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這話一出,柳妍麗冷笑出聲,抬頭,見爹娘還在附和月容所說,都是說些什麼小孩子玩鬨之類的話。

“你真的不是我們柳家的孩子。”

直視柳月容,眼中是壓不住的嫉妒,“我大伯娘是娼妓,娼妓根本就生不了孩子的,你是大伯父,不知從哪裡抱來哄伯母開心的孩子。”

一句一句,每個字,月容分開都認的,可結合在一起,她是一句都聽不明白。

什麼叫,她不是柳家的孩子…

她就是爹娘所生啊,爹爹是青州知州,最是擅長青描書畫,娘親性格和善,生的纖弱貌美,閒時便在院內繡花做鞋,爹爹在一旁教她讀書認字,氣氛和樂融融。

那麼疼愛自己的爹娘,她想吃芙蓉糕,爹爹都會買一個廚子回家。

“你胡說!你嫉妒我,你胡說!”

月容不敢置信,抬頭,去看一側的柳二叔和二嬸娘,“她在胡說,對不對?”

一個避開目光,一個上前撲在柳妍麗身上撕打她,“你從哪裡聽來的,我從來不和你說過,你從哪裡聽來的?!”

柳岩禮不過四五歲,聽見娘親嚎啕哭聲也不由隨之嚎啕大哭,扔了吃的正香的山楂糕,扒著椅子去找柳二太太,

“娘,我要娘!”

哭喊聲亂成一團,外間婆子丫鬟無一個敢動彈。

倒是顧知山,見月容一臉傷心欲絕,不能置信的模樣,耳畔婦人哭喊聲混合小娃娃的高聲,讓他更是心揪成一團。

更何況,想起張家丟失的那個女兒,又見柳二叔如此心虛模樣,還有什麼不明了的。

隻怕月容真不是柳家所生,當年不知什麼緣故,柳道南抹去她生平記錄,竟是連鎮遠軍這樣的精銳,包括他自己,親自去青州查探柳道南之死,也毫無破綻。

起身,提起哭號的男娃娃扔到柳二太太懷裡,兩人都止住哭聲,一個忙去哄兒子,一個則是有了依靠。

柳妍麗壓不住嘲諷,她才被親娘看重不到一刻鐘,弟弟來了,便又奪走了她的娘。

張太太眼淚更是劈裡啪啦的掉,她此刻哪裡還有半點兒貴婦的體麵。一雙明亮的丹鳳眼,看著月容,想靠近又不敢,瑟縮著雙手,而後捏緊拳頭。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張太太拿帕子擦乾眼角淚意,那裡□□仍然是泛著紅血絲,聲音嘶啞,問向一側哄著柳岩禮的柳二太太,問她,

“你家大哥抱月容回來的時候,她穿的是什麼衣服?當時身上的首飾佩華可都還在。”

“這麼些年了,誰還記得那個。”

黃二太太哄柳岩禮不再哭,又見柳妍麗揭穿事情,再也瞞不住,也不再瞞忙著圓回去,直接回道,

“實在不瞞您,當年我們也不太清楚具體的事情,當年老太太老太爺都在,因不喜歡我那大嫂子,從不許他們邁入京城一步。”

“後來我那公公婆婆死了,大哥大嫂才又上京城來買了,如今這個院子給我們住,他們一家三口人就在青州,直到大哥大嫂出事沒了,也沒有再回到京城一步。”

張太太聽了沉吟片刻,若是找不到當年所穿的衣服,又怎麼知道是她的月容呢。

顧知山見月容似是接受不了太過的模樣,又想起自己去青州打探時,包括那柳道南筆記記載,疼愛月容雖不是親生,更超過親生。

父母情深,一家恩愛和諧,結果到頭來自己是個外人,隻怕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心中起了幾份後悔,早知後麵有這麼場鬨劇,方才在假山那會兒,他就應該讓著柳妍麗素素回家去,再也不在月容麵前出現,也省得她如今難受。

起身,“既然月容並非柳家所親生,那月容所認乾親一事,便就此罷了。”

大步走到月容麵前,見她腕子冰涼,眼角仍有淚意。知她此刻怕是心神大亂,什麼都做不得,壓低聲音,哄她,

“張家今日也亂糟糟的,你要不跟我回山上。”

有他陪著,她想必也有所依仗。不是柳家的女兒有什麼要緊,是柳妍麗所說的娼妓也沒什麼關係,他看上的人,隻要他歡喜,誰說不行都得行。

鬆柏香氣混合沉香入鼻,沒來由的讓月容鼻酸委屈,揪住男人衣袖,月容搖頭,總算是鎮定下來,去思索如今局麵。

之前所有她想不明白的一切,此刻都有了解釋。難怪祖父母在世時,父親母親從不帶他回京,原來,他們是不被喜歡的。

為什麼柳妍麗看著自己總是帶有敵意,隻怕在她看來,她不是柳家的人,缺肆無忌憚享受柳家人的疼愛,自然是應該被敵視的。

點頭,月容閉眼不敢看眾人目光。

張家那位千金和她有沒有關係她也不想理會,從小到大的世界在她眼前崩塌,慈愛和善的爹爹不是她的,纖細柔順的母親是娼妓出身,他們經曆了什麼,才會抱養她,是真心的疼愛過她嗎?

埋首在男人胸前,熟悉氣息讓月容覺得安全。這個和自己水乳交融的男人是真的,也是她能握在手心的,彆的,就任由他們去吧。

月容對肅毅侯的親近人人可見,張太太閉眼,斂去複雜情緒,一側張太傅等人,更是各個覺得窩火。

所有人都能明白的事實,隻單單月容和張太傅的桃花眼,便知二人關係匪淺。

可口說無憑,月容明顯又是這樣的逃避態度,今日她若真跟著肅毅侯走了,依照後者那樣素來霸道張狂的性子,隻怕是再也見不到月容。

張二自然也看見爹娘憂色,尤其是母親,看著月容的目光渴望和疼惜,根本就顧不得一側的柳妍麗和柳二太太,甚至連肅毅侯都不放在眼底。

看了眼身後的柳二叔,張二似是想起了什麼,拔腿就往書房去。

至於柳二叔,眾人皆比他位高權重,他也不敢吭聲,雖然覺得對不起大哥,他答應了護侄女兒一生平安無憂,可今日女兒把真相揭開,他才發現自己,除了養活侄女幾口飯吃,旁的什麼事情也沒做成。

九泉之下見到哥哥嫂子,他怕是要被罵死!

眾人各有心思,張二的腳步聲打破沉默。張太傅見顧知山哄好月容不再流淚,抬腳便往外走,喊住他,

“肅毅侯留步,月容如今身份不明,又是未嫁閨閣女兒,不宜和侯爺太過親近!”

“正是!”

張大起身,跟隨二人走到花廳前,道,“侯爺千金之體,此乃是涉及張柳二家私事,侯爺請以國事為重,莫要關注這些個閒散小事。”

父子二人,咄咄相逼,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他帶走月容。

張太太更是寸步不離,眼巴巴跟在月容旁邊,那股子母女連心的默契在心底流轉。

月容抬頭,見素來規矩的張太太眼睛哭的通紅,妝容花了大半,雖未說話,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靠近自己,隻眼中滿是哀求,似乎是在懇求她留下。

心底一酸,月容也不是不明白眼下是什麼情況。她不是柳家所親生,那就有可能是張家走失的嫡女。

更何況,她和張太傅桃花眼極為相似,那日她上金鑾殿為父鳴冤,甚至還親自和張太傅說過話,當時,對方見自己便一臉激動。

當時,張太傅那樣的人精,隻怕就意識到她不是柳家女兒了吧,所以才有了後來相國寺見麵。

斂去眼中情緒,月容正要說話,便見張二氣喘籲籲,抱著個大箱子回來,看向眾人,

“你們不是要找妹妹的衣物,衣物在這裡!”

楠木箱子在地下埋了許久,表麵雖然清洗乾淨,可也不大乾淨仍有灰塵。張二一手拿鉗子,一手去敲打檀木箱子表麵,不多時,便從裡間下手,揭開一層木質表皮。

木材紋理儘顯,下麵,一個隱藏的夾層出現在檀木箱子底部,張太太忙撲過來,連聲道,

“快,快把它拿出來!”

“刺啦”一下,顧知山出手,把薄板撕開。泛黃軟綢布料包裹出現,四周放著防潮的樟腦丸,張二捏起一個表功,

“我昨天就聞見這個味道,猜到裡麵有東西,你們沒有一個相信我!”

軟綢布料被緩緩打開,粉紅肚兜上荷花含苞待放,花苞葉莖上,一個小小的菡字曆經十多年,依舊明顯。

張太太忍不住,再度哽咽,看向一側的月容,“你是我的菡姐兒,是我的囡囡!”

“我是娘啊,囡囡,我是娘親!”

月容從箱子一開始出現,便覺得情況不對。等到後來箱子打開出現了那個軟綢布包之後,更是覺得心底裡麵亂成一團。

她長到十六歲,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不是爹娘親生,但事實證據就擺在麵前,容不得她有任何僥幸心理

檀木箱子是父親生前親手打磨,說是會裝給她的嫁妝。

後來父親過世,這些箱子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原以為再也沒有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月容回頭去看顧知山,他從青州回來,帶回父親的印章,說是還有箱子給自己,說的就是這個箱子嗎?

顧知山似是瞬間明白她的想法,頷首表示確有其事。

微歎一聲,見張家父子敵視目光看向自己,知道今日是帶不走月容。

斂眉,推她去張太太身側,道,“去吧,你們娘倆,說說話。”

月容回頭,迎著張太太希冀的目光,看了眼她手中荷花肚兜,蠕動了兩下嘴唇,那聲娘終究是沒有喊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mua晚安啦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