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1 / 2)

天命為皇 燕柯 10692 字 10個月前

晉軍和胡人打的如火如荼, 激烈而膠著,在如此大局勢下, 敬郡王府的‘滅族’, 就仿佛煙雲佛麵一般,輕淡而無味。

——沒掀起丁點兒波浪。

而叱阿利對他們的‘爽約’, 除了感覺微微鬱悶, 午膳少吃了條羊腿外, 亦未見任何遺憾之態。

無非是個閒棋,能用則用, 用不了,尚不妨礙大局。

有那功夫,他還不如多組織一波攻城呢。畢竟,他們是圍城戰,人還多, 哪怕手裡握著幾個縣, 後勤壓力依然很大。

真拖到嚴冬, 大雪滿天的時候,就算叱阿利天生神將,同樣的不好辦。

胡人,雖然在草原苦寒之地過久了, 然而, 北方的冬天——威力依然超群。

就像姚千蔓說的, 敢在北方寒冰入骨的時節打仗, 凍硬丫挺的!

在不能讓自個兒陷入進退兩難的境界, 叱阿利率軍,攻城車,投石器……仗著人多勢人,胡人攻勢越發猛烈,打的晉軍節節敗退。

原本還能偶爾出城晃一晃,反攻一波兒,如今,是連牆頭都不大摸,胡人的利箭,準的很呢!

最危險的一次,夜半深更,胡人死攻城門,又派遣一小隊從側翼順著雲梯摸上城牆了,幸而守牆軍悍不畏死,拚命示警,援軍來的及時,才將人打了下去,不過……

——

青河縣,是夾在庸城和晉江城中間的幾個小縣城之一。

亦是加庸關淪陷後,最先被胡人占據的地方。

青河縣內有兩千五百戶餘人家,約莫不到萬人的規模,算是一個中等縣。

在薑企屍身前,叱阿利曾向長生天啟誓‘不屠城’,因此,就算胡人占據了這裡,青河縣的百姓們並未遭屠,然而,不屠城,不代表他們不曾感覺到,身做‘亡國奴’的苦楚。

男人們——不論老幼,反抗者被胡人屠殺,膽怯者被從自家拉出,送到炮灰營,在晉江城的戰場絞肉機前成了‘肉沫兒’,婦孺們——老弱相貌不佳的,或在家中瑟瑟發抖,等著大刀隨時臨頭,或日夜不休,劈柴、運糧……為胡人大軍勞作……

至於年輕美貌的,基本都在營地的紅帳篷裡,充做營.妓了!

青河縣離晉江城是最近的,快馬頂多三個時辰的路程,在前線攻城的胡人們,若是輪換休息,都會回到此處,因此,全縣城基本都被占成了軍營,百姓們則在夾縫中偷取一丁點生存空間,又或者,直接露宿街頭……

這一日,青河縣南邊,曾被稱做進士胡同的地方,白珍拘摟著腰,奮力推著一輛獨輪車。

車上,是堆積如山的草料。

滿麵通紅,揮汗如雨,被汗水打濕的頭發貼在臉頰,白珍脖子上鼓著青筋,急促的喘息著,整個人顯得狼狽極了。

這些年姚家二房裡,活的憋屈歸憋屈,她是沒受過什麼苦累的,算是比較典型的內宅婦人體質,若不是這些時日多在草原奔波,打下點底子,筋骨熬的強了些,光眼前這輛獨輪車,那十來捆草料,就足夠把她壓躺了。

“呼,呼,呼~~”氣喘如牛,白珍死死咬牙,覺得口中陣陣鹹腥味兒,眼前金星亂冒,她推著車,壓著青磚小道,一路艱難前往。

走了約莫一柱香的功夫,俊馬嘶鳴的聲音漸漸入耳。

“白,白姑。”戰馬營門口,胡仕一眼瞧見白珍,連步趕上前,接過獨輪車,他低聲埋怨道:“我不是說過了嗎?要打聽什麼讓我們去,你不要四處走動……胡人凶殘好惡,你個婦人,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就是婦人才好走動!紅帳那兒,你們男人怎麼能得信任?”白珍柱著膝蓋大口喘氣,好半晌才緩過來,伸手摟了下頭發,她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如今這模樣,得是怎樣的色中惡鬼,才能相中?”

在赫裡爾部落賄賂了頭領身邊的親近,白珍一行順利的在叱阿利挑選‘前鋒營’的時候進了胡人大軍,十萬先頭軍攻打加庸關的時候,他們都在夥頭營裡做大鍋飯,後來,薑企戰死,庸城被破,白珍覺得在夥頭營裡,確實起不了甚個大作用……

他們手裡就沒什麼放飯菜裡,就能讓胡軍長睡不醒東西……

左思右想,白珍果斷出手,跟胡仕一塊兒設計了個‘陣前勇救小軍官’的把戲,成功的把她和胡仕全調到了戰馬營。

——伺候軍馬。

遊牧民族嘛,胡人的騎兵聞名天下的,有時候,戰馬是比妻兒更重要的存在,戰馬營在胡人軍隊中的地位非常重要,白珍在此處,是很好伸展的。

不過,有好處就壞處,在胡人眼裡,馬是跟妻兒同等的‘財產’,僅次吃喝拉撒睡,所以,戰馬營的位置正好跟軍.妓營彼鄰而居……

見天‘門口兒’晃當著連褲子都沒提好的胡人,這環境……對身為女性,尤其是還風韻猶存的白珍來說,確實是太不友好了。

在赫裡爾那會兒,為保太平,白珍已經‘僑裝’過了,但,五觀底子在那兒擺著呢,若仔細看,她依然還是比軍妓營的那些,要好看的多。

且,男人嘛,色.欲上頭,好看不好看的,但凡能過眼,差不多就行了。畢竟,對比長駐在青河縣的數萬胡軍來說,區區千把個軍.妓,不夠用啊!!

麵對此景,戰馬營的女奴們瑟瑟發抖,根本不敢隨意出門,然而,白珍‘心有異動’,還不甘心困守此處,軍.妓營的紅帳裡,那些個女孩兒的消息可以說是整個青河縣最靈通的,連前線的戰事她們都有所了解,畢竟,男人在那啥的時候,是什麼都肯說的。

哪怕一星半點兒,支言片語,都是如今的白珍,最最需要的。

她得知道前線戰況如何,才能分辨此時是繼續潛伏隱藏,還是乾脆動手!

想得到就要先付出,為了情報,白珍攬了個伺候‘姑娘們’一日三餐的活兒,日常總走紅帳兒,經常遇見些‘饑不擇食’的胡人,哪怕她機靈敏銳,次次都化解,還是難免危險麻煩,在說,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呢?

礙著‘往事’,白珍厭透了‘那種事’,乾脆下了狠心,不止臉上抹灰,頭發絞爛,就連眉毛和睫毛都拔乾淨了,且,自進了戰馬營,她就沒洗過澡,整個人從裡到外的散發著一股馬糞的味道,就這樣,要真還有人能下得了嘴,白珍就認了!!

反正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她就有犧牲一切的心理準備。

站在門前,一句話堵了胡仕的嘴,白珍把氣兒喘均了,便催著胡仕把草料交了……隨後,忙忙亂亂一下午,天擦黑了,馬棚的窩棚裡,白珍把胡仕叫到身前。

“我準備開始動手了,你帶著人回去報信吧。”麵色沉重,她仔細叮囑著,“彆去晉江城,走小路往山裡跑,去大刀寨找姚明軒,讓他想法子遞消息。”

姚明軒——白珍的兒子,二房庶出子。

姚家孫輩們幾個男孩兒,因著‘流犯’之後的罪名,一直在姚家軍裡‘神隱’不出,全讓姚千枝打散了輪轉各地,或教書、或練兵、或駐守,數月一換,基本不給他們培養勢力的機會。

雖然……姚家這些男人,仿佛沒誰想有那等‘野心’。

大刀寨是姚家軍起勢的地方,且,晉山那打之不儘的土匪同樣是姚家軍的‘兵源’,不拘姚千枝還是姚千蔓都沒有放棄那裡的打算,每每都會派至少一個姚家男人駐守。

姚明軒亦是姚家男人。

關心兒子,白珍是仔細了解過‘輪班製度’的,算算時間,這段日子正是姚明軒駐守時期,便乾脆打發胡仕等人往那裡去。

“白姑?你要動手……為什麼?前兒不還說要繼續蟄伏下去,怎麼突然變主意了?”胡仕大驚失色。

白珍麵沉如水,神色有些猶豫,沉吟片刻,還是道:“今日在紅帳兒,我得個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消息?”胡仕連聲追問。

白珍抬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大姑娘讓叱阿利射了一箭,負傷了……”她話音未落,胡仕整個人都跳起來了,驚聲大叫,“啊!!?”被箭射中,還負傷了??怎麼會,大姑娘她,她……

“閉嘴!!”白珍照頭就給了胡仕一下,眉毛都飛起來了,“你喊什麼?你等地方你敢喊,不想要命了,彆連累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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