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 / 2)

月容雖然不明白男人問這話的意義,可仍舊是點點頭,“青州的羊羔子肉最是滑嫩,侯爺若是喜歡,不如嘗嘗。”

男人連夜奔波,自然辛勞。此刻見月容為自己張羅飲食,忙前忙後宛如小媳婦一般,心中更是升起無限愉悅,隻恨不能…!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也或許是男人含笑看著自己的麵容太過英俊,也或許是窗外冷風呼嘯,而屋內溫暖如春,搖曳的燭光給二人鍍上金黃色澤。

月容在那麼一瞬漲紅了臉,生出無邊的羞澀。

掩飾般的扭頭,“侯爺若是吃完了,便趁早回去歇息…”

孤男寡女身份不明,在一起,未免太過尷尬。

似乎是察覺到月容的不自在,顧知山朗然一笑,語氣中也多了不為人知的愉悅,開口便道,

“黃家的事情已經解決,楚茉作為叛國之女已被腰斬,黃家收監,你放心,你能恢複自己的身份了。”

男人說完這話,便做到餐桌上大快朵頤。羊羔肉肥嫩多汁,廚房做的恰到火候,顧知山連夜趕路,現在吃正好。

不過哪怕是美食在前,這人還記得,月容出京,用的是楚茉的身份。

月容抿唇,一瞬間竟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能夠去除頭上楚茉的身份她應該是開心的,可想著張太太所說的一席話,她竟然生不起喜意,反倒是微歎一口氣,

“侯爺,可知我不是柳家的女兒?”

“張太太已經找到你了?”

顧知山不答反問,見月容麵上沒多少喜意,納悶出聲,

“你是怎麼了??”

“侯爺在京城時,就知道我的身世?”

月容也說不出是什麼心情,若顧知山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為何不在京城的時候就告訴自己?

她在麵對張太太時,也不至於束手無措。

顧知山絲毫不懂月容的小心思,自顧自的點頭,“黃家一倒,你的身世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月容聽了這話眉頭蹙起,不解的皺眉,“我的身世,和黃家有什麼關係?”

“這事情說來話長,”顧知山也不知怎麼就起了興致,頓了頓,見月容一臉好奇,把前情給她講了。

若說柳家發現丟失的女兒是否和張家有關,柳知州自然是查看過,隻他當年名下有楚雄,就是楚茉的父親,黃太傅的女婿。

二人商量後決定,聯手把月容的身世抹掉。一是為了打擊當時在朝廷中風頭正勁的張太傅,二來,若真的是瞞不過去這件事情,等張太傅發現自己女兒被擄走,隻怕也會對柳知州起了嫌隙。

柳知州妻子乃是揚州瘦馬,早就傷了身子不能懷孕,夫妻二人鶼鰈情深,若是失去月容這個獨生女,隻怕也不能善罷甘休。

隻不過這一次切的算計,都在青州城破,五年前的大戰中消弭。柳知州夫妻兩個身死,月容自然也就成了廢子。

“竟然是這樣......”

月容嘴唇發顫,原來,她所有的磨難,都來自彆人權謀之下的權衡和試探。有用,就拿出來溜溜,沒有用,就任由她在京城中孤苦伶仃。

“張家,也是五年前得知的?”

月容顫抖嘴唇,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結成冰,摔到地上,爛成稀碎。

若張家也是五年前得知自己是張家女兒,依舊對她不管不顧甚至,連她去黃家衝喜都沒有任何表示。

那麼,這親生的爹娘,兄弟,認親和不認親,又有什麼區彆呢?

“你怎麼會這麼想。”

顧知山皺眉,見月容一臉死氣沉沉,心口針紮似的疼,連這滑嫩的羊羔子肉都不香了。似乎,替月容受罪才能好受一些。

不過,他瞬間就想明白了月容的顧慮。“張家從沒放棄過要找你,你何必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若是按照張太傅的性子,想必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隻怕比本侯還耐不住性子。”

更何況,顧知山把後半句咽了回去,這張家嫡子之所以守在青州,就是因為嫡親的妹妹在附近丟失,才棄筆從文鎮守青州,張太太更是經年累月住在青州,隻為了尋找女兒。

若是真知道月容就是嫡親的女兒,哪裡會有不聯係的道理。

月容聽了這似是而非的一席話並沒有開心多少,一時之間看著窗外沉沉夜色,竟然不知自己要歸往何處。

她心底有對過往的憤恨,也有對未來的忐忑。

隻不過,當顧知山把目光落在月容臉上時,所有的憤懣都化成淺笑,“侯爺吃完便去歇著吧。”

她得想一想,怎麼麵對張家。

顧知山被下了逐客令,隻得回去。等第二日一早,天色剛亮,外邊便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鬨聲。

月容一夜幾乎不曾安眠,外麵動靜一響,她瞬間清醒過來。

徐媽媽打了簾子從外頭回來,“姑娘,下雪了!”

月容這才發現,屋子裡溫暖如春,炭火燃燒的旺旺,隻穿單衣也使得。至於外頭,莊子上有糧有布匹,他們在吵些什麼?

徐媽媽似乎是看穿了月容疑惑,笑道,“姑娘您猜猜,外麵是誰來了?”

能讓徐媽媽這樣喜滋滋的,月容低頭穿好衣服,“張家來人了?”

“可不是呢!”

徐媽媽服侍月容穿好衣服,口中道“侯爺在咱們這莊子上宴請張知州,眼下知州府正派人來,又是煤炭布匹,又是糧草的,瞧著熱鬨極了,整個莊子上的人,都出來看熱鬨。”

她的莊子,他不說一句話,倒是請了人來做客。

月容冷笑一聲,徐媽媽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窺著月容臉色,小心道,“晨起五更天的時候,天還不亮侯爺便來了。奴才瞧著姑娘沒醒,沒讓侯爺進後院便讓他去安排。”

安排什麼,自然是擺宴席宴請賓客。

月容見徐媽媽一臉小心翼翼,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要怪罪,也該怪罪那人去。”

“本侯這就來給你賠罪。”

話音剛落,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道男音。聲如金玉,讓月容不禁愣神,隻聽聲音,這人,怎麼那麼像是,從知州府地窖,屍山血海中把自己拉起來的。

月容心中起了疑惑,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

“張知州你那嫡親哥哥今日要來,張太太也要隨行,你若是無事,不如一同來看看。”

顧知山一臉笑意,見月容一張小臉鼓鼓的,似乎是剛睡醒還沒反應過來。

禁不住手癢癢,上前捏了她臉頰笑道,“發什麼呆呢?怎麼,不想見張太太和你哥哥?”

“不是。”

月容搖搖頭,猛地往後跳開。男人手指冰涼,又是剛從外麵回來,猛地一觸碰到手腕,便讓人覺得骨頭發冷。

好在,月容皺眉,這人識趣的收回手,並沒有一直捏著。

至於張家人,她肯定是要見的。聽顧知山講了那麼多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是否是張家所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往後的路該怎麼走,月容心中十分迷茫。

是就此和柳家一拍兩散不再聯係,還是依舊能回北地給爹娘上香,月容心中大致有了盤算,隻唯獨,張家,能答應自己繼續和柳家保持聯係嗎?

從青州去往莊子上的馬車,罕見的青州知州沒有騎馬,反而是和母親,一起坐在了馬車上。

張太太一臉的憂心忡忡,眼底閃過擔心,手指也捏緊帕子,目光緊緊盯著窗外。

自打那日青州府衙一彆,算起來她有月餘沒見過月容。原本想偷偷來瞧,可又唯恐她姑娘看見自己難受,隻能一遍遍打發丫鬟婆子來。

好在,這努力也不是沒有回報。這不,肅毅侯一來,便打發人往家裡送信,甚至還請母子兩個來做客,隻為了讓她見月容一麵。

哪怕是從未見過這位侯爺,張太太對他的印象也非常好。

和張太太的開心和好印象不同,張大自幼便身為長兄,自小便知道要找回妹妹,哪怕是從未見麵,可自從得知這妹妹在莊子上後,便深夜來過一兩回,見過月容是什麼模樣。

可是照他說,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至於這顧知山,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月容這莊子是柳家留下的,可這顧知山一回青州,不說不去自己的府邸,是的,肅毅侯在青州也有府邸,而且是當年戰勝韃子之後,先帝的賞賜。

不過這些都抵不過當前,這位侯爺,隻怕是對他們妹妹心思不純。

哪裡有名不正言不順便住到人家女孩子莊子裡去的道理!!!

普天之下都沒有!!!

可張大半點兒辦法都沒有,他不知妹妹是否認他們,若是真的疏遠,隻怕還要這位侯爺斡旋。

而此刻莊子上,宴席齊備。月容在前院做最後的查看,因為是莊子上,又隻有她和顧知山兩個,加上張太太母子,也攏總不過四個人。

因此,宴席不過是家宴規格,十二菜四湯,湊十六樣吉祥數字就夠了。

即便是這樣,莊子上的廚子也是不夠用的,顧知山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幾個廚子,連帶院子裡的打掃婆子,都看起來有幾分拳腳。

月容自然好奇,不等多問,便從韓有糧口中,知道這男人竟然在青州有府邸!

青州有府邸,還住在這小莊子上!月容麵上不顯,心底卻決定等張太太一行人走了,便把顧知山趕到莊子上去。

而這說話功夫,張太太便抵達莊子。一下了馬車四下不去看,隻顧著找月容。倒是張大不動聲色把婆子丫鬟連帶小廝看了遍,才冷哼一聲,說是這顧知山沒按好心思,果然是被他說中了!

瞧瞧這滿院子的人,這精神頭兒,哪個也不像是柳二叔那慫蛋能教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