鼇拜(一)(1 / 2)

有道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書致早已料到,如果幾個青蔥少年隨便圖謀一下就可以拿下縱橫沙場十幾年的猛將,那鼇拜這“第一巴圖魯”的稱號未免來得太水了。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僅僅在一刻鐘後,這個計劃就出現了致命的紕漏。

東華門前,納蘭明珠剛安頓好大兒子,出來和索額圖碰麵,還沒說上兩句話,便聽前麵有人驅趕排隊進宮的少年們:“讓開讓開,騰出道來,鼇中堂來了。”

明珠和索額圖回頭,隻見來人頭戴珊瑚頂鏤花金座朝冠,腳踏粉底青金靴,內穿四爪蟒袍,外套石青色麒麟補服,加披領、掛朝珠,全副正一品國公大裝,身高八尺有餘,腰寬體胖,發辮微白,留著一臉亂蓬蓬的須髯。

正是康熙策劃的這場好戲中的大反派——顧命輔政大臣,瓜爾佳鼇拜。

當然,披領、朝珠、頂戴、花翎,這些代表身份的東西都算不得什麼,真正叫明珠和索額圖目瞪口呆的是,鼇拜腰間赫然掛著一柄垂著明黃流蘇的黃金腰刀!

本來對手就已經武力值Max了,還持有管/製刀具,這架還怎麼打?

兩人不禁愣了一秒鐘。

明珠率先反應過來——他可是押了一個兒子在康熙身邊的,這會子讓鼇拜帶刀進殿,指不定這刀就砍自家兒子身上了。明珠當即大笑著迎了上去,向鼇拜見禮道:“恭喜中堂得封一等公。”

如今明珠接任尚書一職不滿一年,算是新貴得勢,在朝堂上暫且沒有什麼威信,鼇拜哪裡肯把他眼裡。他騎在馬背上微微向明珠點了點頭,便轉頭問守門的護軍:“皇上在哪兒,老夫奉旨入宮,求見皇上。”

“皇上在乾清宮,”護軍為難地說,“中堂大人,還請卸下隨身兵刃再進皇城。”

“糊塗東西!”不等鼇拜回答,明珠已經搶先一步上前喝道,“這‘七孔鑲金寶刀’乃是先帝禦賜。順治爺曾特許鼇中堂‘禁宮騎馬,佩刀上殿’,以此褒獎大人不世之功。所以這把刀是可以帶進乾清宮的,你怎麼連這都忘了?”一麵說,一麵給索額圖使了個眼色。

索額圖心領神會,趁眾人被明珠的高談闊論吸引了注意力。他閃身進了東華門,快步穿過長街,直奔乾清宮而去。

“鼇拜把皇阿瑪賜給他的刀帶進宮了?”南書房內,康熙聞言亦是大吃一驚,忽地從花梨圈椅上站了起來。

實在不怪他大意,“七孔鑲金寶刀”這名字一聽便知道順治賜給鼇拜的是代表權利和威勢的華麗象征物,而不是日常使用的防身兵器。就像後世軍隊禮服上的各種勳章,沒人會整天把這玩意兒掛在身上。

這刀放在鼇拜家裡也有七八年了,他怎麼會突然想到佩刀進宮麵見康熙?難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書致等人俱是驚疑不定。

“這恐怕是個意外,”索額圖苦笑,“我見那狗賊穿了全套國公的衣冠,一身行頭價值不下千金,打扮得十分隆重。估計是剛封了一等公,他想把先帝賞的東西帶出來,在您麵前炫耀自己勞苦功高而已。”

“不巧的是,先帝賞的東西恰好是把刀。”康熙咬牙切齒地補充道。

這可麻煩了!鼇拜已經進了宮,此時強行收繳他的兵刃,無疑會引起對方的警覺。可要是放任不管,又會讓他們本來就沒多少勝算的局麵雪上加霜。

又被駕崩多年的皇阿瑪坑了一把,康熙的臉色不禁變得十分難看。

片刻,還是曹寅出言道:“我見過那把七孔鑲金寶刀,先帝在世的時候常愛拿它賞賜重臣。這玩意兒既然不是獨一無二的,那咱們另找一把一模一樣的,給它哢嚓——”他抬手做了個一斬為二的動作:“然後找個機會‘偷梁換柱’不就完了。”

“這玩意兒竟然有很多嗎?”康熙驚了。那豈不是人人都能佩刀上殿,禁宮守備還有什麼意義?

“賞人的隻有五六把,但當初鑄造的多,剩下的七八件都在乾清宮內庫裡堆著呢。前兒我替您找東西的時候,才剛翻出來過。”

“好,就依你之言。”康熙一錘定音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