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年懷的就不是孟文瑞的孩子,她騙了他,騙了所有人。
明心庵裡的人出不來,她以為隻要她不說,這個秘密便隻有她一人知道。
直到那日撞見了孟回那賤人,沒忍住罵了幾句泄憤。卻被她的話嚇得心肝膽顫,她說,被人輪的滋味好受嗎?她說,孟文瑞知道兒子不是他的嗎?
她說,那兩個山匪就是孟文瑞當年找去掠她的。
她當然知道糟蹋她數日的人是誰,多出的銀子便是她派人以孟文瑞的身份送去的。
可孟回怎麼知道?
驚訝過後,她瞬間反應過來,她所遭遇的一切就是孟回那賤人安排的。
是她害的她。
明白過來的孟錦繡,恨不能殺了她。可惜她什麼也做不了。
孟回離開了,她這輩子再不可能有報仇的力氣和機會。
她隻有孟文瑞了,她不會放過他的。
她生的就是孟文瑞的兒子。
鬨到最後,長寧侯無視他夫人的哭求,回府後,直接讓人把孟文瑞也給扔了出去,大門一關,不再理會外間的吵鬨紛擾。
孟文瑞跟孟錦繡母子回去了,但他心裡也隱隱有些怨恨上了昔日珍愛的女子。覺得是因為她的哭鬨糾纏,自己才會落到這個地步。
可到底是自己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他還是不忍心看她難過。
還好母親給了他一些銀子。
仗著這些銀子孟文瑞又過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但錢是越花越少的,沒過多久就用光了。日子又恢複以往,孟文瑞忍耐了幾個月隻覺得生不如死。
他跑了。
留下一紙休書跑了。
孟錦繡瘋了,每日都拉著兒子去長寧侯府門口守著。
她不鬨也沒人搭理她。
一直守了三個月也沒見過孟文瑞,後來管家讓人告訴她,孟文瑞不在侯府。說是長寧侯夫人拿了銀子給他,他就離開了。
孟錦繡壓根不信,她還是繼續守在門口。
又守了月餘,身上僅有的錢也花光了,餓了兩日的孟霖,抱著肚子,難受得哭鬨不止。
長寧侯夫人私下見了她,想給她一筆銀子,讓她帶著孩子離開。
孟錦繡不願意。
轉頭就又跪到了長寧侯府。
大聲喊著,求他們仁慈,求他們放了她夫君,求他們救救他兒子,求他們讓她們母子進去,一口一個孩子是無辜的,他是侯府的骨血,說他們怎麼能如此冷酷無情。
又是罵又是求的。
最後老太君身邊伺候的司月出麵把她趕走了。
沒有動手,也沒有罵人,她隻與孟錦繡說了一句話。
她說,若她執意混淆侯府血脈,她不介意去把明心庵的庵主叫來。
孟錦繡明白過來,想必是孟回留了話給老太君。
老太君知道了她生的不是孟文瑞的骨血。
那日,以孟錦繡落荒而逃結束。
她曾一度後悔為什麼不拿了長寧侯夫人給的銀子,一走了之。好過如現在這般,鬨得人財兩空。
此後,孟錦繡在沒有出現過,有人看到他們母子到處行乞,有人說孟錦繡做起了皮肉生意。
眾說紛紜,卻無人在意。
孟文瑞本還有些不忍,在回去不回去兩者間猶豫不定。然而沒過多久,他母親派人給他帶了封信,他看完後,頓時惱羞成怒後。
又怔愣了許久,最後吐了口氣。
他帶著他母親給他的銀子離開了,去她母親派人給他置辦的宅子居住。
又用那些銀子置辦了些田地,自此以後隻每年回侯府探望一下,其他時候都是待在莊子裡,當起了富貴閒人。
後來娶了妻,生了子,就這麼碌碌無為的過了一輩子。
這些都是後話。
另一頭。
離開京城的孟回直接回了渝城,正在與新來的婢女歡好的李旻然,不曾想她會回來得這般快,被抓了個正著。
當場就嚇軟了。
“夫人,你聽我說……”
李旻然驚慌失措的提著褻褲,心虛的解釋著。
“不用!”孟回抬了抬手。
“來人,把他們扔出去!”
整個李府誰不知道這宅子真正的主人是何人,也就床上躺著的那新來的婢女才會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勾搭李旻然,妄想翻身做主子。
幾個身體強壯下人立馬上前,壓根不理會兩人的喊叫掙紮,也不管他們有沒有穿好衣服。
拉著人就往外去。
隻來得及穿了褻褲的李旻然,轉過頭,急切又深情的看著孟回:“夫人,我心裡隻有你啊,都是這小賤人勾引我。夫人,你不能……”
孟回涼涼的瞥了他以及被他言論驚呆了的那婢女一眼,冷聲道:“告訴眾人,自此以後,此人與我孟府,再無乾係。若是他在外借我名義行事,直接報官處理!”
李旻然一聽,頓時惱羞成怒,破口大罵:“你個妒婦,天底下哪有不準人納妾的妻?我已經為你忍耐了這麼多年,如今不過睡了一個不值當的婢女,又沒說要納妾,你卻就要翻臉不認人,賤人,妒婦……”
聽著他氣急敗壞的怒罵,最初的憤怒過後,現在的孟回內心很平靜,最後化為歎息一聲。
一生一世一雙人,到底隻是一種奢望,最初的是甜言蜜語,違背後隻剩想埋怨指責。
這一場關係,終究還是結束了。
這個世間可以不成親的女子,要麼早死,要麼被和離被休棄的,剩下的就是尼姑庵裡的。
她不想出家,更不想到了年紀被人隨意官配出去。
那時候她走了,她正處於一種焦慮又茫然的狀態。恰逢遇上了落第秀才李旻然,他幫了她,兩人有個不錯的開端,後來他說他欽慕於她。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真摯。
她到底隻是凡人,也憧憬美好的男女之情。
她提出想要與她成親,必須先簽了和離書。
他簽了,後來他們就成親了。
相處幾年,感情是有的。
況且之前幾年李旻然也是儘心,對她體貼入微,她也儘職的學著做好一個妻子。他因為外人的閒話議論,暗自難過,卻總是在她麵前一派輕鬆笑容。她見了不忍,便把匾額換了。
卻不想孟府換成李府才過不久,他就原形畢露。
孟回歎息一聲,總歸是打眼了。
她到底不是她,總能看透人心。
她離開長寧侯府後,第二年,她也離開了。
至此,世間隻有一個孟回。
孟回沒有消沉太久,那人教給她的從不是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
當夜,孟府的匾額再次被掛上。
第二日,眾人看著重新掛出的匾額,沒有覺得詫異,也也沒多想什麼。
畢竟李旻然和一個女子光著被扔出孟府的消息已經一傳十十傳百,差不多整個渝城的人都知道了。
孟回當年來渝城的時候,便置辦下了不少產業,買了不少田地,又讓人開了荒。
之後便全都租了出去。
租種條件並不苛刻,每年交的糧食也比彆人低上兩成。
得了好的眾人自然感激她。
且西北大旱時,有不少災民流落到渝城,她還讓人布粥賑災,救活了不少人。
仁善的美名很快便傳了出去,至此幾乎整個渝城的人都知道渝城內有一個仁義的女善人。
她善卻不假善也不愚蠢,行善也是有根有據有章法的,若有人企圖利用她的善,騙錢騙糧的她也不客氣,一律報官,決不留情。
也有耍賴的,要詆毀她的,她也絲毫不理會。
十分坦蕩的任他說,行善之事從未停止。
久而久之,再有什麼詆毀的話,眾人也是一笑而過,壓根不信。
東街上。
孟氏糧鋪內,掌櫃的狠狠的奚落嘲諷了不要臉還敢來支銀子的李旻然一頓後,便讓夥計把人趕了出去。
“狗眼看人低,呸!”
惡狠狠的淬了一口,路過的人看著他,指指點點的在討論著他被趕出去的事,李旻然羞惱的黑了臉。
倉惶轉身走了。
連爭辯也不敢,他不是沒爭辯過,可惜他哪裡罵得過那些愛閒言碎語,說話罵人從來不忌嘴的人。
頭一回爭辯,被罵得狗血淋頭,到現在他連爭辯幾句的勇氣都沒了。
“該死的妒婦,竟然真這麼絕情狠心!”
李旻然低聲咒罵一句,到底還是沒有死心。
又去了另外幾家鋪子,無一例外,一個銅子都沒要來,得到的都隻有冷臉以及嘲諷。
李旻然是光著身子被趕出來的,他身上這身粗布袍子是他將傘給她,自己卻冒雨而去時穿的。成親後,他就沒再穿過,孟回一直沒丟。
如今他背叛了他們之間的約定,人她都不稀罕了,何況一件衣裳。
便讓人把衣裳還給了他。
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很早開始,他就常去鋪子幫忙,也與幾個掌櫃熟識,常一起喝酒吃飯。他說的話提的意見,幾個掌櫃也從不會反駁,自以為已經得到眾人信服的李旻然,卻不想會是現如今這個,人人嘲諷奚落的結果。
身無分文的他,隻能頹然的回了下溪村。
消息還沒傳到下溪村,所以下溪村人還不知道他被趕出來的事。聽說他回來了,李家人很是熱情的把他迎了回去。李旻然自然不會自己戳破,借著他們還沒聽到消息,從家裡騙了一些銀子,又騙吃騙喝了一陣,終於被他爹娘兄弟發現他被趕出來的真相。
李旻然失魂落魄的假裝一番,說孟回看上了彆人,說她薄情寡義。
這還得了,李家人一聽,便全家出動去鬨。
剛到渝城便聽說李旻然被趕出來是自作自受,他違背誓言,與人偷情,和離書沒成親前就簽好了。
如今他是什麼也沒落到,光屁股被趕出來的。
有人說孟回是妒婦,說她絕情。也有人說人之常情,說她有先見之明,這才沒讓家產被人謀去。
李家人一聽便知道被騙了,也顧不上去鬨去討公道了。
著急忙慌的趕回了下溪村,到了家才發現,李旻然不見了。
家裡的被翻得亂糟糟的,藏銀子的地方也叫他刨開了。李婆子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抹起了淚,怒罵自己兒子不是個東西。
李家的事沸沸揚揚的被傳了一陣。
李家人也沒敢去找孟回鬨,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銀子雖然沒了,好在置辦下來的田地還在。
李家人的日子雖沒了先前那般寬裕,可也比李旻然沒和孟回成親前好太多了。他們沒有去鬨,一方麵現如今日子過得去,怕被人罵。連累家中子孫的親事。一方麵是他們的孫子還在孟府。
雖說和離了,可她孟回還能不讓親爺親奶去見孫兒,和孫兒親近不成!隻要把孫兒拿捏住討好了,這以後還愁銀子?
整個孟家,最後不還得落他們李家身上。
李家眾人想當然的以為著。
……
孟回後半輩子都沒有再有過成親的念頭。
聽說李旻然仗著那副好皮囊和秀才身份,又傍上了另一戶人家。
當然這些都與她無關。
她很忙,忙著養兒子,忙著做善事,忙著開鋪子掙錢。
忙著辦義學,辦婦幼堂。
義學教人讀書認字,但不會要求人死讀書,有天賦的會被孟家資助繼續進學。天賦一般,品性不錯的若是願意會被送去孟家的名下的鋪子田莊做事。
剩下的,字認差不多後,便會自行離去。不走也沒用,教授他們的先生也不過隻是個老童生,再多也教不了他們什麼。
婦幼堂旨在助人,給那些被休了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的無助婦人,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給那些被人丟棄的嬰孩一個長大的機會。
是善舉善事。
但婦幼堂不留閒人、懶人。每一個進入婦幼堂的人都得自食其力。
孩子們年歲大一些便也得幫著做事,明白人世間的真實殘忍。
孟回不希望養出一群不知人間疾苦的,好高騖遠的人,那不是善,是惡。
孟平遠十歲那年,孟氏的生意趨於平穩,字已經認得差不多但無意再進學科考的孟平遠便跟著他娘天南海北的走。
走得地方多了,懂得也比一般人多,看得也比人遠。
孟平遠,彆名四海,小小年紀就顯露出驚人的經商天賦。十六歲那年向他母親借了一筆銀子,從婦幼堂挑了願意跟著他的人,然後創立了四海商行。
一開始的小打小鬨,到開始平穩下來,再後來幾乎人人知道四海商行,南來北往,貨通四海。
四海商行渝城起家,貫通東西南北,通盛京繁華,達江南富碩,更甚西北貧瘠地等等。
……
庚慶四十年,已經是銀絲染頭的孟回走了。
享年六十九。
高壽之齡。
孟回沒給孟平遠留下什麼家產,她掙下的那些銀子全都用來維持義學和婦幼堂的運行。
孟四海也不在乎這些,他自己創立的四海商行,賺的銀子,其實早就比他母親的產業多。
他是商,也繼承了母親的善。
孟回的一生傳奇而精彩。
她有一個秘密。
除了她,誰也不知道此間還有一個孟回存在過。
她很慶幸能遇到她,那個影響了她一生的人,那個教會她生存的人。
她曾經怯懦無用,隻知道埋怨憎恨,從不會檢討自己,愚蠢而不自知。哪怕是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她依舊隻是個愚不可及的可憐人。
因為她,她活出了不一樣的人生。
人的一生多不可能平平順順一輩子。
她離開後,她也遇到過不少挫折,但她都扛下來了。
她的善,聚人心,義學和婦幼堂的存在,讓她的不缺人手。
在她的資助下那些天賦不錯的學子,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間接的為朝廷培養了不少得用之才。且科考過後,孟氏便斷了他們的資助,也減少與他們來往,更不會為了他們的前程,花任何銀子。
即便如此,會感激的依舊會感激她曾經的幫助。因為沒有她,他們也許連這一步都走不到。
她是個商人,重利卻不勢力,若有天災**,她也會出手,儘可能的幫助朝廷安撫賑災。
她更懂明哲保身,從不逾越,從不參與任何帝王家事,更不會歸附與任何勢力。
她不是什麼官家娘子,卻有無數人尊她敬她,還被兩代帝王加封。
義夫人,善夫人便是她的封號。
她就像是義、善的化身。她從不主動為惡,但也從不懼惡。
聰慧過人,慷慨大方,仁心義舉,善心善德,太多的溢美華詞都不足以形容她。端莊,賢惠,柔美,順從,這些表彰行的詞也從來不是用來套在她身上的。
或許隻有“奇”字可以形容一二。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覺醒後我回家包山種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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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血脈覺醒前。
蘇果:有點懵,我也不知道我阿爺給我的石頭還有這作用。
血脈覺醒後。
蘇果:世道要亂,我還是回家包山種地吧!
公告:本文涉及災難性末世,世界異變,力所能及助人,不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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