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133章(1 / 2)

是夜,到了後半程,空氣中也沒了鞭炮煙火聲,漆黑的夜空恍若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伸手不見五指。

梅花林裡,灼灼梅花漫天飛舞,與之相伴的是淩厲的兵刃相向聲。

長劍削過,枝頭顫顫巍巍地揚開數瓣花瓣,繽紛一地。

清淺的花香中還伴著少許醉人的酒香,仔細看,便能發現一棵粗壯的梅花樁旁還散亂倒著幾個酒瓶子。

傅朝提著燈籠站在一旁,看得很是心焦。

殿下和薄爺起先隻是叫他熱幾壺酒,說要對飲,但飲著飲著,又讓他拿來佩劍,說要對武。他想當然地覺得二人是酒後興之所至,想要比試一番,是以沒有多想,便幫人把劍呈了上去。

誰想兩人提了劍就像見了麵的仇人,分外眼紅。出手即殺招,層層逼近,絲毫不給人以喘息空間,攻速之快,隻餘殘影。

半個時辰過去了,梅林裡長劍相擊的清脆聲響依然沒停下,火光電石間,還能瞥見兵器摩挲出的細弱火花。

滿地梅花被他們卷的如同下了一場梅花雨,幾欲亂眼。

傅朝幾次想上前勸架,但二人招式密密麻麻,毫無招架空間,倘若冒然插足,稍有不慎還會害得三方都受傷不淺,隻能站邊上乾著急。

……

薑九黎和薄易的武藝皆為世間數一數二。兩人從小比到大,雖說中間有薄易去邊境曆練空缺的幾年,但他們在不同的地方同樣的成長著,最後都長成了世人望而畏之的存在。

這樣的兩人,或許從小就注定了他們更適合相輔相佐的角色。

一意以扛之,隻會落得兩敗俱傷,平白隕落兩位曠世驚才。

……

傅朝眼看著兩人身上零散掛了彩,即便隨著時間推移漸漸變得體力不支,也依然不要命似的朝對方攻去,心中那叫做個焦急。

這二位祖宗到底哪來的彆扭,除夕夜的不好好休息要置那麼大的氣。莫不是覺得明兒大年初一頂著一臉傷的去拜年接見客人很光彩。

再說了薄爺過幾日便要領兵出征,兩人明知這點,還如此手下不留情,到底犯的哪門子糊塗。

傅朝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著急地踱來踱去。

到頭來跺了跺腳,還是決定跑去把

姑娘找來。

薄爺那兒不清楚,但殿下這兒,姑娘說的話應當是管用的。

一炷香後,梅林外響起窸窣跑動的腳步聲。

薄易幾乎是在聽到那熟悉的江南儂語的一瞬,便以風馳電掣之勢收了劍。

薑九黎的劍梢沒能止住,竭力一轉,方堪堪與他眉心命門交錯開。

長劍勢頭直指,順著慣性從掌間脫離,最後紮進不遠處的樹乾,陷入枝乾三寸有餘。

薄易麵上平淡無痕,低垂的眼瞼透著幾分薄涼,仿佛上秒差點與閻王交錯而過的人是彆人而不是自己。

他背身踉蹌走了兩步,藍色錦袍上有幾道劍痕,隱隱的有暗色血跡往外滲。

長劍拖在乾枯草地上,發出斯拉枯朽的難聽聲響。

走出幾米,屈身從地上拾起一罐酒壇,一邊喝,一邊步子破碎淩亂地從另一道的出口往外走。

他道:“九黎,我不是輸給你,是輸給了她。”

“你要好好護著她,倘若讓她傷心難過了,無論我在天涯海角,都會隨時回來帶她離開。”

薑九黎沉默注視著他緩步走開的身影,直到他的背影陷入另一片黑暗,徹底融入夜色消失不見,方無聲攥攥拳,側身朝林外走近的沈宴秋走去。

他不會給他那個機會的。

他也同樣愛著她啊,怎會舍得讓她傷心難過呢。

————

大年初五,晨曦微亮,前往南方的大軍動身出征。

沈宴秋起了個大早,跟在薑九黎後頭,一路暢通無阻地登上了城牆。

這是個晴朗的好天,東方地平線處,一輪紅日在翻湧的雲海中慢慢升起,將萬丈霞光傾灑人間。

站在牆頭往下望去,全城的百姓都出來了,萬人空巷,蔚為壯觀。

薄易頎長的背影恍若瓊枝玉樹,白色披風在空中獵獵作響,平添幾抹蕭颯。

以蒼茫大地為幕,焚香祭天,杯酒落肚,豪情萬丈。

在擂擂戰鼓聲中,他翻身躍馬。

馬蹄噠噠向前,其間像有心電感應般,突然回頭往城牆上方望去。

兩道視線穿過萬千人海交織,直達心底。

沈宴秋彎著眉眼,薄唇動了動,明明沒有聲音,但薄易不知怎的就懂了。

“恭祝大人旗開得勝,早日歸來。”

薄易唇角若有若無扯

開點笑意,垂下眼瞼,輕揮馬鞭,笞馬前行。

兩人似有一種無聲的默契。

帶上麵具的他,是僅屬於她一人的懷信。卸下麵具的他,則是山河子民的捍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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