央兒這孩子……不過數年沒見,怎麼成這樣了?心性這麼辣,手段如此狠?誰把他孫女欺負成這樣的?真真心疼死他了!
大衝真人眼角泛起了淚,滿臉的憐惜。
孟央:……
好奇怪,爺爺怎麼了?
——
姚家軍進入飛速發展期,手底下讀書人多了,姚千蔓開始試圖搶奪‘文權’,幾城府台手底無兵,哪怕憤概非常,亦是毫無辦法,關鍵——澤州牧不給他們做主!
府台無有私下秘折的渠道,想偷偷往燕京遞信兒,派出的人還沒出城門的,就讓姚家軍的人笑眯眯的給送回來,尤其是景朗,自視甚高,看不起女子當政,卻讓苦刺搶了權,想反抗玩個‘衣帶詔’吧,偏偏傻了吧嘰遞謙郡王府裡了……
苦刺和王花兒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把‘詔’送出去,在眼睜睜的看著喬氏把‘詔’送回來,勸他‘莫要高傲,文武相合’……
當時景朗那個臉色啊,苦刺都怕他原地爆炸,從腔子往出噴血!
手裡有人就是好辦事兒,路陽州那麼亂,幾城府台連棄印而逃,奔燕京告狀都不敢,生怕死半路上。而北方唯一能跟姚家軍抗衡的薑企……
應付胡人應付的交頭爛額。
又是一年金秋到,胡人自然要來打穀草,加庸關全軍備戰,大則千人,少則數百,月餘內打了幾十戰,府台什麼的,還是澤州府台……要是往日風平浪靜,獻上金銀厚禮,他說不定還有閒心插手,如今,胡人一波一波的來,他守關都麻煩,哪來的功夫管這破事兒?
愛咋咋地,死不死啊!
事實上,如果不是得到草原瘟病,可汗秘密處置不少牛羊牲畜,胡人減產,要打穀草減緩人口和糧食壓力的消息,就姚千蔓的性格,她決不會如此莽撞出手。實在是加庸關有薑企在,太過壓迫姚家軍的生存空間,此一回,胡人牽製住了薑企,姚千蔓肯定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一舉拿下澤州,能夠完全言出令行,上下一體,姚家軍才有資格被擺上台麵,稱‘一方雄主’。
思量了在思量,姚千蔓還是果斷出手,索性白珍傳回的消息確實準確,她抓住了最巧妙的節點,沒浪費天賜的良機,徹底將澤州抓在了手裡。
坐擁一州之地並旺城商道,姚家軍北方霸主的輪廓初成。
旺城,姚千蔓順利的有如天助,燕京,姚千枝和霍錦城卻是遭遇了頗多波折。
進燕京頭一波,她身邊三百來侍衛,守門官就沒讓進,不過到是正常,都是銀盔亮甲,手提兵刃的壯漢……燕京國都嘛,肯定得管製,姚千枝早有心理準備,打發了人,讓他們換便裝,扮做百姓模樣分次入城,姚千枝領著霍錦城並胡雪兒、姚青椒兩丫頭,和十來個侍衛順利進城。
打聽了道兒,直奔宣平候府——喬家。
進門到是容易,遞了喬氏給的牌子就成。她們來的晚,喬家男人都上朝了,家裡隻有女眷們。
喬家——在上京前,姚千枝是親自找喬氏打聽過的,端是燕京一等一的人家,滿門豪貴。
家主喬讚——先帝在時曾任內閣首輔,後小皇帝登基讓韓載道擠下去了,卻依然是中立派的領頭人,朝臣遵稱其‘喬閣老’,他嫡妻早逝,並未在娶,膝下隻有兩子,均是嫡出。
長子喬承嗣,繼了他宣平候的爵位,當著閒職,娶妻越氏,膝下三兒一女。次子喬承業,科舉出身,如今正是翰林院首座,其妻乃宗室縣主楚氏,育兩子一女,其嫡子喬茴乃是小皇帝登基時加恩科的狀元,現今禦前行走,聖恩在身,其女便是喬氏。
這一家子雖然人丁不大旺,卻沒有紈絝子弟,都還挺出息,怪不得喬氏腰杆子那麼硬。
進得喬家門,候夫人越氏親自接待了他們,態度嘛,不冷不熱,比較官方,到是楚縣主——就是喬氏的親娘激動非常,拽著姚千枝不鬆手,淚眼朦朧的。
上到喬氏的衣食住行,下到小郡主的吃喝拉撒,打聽的無巨細,就是不說正事!
姚千枝手裡那封喬氏秘信,遞三回沒遞上去,人家說了:喬家女人不管前事,爺們不回來跟她們說不著,就連楚縣主都是這態度,姚千枝心裡就有點涼!
哪怕人家言詞用的很婉轉,但意思就是那麼個意思,明顯的拒絕態度,甚至,等到晚上喬家男人們回來了,人家開口要見的是‘霍郎君’——至於姚千枝,嗬嗬……
不好意思,男女有彆,您還是跟夫人們打交道吧。
“主公,您看看吧,說來說去最後會真心幫我們的還是緩之,喬家——兩頭倒,靠不住的。”把喬氏的信遞上去就被婉言‘轟’走,霍錦城回到候夫人給安排的小院兒,冷笑著對姚千枝道:“你怕是不知道,先帝對喬讚有恩,重用他一生,臨忠托孤給他,他是首輔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喬家一門重臣,那時節,但凡他振臂一呼,哪有韓家出頭的道理?”
“偏偏,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縮了,甚至,當初我父為保皇權跟韓家相對,那般相勸喬閣老,人家紋絲不動,戶部大案出來,任誰都知道是韓載道在清掃保皇派,旁人不管便罷,沒那交情,但喬讚不同,先帝那般信任他,將少帝交到他手,他是怎麼做的!”
“人家躲了!”霍錦城目含怒火,咬牙道:“喬家,雖不算奸妄之臣,到底自保之心過重,您跟他們無交無情,他們哪會做多餘事助您?”哪怕就是引薦上殿些許小事,喬家都不會乾。
畢竟,招安的武夫嘛,萬一衝撞了聖駕,不是麻煩?
“但是,喬夫人不是這麼說的……”姚千枝滿臉尷尬,這太坑人啦!
霍錦城就搖頭,“喬夫人是誰?您是誰?”自家骨肉和外人的待遇能一樣嗎?
“這臉丟的,罷罷罷。不幫就不幫,咱們找雲止去吧。”姚千枝無奈的攤手。
霍錦城就睨她,“早就勸過您了,非不聽,都多餘走喬家這道。”
“這不是沒經驗嗎?”姚千枝歎笑,感慨道:“不過,喬家人對自家孩子到好,他家行事如此保守,喬夫人還出嫁這麼多年,回封信就能讓全家齊上陣,連喬閣老都不例外,也算難得了。”
霍錦城到沒反駁,自家主公說的確實是實話,不過……“他家子嗣少,就那麼幾個,當然珍貴了。”他撇了撇嘴哼聲。
“嘖嘖嘖,瞧瞧你這含怨藏恨的小眼神兒!”姚千枝笑著點指他,“罷了,看在喬夫人的麵上莫要在計較,且,喬家本就沒責任幫我,如今袖手便袖手,知曉他家作風,日後等我成事……嗬嗬,看著在分派吧。”
反正不能相托大事就是了。
“謹尊主公言。”霍錦城亦自知有些遷怒,態度偏頗,忙鎮定心神問道:“那,緩之那邊兒……”咱什麼時候去啊?
“越快越好,昨日清晨吧。”姚千枝道,隨後,沉吟片刻,她道:“你家女眷的事兒,咱們先打聽著,仔細尋了消息下落,在做打算。”
霍錦城身子一震,麵色微白,好半晌兒,才低低答應了聲,“好。”
提起霍家女眷們,兩人在無閒聊的興趣,見天色已晚,喬家也沒人來理他們,便喪搭搭的洗漱換衣,直接睡下了。
一夜無眠,次日清晨,姚千枝跟候夫人打了個招呼,便帶著霍錦城和兩丫頭離開,尋了輛馬車,由霍錦城領路,奔著萬聖長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
宣平府候正院,聽下人回報‘姚總兵’離府去向!喬讚高坐首位,撫了撫下頜花白須,微微眯起一雙老眼,蒼瘦而精神。
“父親。”他下首,宣平候坐在那兒,麵色有些遲疑的道:“如今大晉局勢不穩,戰亂四起,姚總兵手下有人,離著念瑩還近,不拘著賣個人情給她,似乎……”沒什麼不好吧,“反正她求的不是大事,不過小情爾。”
引薦上殿而已,真不算幫大忙,姚總兵手裡有‘謙郡王’的折子,人家是領公務進京,按理遞消息到禮部,慢慢排順序都能排到她。
“大哥說的對。”屋內,斯文雅氣的中年儒士——喬承業接口,“此等時節,交好武將才是正理……”
念瑩都打好了底子,他們隻需接過來就能經營一份交情,說不得,萬一這位起來了……他膝下還有一庶子未婚,念瑩信裡提起姚家未婚女兒頗多,兩家說不定還能聯個姻,越發穩固呢。
亂世將起,有個武將親戚真是心安,“父親,您何故拒她與門外啊?”喬承業真心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