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水師的主帥樓舡被炸了!
沿著船邦好大一圈兒, 炸的全是窟窿。
相江水‘爭前恐後’,‘破不急迫’往樓舡艙底湧進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 船就開始慢慢下沉了。
且,因為□□的作用,甲板上還起了火, 又炸又燒, 還要沉船,樓舡裡水師全亂了。
跟他們相同, 唐頌被炸的猝不及防,一時間, 竟然也有點懵了。
說來——□□這種東西由來已久,自前朝那會兒就已經有了,不過並非用做戰事,而是當煙花娛興之物來使, 根本沒人當正經東西。唐頌當然不會防備,他都不知道那東西是做什麼的……
至於說水鬼隊鑿船, 這確實是水戰中挺重要的的一環, 但……眼下是什麼天氣啊?這寒冬臘月的,那江水真心是刺骨的涼, 活人掉進去不過眨眼功夫沒影兒……生生凍死都是有的,且,豫州水師的主帥樓舡周圍防備嚴密,哪家水鬼隊能遊過來?
隻要敢冒頭兒換氣, 橋舡和突冒上的箭雨,都能把水鬼們紮成篩子……
至於從水下潛遊而至……那起碼得一刻鐘往上的閉氣功夫,這麼長時間,活人又不是大魚,哪個能水下喘氣兒?
就算有那等天賦異稟的人物兒,真潛過來了,區區一人泡水下舉個鑿子,有什麼用?
豫州水施的主帥樓舡,是能坐兩千人的大船,就把那人物兒活活累死,都刨不穿船壁……
他們怕什麼?
非常自信的覺得自家主帥穩如泰山,豫州水師從來沒想過,他們的主帥樓舡竟能讓人給炸了,被水師圍在中間,諾大的船身燃燒著烈火,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眼見著慢慢的往下沉。
——主帥還在樓舡裡!
沉下去就完啦!
大翼和小翼齊齊而動,豫州水師們瘋了一樣的衝著主帥樓舡而去,意圖將唐頌營救下來,然而,不知何時,不知從哪個方向,江麵兒上突然冒出來五艘旁然大物……
足足十多米長的大船,豎著粗高的帆杆,然而卻沒有掛帆,而是從帆杆裡冒出鴉鴉黑煙,如同巍峨山嶽般,發出奇怪的‘迪迪~~’聲向他們駛來,速度奇快,就像闖進羊群的狼一般,橫衝直撞。
“我的娘喲,怪物,怪物!!”負責防守的小翼裡,豫州水師驚慌著喊。
“水怪,是水怪……”
“是浮出水麵兒的大魚!!”
“爹啊,鐵的,那是鐵的……鐵能在水上飄,這是邪術,是邪術……”
慌亂不堪,水師們嚇的手足無措,不少人失了理智,在甲板上倉皇逃竄,有的還失了腳,直接落進江山裡,船上將領們勉強壓製住局麵,然而,心中同樣惶恐不安著。
實在是——如此巨大的鐵疙瘩竟能飄浮水麵兒,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神跡、邪術、巫盅、顯聖……各種靈異想法出現在他們的腦海,讓他們一時失了冷靜……
娘啊!!那玩意兒還奔著他們來啦!
冒著蒸氣黑煙的大鐵船,受姚千枝旗語令,在南寅的指揮下,在豫州水師裡左突右衝,他們是鐵船,本身就堅硬無比,更彆說那體積了……
十五米長、四米寬的龐然大物,豫州水師跟這大鐵船一比,就是個‘弟弟’。
人家妥妥的‘爸爸’。
老子打兒子,那是一打一個準兒,鐵船衝撞的豫州水師們淩亂不堪,整個大陣都散了。而姚家軍呢,自然是乘勝追擊,跟在‘鐵船爸爸’身後‘耀武揚威’,追著豫州水師的屁.股打。
且,因主帥樓舡被炸,帥令根本傳不出來,沒了唐頌的旗語指揮,豫州水師根本組織不起反攻,隻能勉強防守,節節敗退。
相江水麵上,局麵瞬間就反轉過來。
“進攻!!”站在姚家軍的主帥樓舡裡,姚千枝握著刀,投石機在她背後揮舞著,巨石如同落雨般攻擊向豫州水師的樓舡和大翼,烏鴉吊甩著長長的勾子,看準時機深深紮進擦肩而過的敵方甲板裡,兩鑲接舷,姚家軍如狼似虎的跳過船欄,打起了接舷戰。
單純論水戰,無論是指揮還是熟悉程度,豫州水師肯定要更勝一籌,然而,短兵相接這種……姚家軍自認第二,沒人敢當第一。
終歸,他們是姚千枝一手訓練出來的鋼鐵巨獸。
接舷戰打的如火如荼,到了這等程度,投石機的作用已經不大——船都糾纏一起,徹底分不清敵我了——反而是弓箭占了上風,如雨落般的利箭空中飛舞著,深深紮進肉裡,換來一聲聲慘叫。
甲板中的近身戰慘烈無比,時不時就有人受傷掉進水裡,而這時候,郭五娘訓出的千餘水鬼隊就顯出了用處,他們潛進水中,救援已方戰友的同時,但凡看見有豫州水師掉下來,那是舉著水刺就往上捅啊!
甚至,因為戰局太混亂,兩方太接近,豫州水師的橋舡和突冒已然起不了多大的偵探作用,水鬼們背著炸.藥包,緩緩靠近敵船,看準時機就炸他們一波兒……
把豫州水師給炸的,根本不知今昔是何昔!
他們都被攆著屁.股打,本身儘落下風了,對自家主帥的救援自然就顯得特彆無力,事實上,唐頌乘坐的主帥樓舡,在被郭五娘等人炸的‘麵目全非’後,又被姚千枝下令專門‘照顧’,讓投石機砸的破爛不堪,且,還被南寅針對,用鐵船‘溫柔’的撞了兩下……
當然,南寅的鐵船很快就被豫州水師的大翼給推走,然而,主帥樓舡的受創程度確實挺慘——幾乎被撞腰截斷了!
下沉的速度快的驚人。
偏偏,被姚家軍纏著,豫州水師根本騰不出手救援主帥。
水帥樓舡裡,唐頌臉色陰沉,身上衣衫儘數被冷汗打透,他披頭散發的被簇擁來至船尾。
親信首當其衝,招呼眾將俯身拽過攬繩,將綁在樓舡尾後的小船拉過來,他放下繩梯,匆匆回首急道:“將軍,請您速速下船。”
吊在主帥樓舡尾後的小船——說白了就是急救船,麵積不大,不過能坐個十幾二十人而已,在這等戰局紛亂的時節,用處不算太大,但好歹比直接落水了強。
邁著刺痛難忍,紅腫僵直的腿,唐頌一言不發俯下身,順著繩梯往下爬。
親信趕緊跪地,一手扶他,一手拽著繩梯,令其儘量保持平衡。
他知曉自家將軍腿腳不好,本就發著病,還得爬上爬下的——確實太艱難了。
不過,在艱難都得做,主帥樓舡眼看就沉了,豫州水師還被姚家軍纏著,根本不能來救援,他們若不自救,恐怕就是隨船沉江的下場……餘者將領到還好說,既是水師就沒有水性太差的道理,哪怕沉了好歹還有幾分自救的可能,不是百分百要喂魚,但,就自家將軍那個腿腳……
不得下水就沒影兒啊?
親信跪地琢磨著,口中還不忘吩咐船上將領速速登小船轉移——諾大主帥樓舡,自然不會隻有一艘救援小船……
普通水師便不提了,隨唐頌坐鎮主帥樓舡裡的水師將領足足有幾十人,聞言都拽過纜繩,放下繩梯紛紛往下爬,親信見狀,徐徐吐出口氣,眼神在江麵兒四處觀查,想看看離自個兒最近的已方船隻是哪個?一會兒好往那邊兒劃,誰知……
突然間,江麵水花兒驟然炸開,不知怎麼地,從水底下冒出個滑溜溜、白呼呼的‘東西’,瞧著像人腦袋,然而一根頭發都沒有,反而如魚身般光滑,原該是眼睛的地方還罩著個東西,月光下閃著爍爍寒光……
“我的娘啊!!水鬼!!!”親信嚇的慘叫,手下一哆嗦,繩梯就不自主的顫了起來。
唐頌腿腳本就不利落,上下攀爬——還是用的繩梯已經很艱難了,親信手一抖,繩子晃晃悠悠的蕩起來,他‘嘶’的悶哼一聲,整個人就僵住,不能動了。
親信見狀,趕緊兩手抓住繩梯,做五體投地狀。
唐頌這才好受了一些。
不過,親信不動了,不代表彆人不動……水底下浮上來那‘女鬼’——郭五娘手腳利落的翻上小船,伸手抓住繩梯抹稍兒,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個得意的笑,她雙臂用力,拚命搖晃起來。
繩梯順著她的力道,前後劇烈晃動著……
唐頌跟被栓住的螞蚱一樣,隨著力道空中‘飄飛’起伏,那模樣,真是狼狽的不行。
“唐將軍,你下來陪陪我吧!”郭五娘獰笑著喊。
唐頌的臉扭曲著,滿麵猙獰,繩梯晃的太厲害了,他紅腫疼痛的雙腿根本使不上力,還能勉強掛住……完全是靠的臂力,但,他一個快七十的老頭兒了,又飽受病痛折磨,體力能有多少?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他開始慢慢往下滑。
“快,快幫幫將軍。”親信焦急大喊,放開繩梯,縱身就要往下跳。
豫州水師將領們見狀,都紛紛鬆開繩梯,直直跳進水裡,‘噗通噗通’幾聲響,他們跟下餃子似的掉下來,水花飛濺無數,揮起臂膀,他們不畏寒冷的往唐頌那邊兒遊,然而……
郭五娘不是單打獨鬥啊,人家帶著兩百水鬼隊,那都是姚家軍裡的‘活魚’!!
在船上,他們不是精英將領的對手,可一旦進了水裡,那就是他們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