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長公主姓什麼?
姓楚!
她是什麼身份?
大晉宗室皇族, 天底下,除了韓太後和未來的小皇帝嫡後之外,她就是最最尊貴的女人。
她是大晉朝的長公主, 有大晉,才有她。她為大晉謀算, 意圖拖延這個國家的‘死亡’時間, 這個操作, 講真的是非常正常,沒有什麼能指摘的地方。
事實上, 姚千枝都覺得她對北地,對姚家軍是留了情麵的。
胡雪和皎月公子百般謀算求來的‘減恩旨’, 姚家無需合府進京, 隻需送上一人,這事兒……萬聖長公主真能不知道嗎?
人家生在燕京,長在燕京, 身份尊貴,不止是自個兒的勢力,雲家遺脈同在她手裡握裡, 還有宗室……而胡雪呢, 她有什麼?她在燕京能動用的力量裡, 有相當一部分, 甚至是雲止遺留的……
萬聖長公主——是雲止的親娘。
這部分人動了, 人家能不知道?
“其實, 你娘對你真的不錯了, 最起碼,大晉皇室在她心裡,地位應是跟你持平,甚至還略遜你一籌,說來,如果她能跟豫親王府合作,直接把雪兒那一路斷了,徹底鏟除,在我如今剛剛穩定北方局勢,庫銀不湊手的情況下,我未必敢揭竿而起,一個弄不好,全家送上京,都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旁個不說,此番不是她先動手,她也確實幫我解決了韓太後召我進京選秀的麻煩,裡裡外外的算,我還得‘感激’她。”姚千枝靠在軟墊裡,斜眸睨雲止,似笑非笑的道:“說真的,我估摸著,你娘現在心裡不定多後悔,把你送到我身邊,到是給了自個兒個摯肘,送了軟肋到我手裡。”
“嘶……不過,話說回來,就你這死硬脾氣,我琢磨你娘是拿你沒辦法,留燕京裡真怕你送了命,我問問你,如果這會兒你還在燕京,是不是得跟豫親王懟起來啊?”她笑著調侃,眉眼彎彎的。
雲止麵無表情,把她掉到塌下的袍子角兒擱回去,口中‘平靜’的道:“我娘跟豫親王不和,打小時就如此,當初先帝登基,是我娘親自‘送’豫親王就藩的。”
“哦?有這回事?那到怪不得了,她態度如此奇怪,對誰都留一手。”姚千枝了然點頭。
其實,眼看小皇帝已經沒救了,大晉如此局麵,萬聖長公主要真‘大公無私’。迎豫親王進京,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最起碼,豫親王正值盛年,眼看並不昏庸,手裡有兵有銀,多多少少,能把大晉這風雨飄搖的江山,多穩些年……
一代一代的,說不定就撐下來了呢!
當然,這是沒有她的前提下。
有了她,嗬嗬,啥親王都不好使了!
“豫親王和你娘是親兄妹,這得多不和……能鬨成這樣?寧肯放我這‘亂臣賊子’一馬,都不願意跟他合作?”姚千枝有些好奇。
雲止就看了她一眼,“當初先帝病逝,萬歲爺登基前,豫親王曾私裝進京,竄連舉事,被我娘攔在十裡亭外,直至萬歲爺祭天登位。”
“喲喲喲,奪國大恨啊。”姚千枝忍不住嘖嘖,笑了兩聲,她搖頭歎道:“你娘這會兒,是反應過來我想做什麼了。”
“當初,她讓你跟我走,是想把你從燕京這個圈子裡拽出來,讓你從此邊關牧馬,塞外飛歌,過雲淡風清的生活。日後……不管誰輸誰贏,待燕京局勢定了,不管皇位落到誰家,你一個守邊武將,國之功臣,誰都不能把你如何。”
“不過,她約莫沒想過我的‘目標’,就單純把我當成割據一方,偏居一偶就能滿足的人了,甚至多多少少,還有用你牽製我的意思,這到不怪她,我是個女子嘛!當初你初見我時,不還把當成錦城的‘幌子’看嗎?”
姚千枝側目,見雲止垂著眼眸,嘴角直抽抽,不由笑了笑,“直到我立新法,焚書坑儒,變著法兒的把提高女子地位,讓女子跟男子有相同的繼承權,她這才反過勁兒來。”
“但是,一棋執錯滿盤輸,我送進京一個‘鬨事’的妹妹,她壓我這兒一個‘賢惠’的兒子,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我賺的。”
她說著,笑的眼睛都眯眯起來了,雲止控製不住的翻了個白眼兒,牙咬的‘嗄嗄’響!
“你娘那邊,有你在我這手裡壓著,青椒進京,她就得好好照顧著。我一點不擔心,不過……”語氣頓了頓,她抬眸瞧雲止,看似調侃,實則認真的道:“雲緩之,你的立場,你得好好想想了~~~”
“……想什麼?”雲止身子一僵,彆過頭來。
他的立場,不是一直都特彆清楚嗎?
連她娘都對他忠君愛國的勁兒沒有辦法,姚千枝亦將他囚在身邊,他的立場明擺在那兒,這麼多年沒動搖過,有什麼好想的?
“不不不,雲止,你得想,你要好好的想,仔細的想。你所忠心的,愛戴的,是楚家的江山,楚家的天下,還是大晉的江山,大晉的天下,亦或是……”姚千枝眸光閃了閃,麵色一變,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厲,“百姓的江山,百姓的天下。”
這一句脫口而出,簡直震耳發聵,雲止瞬間渾身僵硬,直接怔住了。
心裡掀起了波濤巨浪,他滿麵怔忡的品味著‘天下’這兩個字,腦海滿是迷茫和震撼。
一旁,姚千枝滿麵嚴肅的看著他,心中暗道……
嗬嗬,這種唯心主義,較死理的人哪!還真是好唬弄,給他個政治理論純課題,他能直接琢磨到死!
嘖嘖嘖!!
這一臉的小迷茫,簡直太有意思啦!
——
唬弄懵了雲止,讓他陷入‘唯心’‘唯物’,‘他到底該忠心誰’的無底巨坑裡,姚千枝神清氣爽的走啦。
眉梢眼角的表情——那叫一個心曠神怡。
美的都不行啦!
緊張刺激的爭霸天下間隙,還能調.戲調.戲美男子,這日子過的,真心不要太悠哉。
不過,她悠哉了,旺城宣傳部裡,孟央是一個頭兩個大。
“楊家一困你們這麼多年,竟然沒把你們弄死!”咬牙切齒,一雙眼睛冒裡憤著火,土豆樣兒的小圓臉滿是不耐,那模樣——憤怒的土撥鼠……
看著站在她麵前,削瘦憔悴,萎萎縮縮的孟餘和井氏,她按著額頭,“你們倆,怎麼個意思?”居然沒死在楊家,跑這來做什麼?
孟家對兒沒到絕境就讓她死的親爹娘,對他們,孟央真是沒什麼感情,許就像他們說的,她是個天生‘冷酷無情’的女人,自楊城那次‘病逝’未果,她投進祖父懷裡痛哭一場後,無論是父母,還是丈夫,那些幼年稀少的溫馨場景,婚後偶爾的甜蜜拌嘴,孟央真是一丁點兒都沒想起過。
舍了就是舍了,寧肯痛徹心肺,把爛肉割了,都不能懼怕疼痛留著化膿,慢慢堆成不可愈合的傷口。
這是她離開楊家時,就做下的決定。
為什麼那狠,直接求姚千枝斷了楊天陸的子孫根?真想報複,怎麼不行?
無非就是絕不給自己留後路罷了。
斷就斷的徹底,想挽回都挽回不了,杜絕所有後悔的餘地。
不過,丈夫是能這麼乾,爹娘就……
哪怕沒親情存在了,看見他們心煩的要死,但是,她總得顧及祖父的想法,畢竟,那老頭兒看起來脾氣火爆,油鹽不進,實則……
還挺心軟的。
感情很豐富,有時候看見飛葉落花什麼的,還能做詩一首,嚎幾嗓子呢。
當然,孟央並不覺得祖父這樣不好,畢竟,若她祖父不是這般性子,哪會不遠千裡,來救她這‘失貞’的孫女?
念著祖父的情麵,眼前這兩貨,她在怎麼煩都不能弄死,且,她如今位居姚家軍高層,甚至,待日後‘更上一層樓’的時候……名聲這玩意兒,她得要了。
不管裡子如何,大麵兒上,她得‘光’!!
“父親,母親,長途跋涉從楊城至此,你們是來給楊家做說客?”掀著眼皮,孟央站都沒站,就歪斜斜坐太師椅裡,皮笑肉不笑的瞧著孟餘和井氏。
不殺他們——不代表要給他們臉。
有的人,不配有這玩意兒。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爹,生你養你!!”孟餘氣的臉紅脖子粗,指著女兒,他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自這孽女逆逃,跟大衝真人一塊沒了蹤影,他和井氏被壓在楊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說是‘貴客’,實則就是‘人質’,哪怕礙著孟家威風,楊家沒敢惡意對他們,確實衣食無憂,然而,日常鄙夷,言語諷刺,一日按三餐連宵夜的白眼兒,就讓自認‘知禮儀,懂廉恥’的孟餘,幾番死去活來。
井氏就更完了,她是‘女四書’的忠誠信奉者,楊家不用說彆的,但凡在她耳邊提一句‘私.奔’,井氏自個兒就背過氣去。
這些年,羞的連屋子都不大敢出。
如今,瞧見親生女兒這做派,見麵就‘質問’他們怎麼沒死在楊家,井氏眼圈兒都紅了,“你這不孝女啊,我和你爹是做了什麼孽,怎麼就生養下了你,早知有今日,還不如當初就把你按馬桶裡淹死算了,免得你這孽障四處現眼,毀了孟家的千年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