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發現(1 / 2)

燼歡 銜香 9525 字 9個月前

陸縉那一聲興許是無意,卻吊的江晚吟七上八下。

為了避嫌,江晚吟這兩日便有意躲著他走。

陸縉一向敏銳,自然察覺到了。

不過是一句囈語,便嚇得妻妹坐立不安,若是她知道他真正的心思,知道他早已發現了真相,不知會被嚇得何樣。

陸縉隻當沒發現,即便是路上偶然撞見了她,也隻是淡淡地叫一聲三妹妹,不過分親近,亦不過分疏離。

如此一來,倒叫江晚吟愈發忐忑,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江華容尚且不知他們之間的暗流湧動,此時,她一心想治好病,又惦記著回門的事,便想同陸縉說一說。

但陸縉前兩日來披香院來的勤,這兩日卻是不怎麼來了。

江華容正心急,便拎了補湯,去了前院的退思堂,打算當麵問一問。

她過去時陸縉正伏案,手執書卷,目光內斂,午後的日光照在他臉側,麵如冠玉,不染凡塵。

江華容目光微頓,連聲音也柔和了許多,親自打開了雕花漆盒,舀了一碗湯遞了過去。

“郎君,康平說你已伏案數個時辰,這是金玉羹,由栗子與羊湯精心熬煮而成,不妨飲碗湯,便當是歇一歇了。”

陸縉眼也未抬,隻淡聲道:“放著吧。”

江華容以為他是太過專注,又勸道:“這湯還是我母親教與我的,往常我父親案牘勞形,母親總會送一碗滋補的湯過去,我出嫁前,母親又教與了我,隻是從前郎君不在,我便是做了湯也不知該送與誰,如今郎君回來了,我這手藝才算有了用武之地。郎君若是不嫌不妨嘗一嘗,放久了恐會膩。”

“你辛苦了。”陸縉嗯了一聲,卻沒動。

這態度,分明是不甚熱絡。

江華容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這幾日有無得罪過他,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便覺著當時江晚吟晚上惹了他不喜,略有些氣惱,卻不敢逼他,隻得袖了手,說起了回府的事。

“今日熬湯時,我又想起了母親,她身子一貫不好,尤其夏秋交際之時,常常咳嗽,我實在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是該看看,記得代我向嶽母問好。”陸縉道。

“郎君不同我一起回去嗎?”

江華容微微抬眼,她以為自己說的已經夠委婉了,當初成婚倉促,他們未及圓房,更沒法回門,可如今他已回來半月了,也該回門一趟了。

“近日教徒橫行,如今上京也有了,聖人著我稽查,這幾日正忙,你先回去。”陸縉語氣尋常。

若換做之前,縱他不喜江華容也不會落了她麵子,可如今他已經寫了休書,隻是按著沒發,自然沒有敷衍的道理。

江華容被他一擋,瞬間無話可說,比起邪-教來,回門的確是件再小不過的事。她隻能搬出了老太太:“可此事正是祖母同我說的,祖母已經替我們備好了禮,禮單已經擬好了,若是不去,恐會傷她的心。”

陸縉最不喜旁人威脅,更不喜讓人利用他親近之人,江華容正好兩個忌諱全中了,他眼簾一掀,指腹微微按著書卷沒開口。

江華容何嘗不知如此不好,可眼下比起陸縉的愛慕來,她更在意周圍人的眼光,且回門這種事本就是理所應當,陸縉先前頗為敬重她,沒道理這種小事會不應。

換做從前,陸縉即便不喜她,也是會應的,如今他打算結束了,便沒打草驚蛇,應道:“當初成婚倉促,尚未來得及回門,是該同你一起上門看看。”

“那自然好。”江華容頓時眉開眼笑,“郎君看,後日如何?”

“都可。”陸縉隨口道,又想起一直躲著他的妻妹,看似不經意的提了一句,“你妹妹來府這麼多日了尚未回去過,她年紀尚小,難免思家,不妨叫她回去也看一看。”

江華容正開懷,頓覺他思慮的十分周到,也附和道:“郎君說的有理,這倒是我疏忽了,我這便叫人去知會三妹妹。”

陸縉便沒再說什麼。

反倒是康平,他正不知該如何給江晚吟遞消息,若是在公府裡說,難免同公子扯上關係。如今聽聞她要回伯府,總算找到了時機,便買通了當初伯府裡的舊人,盤算著要借他們的手遞一遞消息。

***

國公府的長孫媳歸寧,排場自然是非同一般。

茶餅鵝羊果物自然少不了,又添了數箱籠的蜀錦彩緞並珍奇古玩,江華容更是刻意梳了朝天髻,戴高冠,插長梳,蛾眉淡掃,氣度雍容,越發顯得華貴逼人。

陸縉倒是尋常,著一件石青襴衫,腰上佩著同色金絲蛛紋帶,隻是他風度太好,身形又挺拔如鬆,即便穿著再尋常,那份久浸榮華的氣度在人群中依舊十分奪目。

馬車剛行至忠勇伯府門前,便引了不少人圍觀,忠勇伯更是偕了家眷一起到門前相迎,好不熱鬨。

眾人的目光大半集中在陸縉身上,唯獨江晚吟,微微避了開。

江晚吟其實對伯府並無太大感情,想起阿娘來,更覺傷感。

時下正妻患了惡疾,還要被七出之條休棄,更彆提一個妾。

所以她阿娘被趕出去一點也不稀奇,甚至連她也被懷疑染上了惡疾,一同被趕到了莊子上。

許是因為這個緣故,阿娘對伯府十分怨懟,直說自己沒病,不該被趕出去。

病的厲害的時候,她成日裡疑神疑鬼的,總覺得所有人都想害她,又讓江晚吟不要回伯府,不要相信任何人。

“像這種怪症,換做旁人家早一把火燒了,能保住你們母女的命已經是我網開一麵了,阿吟你也莫怪我。”

她嫡母顧氏接她回來的時候曾告誡她。

“你阿娘容貌可怖,成日裡又神神叨叨的,留她在府裡恐會嚇著你弟弟妹妹們,陵兒便差點被她害死,阿吟,你也當體諒我這個一家之主。”

她父親忠勇伯也曾捋著胡須,略帶愧色。

他們各有各的緣由,可阿娘又何曾想得病?他們將她一把火燒成了灰,又嫌惡阿娘這病不乾淨,不肯將她葬入祖墳,叫舅舅接回去,舅舅才知道一切。

是以江晚吟心裡即便是有家,也隻有青州的舅舅家,對於伯府眾人,她並沒什麼情分。

自然,旁人對她這個養在莊子上的也沒什麼情分,連她父親忠勇伯,也都是同陸縉寒暄之後,同江華容親親熱熱的說了幾句話後,才不鹹不淡地問她一句:“回來了,這段時間可還適應?”

這話問的屬實可笑,哪個未出閣的女子遇上這種事能適應?

江晚吟隻淡笑說尚可,擦身而過時卻扯住了父親的衣袖反問道:“敢問父親,我阿娘的骨灰安置的如何了?”

忠勇伯登時便緊張起來,微微皺了眉:“這還在門口,大喜的時候提這種事說什麼,等晚上再說。”

這點齟齬分毫不差的落到了陸縉眼裡,他知道妻妹從前過的不好,卻也未曾想竟如此不好。這樣的家裡能養出她這樣和善的性子,實屬難得。

陸縉眼神掠過江晚吟,心口微微發沉。

這樣萬眾矚目的場合,江晚吟自然想不到陸縉會看她,她熟知父親的秉性,最好顏麵,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隻能捏緊了指尖,同長姐一起進了府。

然父親到了晚上更是沒空,他大設了數十桌宴席在前院招待陸縉,喝的酒酣耳熱的哪裡還有江晚吟和一個不足掛齒的小小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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