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要長高啦(2 / 2)

先給格圖魯和烏蘭一人來了“一巴掌”,然後舉著手去追赫連誅,把木質的地板踩得咚咚響。

“你們鏖兀人都討厭死了!”

*

文勃盛情,招待得很好,留他們在喀卡住了好幾天。

但是冬天馬上就要到了,他們得在第一場大雪之前趕回溪原。

這天早晨,烏蘭捧著熱水進來,喊阮久起床。

“王後,該起來了,今天我們要回去了。”

阮久把臉埋在被子裡,鼻音很重地應了一聲:“……嗯。”

照顧他的起居這麼久,烏蘭也算是了解他了。應是應了,但肯定是不會起來的,說不準他連彆人說什麼都沒聽清楚,隻是隨口應了一聲。

若是往常,就讓他繼續睡了,愛睡多久睡多久,但是今天不行。

於是烏蘭又溫聲道:“王後,快起來吧,再不起來就要耽擱時間了。”

“嗯。”阮久又是這樣應了一聲。

烏蘭伸出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王後是不是病了?怎麼最近都懶懶的?”

“嗯。”

“嗯什麼?王後沒有生病,快點起來吧。”

在烏蘭不間斷的溫柔催促下,阮久終於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了。

烏蘭給他擦手擦臉,好讓他清醒一點。

阮久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是坐著也在睡覺。

過了好久,阮久才睜開眼睛,他垂著眼睛,還是很疲倦的模樣:“烏蘭,我最近總是覺得身上難受。”

烏蘭警惕起來:“王後哪裡難受?”

“身上很酸,睡覺起來也很酸。我總是做夢,夢見自己踩空掉下懸崖,然後驚醒過來。有的時候睡著睡著,腿還會抽筋。”阮久懶懶的,“昨天晚上,赫連誅幫我揉了好久。”

烏蘭了然,摸摸他的頭發,笑著道:“那是王後在長高了。”

阮久眼睛一亮,瞬間清醒過來:“真的嗎?!”

“真的。”烏蘭道,“等過了年,王後就十七歲了,肯定該長高了。我回去就讓他們給王後熬骨頭湯喝。”

“哇!”天降驚喜,阮久高興得困意全消,“那我肯定不會讓赫連誅超過我的吧?喝骨頭湯有用嗎?每天要喝幾碗啊?”

烏蘭失笑:“王後不如直接抱著骨頭啃吧。”

阮久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這也是個好辦法。”

“行了,王後快起來吧。今天是個好天氣,要啟程回溪原了。”

“好。”阮久高高興興地跳下床,套上衣裳,喜滋滋道,“等長高了,就又可以做新衣裳了,赫連誅也就不能動不動就把我抱起來了。”

但他很快又憂愁起來:“要是像格圖魯一樣,長得那麼高也不太好,要是一長就停不下來該怎麼辦?”

真是甜蜜的煩惱。

*

甕達城城門前,與來時一般,三個小首領站成一排,恭送大王與王後。

文勃道:“大王與王後光臨,喀卡族人不勝榮幸,招待不周,還請大王、王後見諒。”

阮久擺著手說“不會”,赫連誅道:“太後的使臣馬上就會到了,我不想和他撞上,所以就先走了。喀卡首領的事情不用擔心,照我說的做,太後會冊立你做下一任喀卡首領的。”

文勃躬身行禮:“那就先謝過大王了。”

赫連誅頷首,文勃直起身子,左手仍然按在胸前,正色道:“喀卡人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

“那就好。”

說了幾句話,赫連誅就帶著阮久轉身離開。

阮久問:“什麼承諾?”

“軟啾。”赫連誅拍拍手,“你連‘承諾’的鏖兀話都聽得懂了耶。”

“那當然,我一直有在學……”

阮久回神,兩個人上了馬車。

“不要扯開話題,到底是什麼承諾?”

赫連誅笑了一下:“我幫文勃當上喀卡首領,文勃承諾我,倘若日後我與旁人起了衝突,他會第一個率領喀卡人趕到救援。”

“你……你會和誰起衝突?”

“為了以防萬一而已,萬一還有一個赫連誠要造反呢?”赫連誅捏捏他的小腿,“你的腿好一些了嗎?為什麼你最近總是抽筋?”

“因為我要長高啦!” 阮久大聲宣布這個喜訊。

“肯定會比你還高哦。”阮久得意得尾巴一甩一甩。

“恭喜你!軟啾!”

赫連誅的反應和他一樣高興,阮久說著“謝謝謝謝,過獎過獎”,就和他擁抱了一下。

兩個人大笑出聲。

赫連誅打開馬車裡的暗格,拿出被褥和枕頭:“你昨天晚上都沒怎麼睡,現在趕快睡一會兒,睡不好會長不高的。”

阮久深以為然,於是脫了鞋,準備在馬車上睡一會兒。

馬車很大,座位再拖出來,完全足夠阮久蜷著腿睡覺。

他蓋著被子,側身躺著,閉上眼睛醞釀睡意。赫連誅就坐在他身邊,用手攬著他,防止他從座位上摔下去。

西北的冬天來得又急又猛,他們來的時候,還是秋天,牧草枯黃,但還有生機。過了十幾天,回去的時候,已經快要入冬了。

牧草完全枯萎,動物全部冬眠,原本涼爽的秋風,也變成肅殺的寒風了。

這駕馬車是文勃特意給他們準備的,不是掛簾子的,而是推拉木門的,門窗都卡得很嚴實,可以把冷風擋在外麵。

同樣也可以把各種吵雜的聲音都擋在外麵。

馬車封閉,一時間,赫連誅耳邊就隻有阮久淺淺的呼吸聲。

阮久睡著,不能陪他玩,他也不覺得無聊。他光是看著阮久,時不時戳戳阮久的臉,就覺得有意思。

天底下什麼事情都比不過阮久。

他的動作又輕又柔,就那樣戳一下就跑,阮久還以為是什麼蟲子咬他,不耐煩地揮手要趕走它,赫連誅最後戳了他一下,也就不敢再動了。

又過了一會兒,阮久徹底睡熟了。

赫連誅看著他的臉,漂亮卻安靜,和他平時說說笑笑、吵吵鬨鬨的模樣一點都不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搬起阮久的腦袋,把他枕著的枕頭拿走,自己坐過去,讓阮久枕在他的腿上。

就這樣坐了一路。

*

阮久被驚醒的時候,赫連誅正要把他抱下馬車。

他從被子裡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懵懂地問:“怎麼了?”

“變天了,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們先在驛館裡待一會兒,看看接下來的天氣怎麼樣。”

阮久抬頭看去,天色果然比剛出發的時候暗了不少,陰雲傾頹,眼看著就要下雨了。

他晃了晃腳:“你要不要先放我下來?”

“不用了。”赫連誅一邊說著,一邊抱著他往驛館裡走去,“抱都抱了,放下來反而麻煩。”

阮久也不知道,他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多力氣,永遠用不完似的。

他們在喀卡與溪原之間的小城裡落了腳,這個小城比溪原還要落後些,驛館也十分破舊。

烏蘭找了個最好的房間,把他們自己帶來的東西擺進去,看起來才好一些。

阮久倒不太在乎這些,他覺得很新奇。

大廳裡土堆的烤火爐子,上麵還能烤肉,特彆厲害的樣子。

還有這個破舊驛館裡獨有的抓野麅子的機關,他從來沒見過。他已經在機關旁邊守了一個下午了,就等著一隻傻麅子掉進去。

這天晚上,一行人圍著火爐吃晚飯。吃完晚飯就烤火,火上溫著酒,鏖兀人喜歡唱歌,他們就圍在火爐旁邊喝酒唱歌。

一直到了很晚的時候,所有人身上都暖和了,才各自回房去睡覺。

阮久不會喝酒,隻是用手指從赫連誅的酒杯裡蘸了一點,就辣得眼淚都出來了,緩了好半晌才緩過來。

鏖兀的酒又辣又烈,十分衝鼻子,就算他隻喝了一滴,但他還是昏昏沉沉的,爬上樓、撲到床上就睡了。

半夜的時候,他隱約聽見赫連誅對他說:“軟啾,下雪了,你要不要起來看?”

那時候阮久睡得正香,怎麼會起來看什麼初雪?一巴掌就把赫連誅給推開了。

然後赫連誅怕下了雪會更冷,就給他加了一床被子,又抱著他睡。

兩床被子、一床羊毛毯子,著實有些太重了,再加上赫連誅還抱著他,阮久睡到後半夜,隻覺得自己被一團熱氣包圍,喘不過氣來,逃也逃不脫,那團熱氣總是追著他,害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也是在這時候,他做了個夢。

夢境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個人親了他一口,不是赫連誅之前那樣,親臉頰或者額頭,這回親的是——

嘴。

阮久被嚇了一跳,掙紮了一下,又被大山一樣的被子給壓回去,壓回去親。

反反複複,到最後,阮久的腦子就運轉不動了,他混混沌沌、暈暈乎乎的,被夢裡的人擺布。

阮久從夢中驚醒,忽然全身僵直,不敢亂動。

然後赫連誅也醒了,他低頭往被子裡看了看:“軟啾,怎麼回事……”

阮久再不懂,這時候也應該懂了。

他一把把赫連誅給推下床:“你先出去,我……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赫連誅還是懵懵懂懂的,披上衣服,阮久讓他出去,他就出去:“那我出去了,軟啾,你有事情可以……”

“我沒事情!”

赫連誅走到一半,阮久又對他道:“端一盆水進來,我要洗衣裳。”

“好。”

“不許讓彆人知道!”

“……好。”

阮久靠在枕頭上,狠狠地用腦袋砸了兩下枕頭。

這時,他好久之前,隨便翻開娘親給他的畫冊,隨意瞥見的其中一頁,在他的腦海裡變得慢慢清晰。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做的夢,就是這個場景,夢裡的人對他做的事情,就是這種事情。

阮久羞憤欲死,抓起枕頭,把自己的腦袋壓在下麵。

他不想長大了!也不想長高了!這都是什麼事情啊?

赫連誅端著一盆水進來的時候,阮久正假裝自己已經死了,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喚了一聲:“軟啾?”

阮久裹著被子坐起來,他一言不發,眼中燃著怒火,憤憤地看著赫連誅。

赫連誅不明就裡,放下水盆,摸了摸鼻尖:“軟啾,我還要出去嗎?”

阮久心道,他得和赫連誅分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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