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楚曲裳,咱們的任務就完成了,但是,得用全員撤出豫州做代價……實在有點不甘心,豫州是三州中心,離了這裡,咱們得的情報怕是要滯後,就沒那麼靈通了。”招娣喃喃。
楚曲裳的性命——她們是救,還是不救呢?
是任她沉塘,帶來任務成功。還是解救她出來,以保豫州暗部能繼續駐紮?
垂著眸兒,招娣拚命權衡著利弊。
“不用咱們救,豫親王府的府衛來了。”一旁,胡逆突然出聲,用手往前一指。
“啊?”招娣一怔,猛的抬頭把目光追隨過去,就見花枝巷儘頭,急匆匆趕過來一批人。
約莫兩百人的隊伍,俱都騎著高頭大馬,身披盔甲,手握長刀,氣勢洶洶的衝將過來。
他們後頭,連滾帶爬的跟著幾個下人,看模樣,應該是楚曲裳的馬夫和小廝。
“看來是死不了了。”招娣幽幽歎著,那語氣,真真說不出是慶幸,還是遺憾了。
胡逆到是沉穩,默默看了衝進花枝巷的豫親王府府衛兩眼,隨後便道:“得了,這裡沒咱們什麼事了,且先退了吧。”說罷,給留在香脂閣輔子裡,一直關注著他們的姚家軍們使了個眼色,見他們領會精神,悄聲退出,胡逆滿意點點頭,返身就要走。
招娣連忙跟上前,嘴裡嘟囔著,“行吧,先這樣得了,死不死的日後在說,咱們先給她宣傳宣傳,好歹堂堂個王女,彆人都沒做什麼呢,孟家到是主動出頭,竟要把人家沉塘,那是宗室啊,就算攝政王現在要‘清君側’,但是,宗室沒把他家除名,他們就是還是皇族,孟家敢把王女沉塘,他們是大逆不道,是想造.反……”
“嗯,孟家確實有罪,這事得稟告給王爺知道。”胡逆回頭看她。
“王爺?豫親王啊?他用得著咱們稟告?”招娣緊步跟著。
胡逆就歎了口氣,“我說的,自然是咱們家王爺,攝政王爺……”
“哎喲喲,你不說,我都沒反應過來。”招娣就笑眯眯的。
兩人邊走邊說,漸行漸遠。
——
香脂閣一場大鬨,以豫親王府府衛跨馬而來結束。
正義群眾們——唐家人、姚家軍見勢不妙,原地一轟而散,花枝巷七扭八拐的,他們跑的還挺快,府衛們急著解救主子姑娘,分派了人追……結果沒追上,便喪喪然,先把楚曲裳從窗戶邊兒‘摘’下來了。
身上紅一道兒黑一道兒,被砸的全是胭脂粉,楚曲裳衣衫淩亂,披頭散發,整個人狼狽的不行,臉頰脖頸都是劃傷,身上被打砸的青紫不堪,她捂著嘴抽噎,又疼又怕。
“三姑娘,屬下們抓住兩個領頭犯上的……”一旁,有侍衛小聲來回稟。
楚曲裳下意識的瑟縮,抽泣著望過去,就見被侍衛五花大綁送到她麵前的——正是孟餘和井氏。
唐家人和姚家軍……人家早早就有準備,一見情況不對,那是撒腿就跑,他們還有人接應相助,真是眨眼就沒影兒了。但,孟餘和井氏是真什麼都不知道,為了‘正義’而來的,人家跑了沒管他們,他們可不就讓人抓住了嗎?
五花大綁,按脖子跪下,這等待遇,很容易讓孟餘和井氏想起,某些不那麼愉快的回憶——他們在楊城,被女兒捆豬似的捆在小宅子裡——拚命掙紮著,他們剛想開口。
楚曲裳上前一步,揚起手,使儘全身力道,一個大耳光扇過來。
就聽‘啪’一聲脆響,孟餘直接被打倒在地。
“相公……”一旁,井氏悲戚戚喚了聲,哪怕被捆著,都想往前仆。
楚曲裳銀牙咬碎,抬腳照著井氏的肚子給了一下。
井氏被踢的麵容扭曲,應聲而倒。
“你們兩個,混帳!大膽!我要誅你們九族,那些賤民,那些酸生,他們怎麼敢,怎麼敢!!”不管是通身的狼狽,還是**的疼痛,都比不得精神上的羞辱,但凡想起,方才她都被逼的騎窗框,一腳裡一腳外,楚曲裳整個人都快氣炸了!
“逆賊!犯上!”嘴唇直哆嗦,她咆哮著一腳一腳的踩孟餘和井氏,根本不顧是頭是臉,反正挨肉就踢,手裡同樣不閒著,身旁的博古架子裡,不拘有什麼,抓過來就往兩人頭臉上摔。
孟餘和井氏被打的滿地翻滾,頭臉讓踢的青腫不堪,嘴裡‘哎哎’的喊疼,突的……“嗷!!!孟餘猛然嚎叫,其聲音之慘烈,就跟殺豬似的,到嚇的楚曲裳停了手,俯視一下,不由有些愣了。
原來,不知拿什麼砸的,她竟把孟餘一隻眼睛打瞎了。
滿臉都是血,眼球稀爛的糊在眼眶裡,孟餘整個身子都抽搐著,嘴拚命的嚎叫,“哎啊!!娘啊,族長,大伯……救命!!”他疼的屎尿齊流,就像離水的魚似的,扭曲騰動著,喪死掙紮。
“相公,相公~~”井氏嚎陶著往前撲,嘴裡淒厲著喊,“三姑娘,他是你舅舅啊,你怎麼能毆打長輩……”
一下子把孟餘打瞎了,楚曲裳同樣有點怔,不管是哪州哪地的風氣,不管長輩做了什麼,她當侄女的把堂舅舅打瞎了,這,這到哪兒都說不過去,尤其還是徐、豫兩州這樣的地方,且,孟餘還是大衝真人的兒子,哪怕那人如今供職北地,但,在徐州那地介兒,大衝真人的名聲,簡直不要太響亮啊。
孟餘做為他的獨子,同樣是有聲望的。
“我,我……回府,來人,回府。”忍不住有些心慌,楚曲裳狠狠跺腳,照著井氏的嘴踩了兩下,隨後,都沒在管他們倆,轉身匆匆下樓了。
二樓裡,府衛們瞧著蠕動磨蹭的滿地都是血,翻沸的屋裡跟殺豬現場,還不停嗷嗷慘叫的孟餘,一時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府衛首領上前,大掌揪住兩夫妻的脖領子,把他們帶下了樓。
追著楚曲裳,他們一路往豫親王府去了。
——
回得府內,楚曲裳頭沒梳,臉沒洗,就那麼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的跑到親娘孟側妃那裡哭訴,這是十月懷胎生下的親生女兒,見她滿身傷痕,鼻青臉腫的模樣,孟側妃怎麼可能不心疼?
哪怕女兒闖了禍——孟餘被打瞎了,她恨歸恨,總不能不管。
堂堂親王側妃,宗室王女,這麼讓人欺負到頭上,堵著門要沉塘……就算孟側妃是孟家庶女出身,從小一樣枕邊擺著‘女四書’,但她是嫡枝主脈,上有親爹、下有姨娘,這裡頭的道道,她是門清兒……
什麼‘三從四德’?這玩意拿來製約彆人就算了,自個兒往自個兒身上套?是不是傻?
進王府這麼多年,她靠著‘溫柔恭順’生了二子一女,做了府裡二把手,哪怕需要在唐王妃麵前低頭,但是,她的兒子都留在了豫州,打小親爹麵前長大,就算是個側妃,她保住兒子啊!
——麵子無所謂,人家有裡子!!
把兒子視做終身依靠,孟側妃同樣疼愛女兒,否則,打小兒不受溺愛的孩子,養不成楚曲裳那麼張揚的性格,瞧見女兒如此狼狽,差點沒了命,她不由大怒,言語敲打過府衛,拉著女兒直奔書房,她求見了豫親王。
跪地就是好一通哭訴,真真萬般可憐,千般無奈,就連孟餘的眼瞎,都成了‘亂民舉禍’的時候,不知被誰‘誤傷’的。
稟告了豫親王,得了他‘做主’的保證,孟側妃馬不停蹄派了兒子楚敦回娘家,將其中利弊分析的頭頭是道,還寫信泣問生父‘放孟餘出來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要逼死女兒和孫女才能罷休嗎?’
這封信,楚敦是當著孟逢釋和孟久良的麵兒親口念的,這其中意思——是哀求還是質問?誰還能想不明白啊?
“孟餘那個蠢貨……還特麼砸手裡了!!”連連保證著送走楚敦,孟久良回身,把牙都快咬碎了,“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犯的著他冒出個烏龜..頭,逞哪門子威風?活該讓人打瞎了!!”
“他出來……這算什麼?孟家大義滅親?真特麼的!!”把牙‘嘎吱嘎吱’響,他的臉都漲成豬肝色了。
“養他那會兒,竟沒想那麼多!”孟逢釋身體顫微微的,麵上無甚表情,心裡其實已經悔透了腔兒,腸子都快綠了。
當初,大衝真人不服教管,駁了族裡安排的親事不說,朝堂當官亦不從族中之令,兩相已然頗多齷蹉,待他妻亡辭官,沒了高位,族裡自然要管教‘不孝兒孫’,免得晚輩有樣學樣,就逼得他出家做了真人,又把他獨子要過來,算是個挾製。
孟逢釋和大衝真人是同輩,打小兒就被對著,彆人家的孩子——尤其那孩子還是個真天才,這其中的痛楚,自然就不用提。半是嫉妒,半是鄙夷,他把孟餘要到手裡,親自教養成了如今這樣……本算是平生一件得意之事,哪成想……
這破孩崽子沒氣死老爹就罷了,竟然還反噬到他頭上了!!
孟逢釋兩股顫顫,胃裡一個勁兒的翻沸,都快嘔吐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說今天把豫州完事,轉大枝枝那邊,結果,一寫孟餘兩口挨打,哎嘛簡直順的不行,那叫一個嗨,一時不慎多寫了半章……燕京那邊,明天在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