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追查(2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24663 字 3個月前

“請神,隱匿符,藏身符,以及其他各種手決。”路迎酒說,“能用的辦法有很多,都好過你把咱倆的衣服都扒了,然後像恐怖/分子一樣跑到彆人的包間。”

敬閒咳嗽一聲:“情況緊急。你、你是生氣了嗎?”

“沒有。我倒不是對你的方式有不滿,從結果看,它相當成功。我隻是覺得我那件白襯衣,本來還可以多穿幾年的。”路迎酒揉了揉眉骨,“說實話,昨晚我負麵情緒最嚴重的時候,是在你那輛公交車上暈車。”

敬閒:“……”

他心虛地切著香腸。

黑無常開車實在是太狂野了,拐彎能把人的腦漿搖勻,下坡簡直像是過山車。路迎酒實在支撐不住,最後是一路靠在他的肩上,才坐回家的。

路迎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我想說的,是你展現的實力和實際行為非常不同。你殺了鬼,又能在第一時間,把我們留在酒吧的痕跡全都清除。”

加上那反應速度和力量,已經超過普通驅鬼師太多了。

他繼續說:“敬閒,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獨特的能力?”

他這話說得很委婉,沒把那幾分懷疑,擺在明麵上。每個驅鬼師有自己的底牌,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說不準,敬閒還真有什麼特彆之處。

兩人對視了兩秒鐘。

敬閒露出了一個笑容,頗為放鬆地往椅背上一靠:“那當然,我也做過幾年半吊子的驅鬼師,要是沒點能力,可能早死在哪個角落了。要有機會,一定告訴你。”

嗡——

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了這場對話。

路迎酒移開目光,拿起手機:“……喂?”

陳笑泠的聲音傳來:“小路啊,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我在家裡,你講吧。”路迎酒說。

在他對麵,敬閒站起身開始收拾桌麵。

陳笑泠就開口:“我查不出你是為什麼和滅門案扯上關係,我畢竟不是乾技術類的,‘鴿子’可打聽不到那堆加密程序背後的數據。至於你的其他問題,倒是有答案。”

她繼續說:“第一,為什麼那5個人會在一個gay吧?那是因為,6年前東城音樂酒吧還隻是一個普通的酒吧,因為經營不善,老板把2樓往上的地方租給了開KTV的。那天,陳敏蘭的孫子陳方舟過10歲生日,鬨著要唱K,一家人才去了包間,包括一貫喜靜的陳老太太。”

“第二,索命的惡鬼是怎麼跟來的?陳家那邊的說法是,他們不小心招惹了很厲害的鬼怪。細節不清楚。”

“第三,其他的嫌疑人是誰?這個我可以給你發一個名單,但是不全。”

幾秒鐘後,手機微微一震,一個文檔被發了過來,裡頭列了三四個人名,包括他們過去與現在的住址、聯係方式。

路迎酒的名字不在其中。

路迎酒微微皺眉,正看著,眼前突然多了一杯新鮮豆漿。

“謝謝,我不用。”他抬頭和敬閒說。

陳笑泠:?

陳笑泠說:“你在和誰講話?這大清早的你家還有人?”

“這不是重點,你講正事。”路迎酒說。

陳笑泠有點狐疑,但還是繼續講:“至於青燈會昨晚為什麼會突擊酒吧,是因為,他們接到了一個匿名舉報電話,說你接近了那裡。具體的舉報人我還得查,但你彆抱太大希望。”

“而給你發短信的電話號碼,應該是書報亭出售的、不記名的電話卡,也沒辦法通過實名製度摸過去。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她輕輕歎了口氣:“你也知道的,我雖然姓陳,但我不是本家人,位置太邊緣了,很多事情根本接觸不到。”

路迎酒沉吟了片刻:“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確定,他們5個人都死了?”

陳笑泠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我在酒吧看見了一家三口,加上之前的陳敏蘭,隻有陳言言沒有出現過。一般來說,同樣的地點、死法,又是一家人,他們一起變鬼的概率是非常高的。”路迎酒微微仰頭,半眯起棕色的眸子,“這些年,我親自接手,或者間接協查過的滅門案一共有13起,其中,受害者化作厲鬼的有8起,無一例外,都是一家子全部變鬼的。”

“行。”陳笑泠回答,“那我馬上去查。”

她的聲音有些疲憊。

她那些被稱作“鴿子”的線人遍布各行各業,也包括各大驅鬼組織。

但這畢竟是很多年前的案子了,加上性質惡劣,涉及四大世家,打聽起來肯定很費勁。

路迎酒說:“你注意休息,彆太累了。”

“小路你這是在關心姐姐嗎~”陳笑泠立馬支棱起來了,“什麼時候再請姐姐吃飯啊!”

路迎酒剛要回答,眼前又多了一杯熱咖啡。

因為睡眠不夠,又要保持清醒,路迎酒經常喝咖啡和茶,一聞味道就知道這咖啡不錯,肯定香醇無比。敬閒在裡頭加了淡奶,幾縷白色在漆黑中旋轉。

他這回接受了敬閒的投食,拿過來杯子:“謝謝。”

陳笑泠再次警覺:“到底是誰在你家啊!快說,你是不是背著姐姐養了什麼小妖精!”

“什麼小妖精。”路迎酒哭笑不得,“昨天你見過的啊,敬閒。”

“臥槽,”陳笑泠說,“那不是大妖精嗎!”

路迎酒:“……?”

“等等,大妖精為什麼會在你家?現在才早上七點啊,”陳笑泠越想越不對勁,“他不會是睡在你家的吧?”

“對啊。”

陳笑泠倒吸一口冷氣,一時心中跑過萬千諸如包/養、囚/禁、強取豪奪的狗血情節——那天,敬閒看路迎酒的眼神就很不對勁,沒想到路迎酒這直接是引狼入室了。

她咬牙切齒道:“小路啊,有件事情姐姐不知道該不該講,那個姓敬的,絕對有點什麼問題,他看你簡直像是在看……”

老婆一樣。

“嘶——”廚房傳來一聲。

路迎酒抬頭看去,看見敬閒在熱水器前皺眉。他和陳笑泠說:“等等,沒什麼事情我先掛了,他好像被燙著了。”

“被燙著了?那麼巧?”陳笑泠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他是不是聽得見我說話啊,我怎麼聽著像是借……”

路迎酒把電話掛了。

陳笑泠:“……口。媽的。”

路迎酒去了廚房,看到敬閒的食指都泛紅了:“拿冷水衝一下,我給你貼張符紙。”

“嗯。”敬閒很聽話地把手放在涼水下衝。

路迎酒拿出了一張裁成符紙大小的空白紙張,拿了鋼筆,刷刷幾下就畫出了幾道紋路,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冰川和河流。

他拿著符紙回去找敬閒:“手拿過來。”

敬閒伸手,然後,他把符紙像創口貼一樣纏在敬閒的食指上。

他纏得很仔細,動作輕快,邊緣沒留下半點褶皺。

敬閒垂眸看,路迎酒低著頭,那柔軟的黑發簡直就像是在他懷中。

異樣而柔軟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間。

就好像昨晚在公交車上,路迎酒靠在他肩頭,外頭形形色色的車燈掠過,鋪在那好看的麵龐上。他一邊心疼路迎酒暈車,一邊想宰了黑無常,一邊心中又是這種柔軟。

符紙很快貼完了,涼涼的,冰塊一般。敬閒有點遺憾過程太短,剛要抽回手,突然手被路迎酒抓住了。

路迎酒抬頭看他。

棕色眸子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仿佛看見了獵物的貓科動物,還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愉悅。

他說:“敬閒,你之前被玻璃割傷的傷口,怎麼不見了?”

……

車流緩慢移動著,這條南北走向的主乾道每天必定堵上兩次,一堵就是兩小時。現在好不容易剛過高峰,至少,每一輛車都能開得起來了。

交通燈轉為綠色,一輛銀色的阿斯頓馬丁如剪刀般截斷車流,超跑流線型的車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快準狠地占據了每一寸縫隙,一時後頭的人隻能看見那LED尾燈張揚的光。

光看這架勢,就能猜到車主是個狠角色。

“開這麼貴的車上路。”有司機在車裡嘟囔,“這刮了誰賠得起?”

同行人的目光一直追隨那車:“說不定,人家壓根不稀罕我們賠呢……”

車內,確實不稀罕彆人賠的敬閒邊開車邊說:“你說,我們敬家的體質是不是很奇怪?那種淺淺的傷口,沒過半天就好了。”

路迎酒坐在副駕駛,一邊補覺一邊敷衍地“嗯嗯嗯”。

“我爸媽都是,什麼小刀的割傷什麼摔倒的擦傷,很快就好了。第一次見到的人當然覺得奇怪,我就是習慣了,之前忘給你說了。”

路迎酒半夢半醒,繼續敷衍地“嗯嗯嗯”。

擺明了沒信。

這幾個小時裡,敬閒硬著頭皮編了一大堆連自己都不信的話:金曉陽跳樓時,車子的玻璃碎片劃傷了他的手,後來經過酒吧那一茬,他是真的忘記這事情了,一不留神就讓傷口愈合了。

他還想再補充幾句,一扭頭,看見路迎酒已經睡著了。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敬閒想。

他最慶幸的就是,自己是以肉/身來的人間,怎麼看都是真真切切的活人。要不然,路迎酒就不止是懷疑了。

但是被發現,肯定也是遲早的事情。

在這之前,他要……

敬閒握住方向盤的手縮緊了一瞬。

順著導航,他們上了高速。

超跑在高速上將性能發揮得淋漓儘致,引擎暢快地咆哮,輪下碾過風與塵,景物化作長線條掠過窗外。很快,右側就出現了一個綠色的路牌:

【源台市,220KM】

路迎酒小睡了一會,又醒了。

他吃了塊敬閒帶的巧克力,放低座椅,繼續閉著眼睛韜光養晦,回想起陳笑泠兩小時前的話語:“哎我說,你的運氣是真的好,我一查陳言言就有眉目了。就在我們鷺江的隔壁,源台市第二人民醫院,前天剛巧入院了一個的病人,那和小時候的陳言言長得是一模一樣,血型、過敏史也匹配得上,隻是身份證上的姓名、地址、出生年月完全不同。”

“我把她的資料發給你,她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就得你們去弄明白了。”

路迎酒在腦海中整理著思緒。

今天,巷東酒吧被徹底關停了,金曉陽的屍體也被轉移到了兩麵佛的停屍間,他發的帖子,甚至也被刪除了。他沒辦法再接觸這兩條線索。

他們掌握的信息太少,如果沒有這次機會,他可能再也沒機會知道真相了。

6年前,他20歲,根本不認識陳氏那一家人。

到底是為什麼,他被當做了嫌疑人?又是什麼促使陳正開始翻這個舊案?

而且……

路迎酒摩挲著長命鎖。

那接連兩次拉他進去的假婚禮,他也毫無頭緒。

有什麼龐大如洪流的東西,正在接近他的生活。

思緒被窗外的風裹挾著,碾碎在車輪下。

2小時後,源台市第二人民醫院。

敬閒停車在路邊,路迎酒去買了一箱蘋果,準備帶給病人。剛踏入醫院,就是一股濃鬱的消毒水味道。

說來也是巧,陳笑泠的一隻“鴿子”是這裡的主治醫生,才那麼快找到了線索。

路迎酒按她所說,在住院部找到了那個王柘醫生。

王醫生把他們拉到角落,小聲說:“你們到時候去前台登記一下,說要見顏如心,12樓的那個。她左手手腕骨折,前天入院,昨天剛做手術加了個鋼板內固定,可能五六天後出院。”

路迎酒問:“她怎麼骨折的?”

“踩單車上路被車撞了,也是命大,除了手腕沒啥傷。”王醫生猶豫了幾秒鐘,“護士說她的精神不是很穩定,可能是受驚了。你們要是問她什麼,注意點語氣,彆刺激她。她要是鬨起來你們就麻煩了。”

王醫生還要忙,很快就走了,路迎酒和敬閒去了1樓。

來訪者都要登記,路迎酒遞過去2張假/身份證:“我們找顏如心。”

假/身份證是他找熟人弄過來的,除此之外,他還有仿造的學生證、記者證、青燈會證件甚至是……殘疾證,精神病證。

做了首席那麼多年,即便他沒刻意發展,人脈資源也非常豐富:那幫人深知,如果真的撞鬼了,路迎酒可是能救命的人,一個個爭著和他扯上關係。陳笑泠也是這群人之一,每次賣給他情報,價格都壓得很低,基本就是意思意思。

護士接過證件登記了。

她埋頭抄寫身份證號碼時,路迎酒瞥了一眼來訪記錄表。

除了他們,沒有人來看過這個“顏如心”。

醫院的電梯很滿,更彆提還有一堆打著石膏、坐著輪椅的病人,要不然就是送湯送飯的老頭老太太。路迎酒都不敢去擠他們,來來回回等了3次電梯,才上到了12樓。

來到1205病房前,他們站定了腳步。

敬閒說:“如果你不露麵,會不會好些?”

路迎酒是嫌疑人,如果“顏如心”真的是改名換姓的陳言言,那麼當時,很有可能有人讓她指認過路迎酒——也就是說,她認得路迎酒這張臉。

一般來講6年前的事情,沒幾個人能詳細記起來。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慘案,哪怕再小的細節,肯定也會如烙鐵般刻進靈魂。

路迎酒沉吟片刻:“我有考慮過。但是第一,我們是裝作青燈會的驅鬼師過來問詢的,你不是會裡的人,也沒加入過其他驅鬼組織,不熟悉相關說辭和做派。陳言言是世家的人,從小接觸過驅鬼這一行,我擔心瞞不過去;”

“第二,當年事發時,我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懷疑的,沒被停職調查,甚至也沒有人來問過我行蹤。我有個猜測是:我雖然是嫌疑人,但卻是很邊緣的人物,某些鐵證,讓他們很快放棄懷疑我了,也就是說,以陳言言的角度來看,我和這事情沒有多少瓜葛。”

他沉默了幾秒鐘,昂起修長的脖頸,思索後繼續說:“第三,沒有任何人來看過‘顏如心’,甚至連陳家的人都沒來過,王醫生說,住院費都是她自己付的。她改名換姓後,似乎與道上的聯係很少。而對我的調查,保密級彆是非常高的——指控青燈會的首席是相當嚴重的事情。”

“也就是說,哪怕她知道滅門案重啟了調查,也很大概率,不知道是因為‘我’而重啟的。”

“所以,我想直接去見她。”

路迎酒講完這一輪,一偏頭,看見敬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路迎酒:“……你真的有在聽嗎?”

“嗯?”敬閒才反應過來,“有啊,當然有啊。”

“複述一下我剛才講了什麼。”

敬閒:“……嗯,你要去見她。”

路迎酒哭笑不得:“你這不是根本沒聽嗎,光看著我乾什麼,我又不是小姑娘,有啥好看的。待會在顏如心麵前,你可彆走神了。”

他走到病房前,輕輕敲了下門。

幾秒鐘後,女生清亮的聲音傳來:“誰啊?進來吧。”

路迎酒推門進去。

這個單人病房不算寬敞,床上的女生打著抗生素,吊瓶中的水一滴滴墜落。她很清瘦,病人服在她身上寬寬大大的,露出明顯的鎖骨。

瓜子臉,杏眼,挺翹的鼻子,垂在肩頭的頭發烏黑濃密。

是個小美女。

算算年齡,她今年剛好21歲,應該還在念大學。

路迎酒來之前,看了陳言言小時候的照片,兩人眉眼、骨骼確實非常相似,甚至脖子上的一顆痣,位置都相同。

基本可以斷定,是同一個人了。

顏如心見到兩人,一愣:“你們是……”

她的目光沒在路迎酒身上過多停留。

——意外的是,她甚至不認得、或者是沒認出路迎酒。

這讓事情好辦多了。

路迎酒說:“我叫邵高,他是申信鴻,我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他給顏如心看了□□。

顏如心瑟縮了一下。

路迎酒把那箱蘋果放在床頭,安撫道:“彆擔心,我們隻是來隨便聊聊天的。”他看了眼敬閒,“你去把房門打開吧。”

敬閒過去,把房門拉開、抵住。

再怎麼說,兩個陌生男性在病房,還是會讓她緊張的。打開門後,走廊上的腳步聲、電話聲、護士的交談聲傳來,外人一眼就能看到病房內,顏如心的表情看起來放鬆了些。

顏如心說:“你們還是來問當年的事情吧?”她的右手緊緊攥住了被子,指尖發青,“我不是都講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你們到底還想問什麼東西,還專門追來醫院問。”

——有人找過她,和她談了滅門案。

路迎酒立刻意識到了。

也就是說,眼前的少女真的就是陳言言。

陳言言的語調激動起來,聲音尖尖的:“你們來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你們就是想逼我死!都多少年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出陰影了為什麼你們還要提!我算是知道了,你們就是想逼著我承認我是凶手!好我說,就是我害死了他們,行了吧?!快把我抓走啊!!要把我抓起來,我還能活久一點!”

從平靜到歇斯底裡,她隻用了不到10秒。她一腳直接把吊瓶的支架踢翻了,隻聽見砰地一聲,針頭都從手上飛了出去,在手背帶出一串血珠!

路迎酒和敬閒飛速交換一個眼神,他上前半步,說:“你先冷靜……”

“我怎麼冷靜?!”陳言言的眼中帶著淚水,看向路迎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死死盯著他,那目光簡直像是毒蛇,一寸寸舔舐過他的麵龐。

路迎酒暗道不好,就聽見她咬牙切齒道:“等等,等等,你們根本不是青燈會的人。我、我見過你……我想起來了,你不是‘邵高’。你是那個什麼,以前的路、首、席!”

在這個瞬間,她眼中爆發了某種惡毒的光輝。

然後她猛地一扯胸前!病號服本來就很鬆,幾顆扣子崩開,露出大片白到晃眼的胸膛,她大聲喊:“救命啊!救命!有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