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領了號,和燕風遙分開,去往那小圓台。
這裡還有地下一層,昏暗狹窄,圓台也是一個挨著一個,用鐵欄杆隔開,乍一進入,仿佛置身於沸騰的海,人聲鼎沸。
有人像野人一樣,隻裹著獸皮,在台上殺人。
這裡也沒什麼顯貴來觀看,又亂又臟。
知珞沒有耗費任何力氣,連靈力都沒有動用,就一邊發呆一邊殺了五
人。
他們要殺她(),她就憑借本能殺了對方。如若對方沒有殺意?()_[((),很是膽怯,反倒可能撿回一條命。
因為目前隻需要對手不能動彈,即為勝利。
知珞原以為會回憶起以前,但這場地太小,找不到氛圍。
臨近夜晚,她擦了擦臉上的血,無視不知何時變得寂靜的場地,神色如常地走出去。
在她走後,才有人聲細如蚊道:“……殺了這麼多人,這是什麼修為的魔修?”
這裡沒有元嬰及以上的魔修,自然看不破她的偽裝。
窄小的封閉地下,無數圓台染上鮮血,到處都是屍體,唯有一處,吸引著無數人忌憚的目光。
與其他地方就放著幾具的屍體相比,那裡的屍體不斷堆積,很快將地下的一角完全掩蓋。
眾人也沒什麼同情心,這都是你死我活的事。
知珞才來時,那些還想著去把她綁來的人齊齊歇了心思。
在這裡,隻有一層欺軟怕硬的恐懼,彌漫在寂靜的空氣中。
……希望明天自己的對手不是那個人。
每一個人都這麼想到。
*
水羨之逃跑後,並未離開獸台。
獸台門口鎮守的魔修不是衣架子,有很大可能會發現它的身份,它不能冒險。
雖然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能夠成功混進來,但好運不會一直跟隨。
……況且,它真的太餓了。
魔氣,它需要更多的魔氣!
水羨之一想到那黑衣少年的神情,就一陣發顫。
它甚至自我保護一般不敢去回憶少女的臉,這是他的警告。
他的修為一定比它的高出許多,遲早會來將它一口一口吃下!
皮囊下的真身開始不安地浮動,水羨之顫顫發抖。
它需要更多的魔氣。
水羨之的眼瞳突然變成全黑色,微微鼓動,隨後再次恢複。
它站起身,從房間的窗戶看去。
一個修為低微的魔修恰好路過,被香氣勾得瞥了一眼,看見妖魔偽裝的人,頓時生起心思。
不論是自己留著當奴隸,還是去賣掉血肉,都有價值。
魔修露出醜陋的笑容。
它也露出一個純良的笑。
又一個獵物上鉤。
……
夜晚,偏僻走廊。
一片死寂,獸台的夜晚很少人出來,皆是閉門關窗,畢竟任何人都可能是害自己的凶手。
一股窸窸窣窣的啃吃聲幽幽響起,隨後是突兀地肉|體在木製地板上彈動的聲響。
白日裡心生歹念的魔修此刻雙目睜大,倒在地麵,皮囊下竟然如同海浪一般,上下起伏,猶如無數雙小小的拳頭在魔修體內,不斷擊打皮肉。
偶爾,魔修會跟上岸的魚一樣,陡然彈動一下。
嘴部張到最大,下顎脫臼,口裡不是人的齒舌,而是一股毛線
()一樣相互糾纏湧動的黑色團,仔細一看,似乎是無數條黑色細蛇在纏繞,還隱隱從魔修眼眶邊緣冒出。
忽然,魔修就跟戳破似的,迅速乾癟,最終成為一張皺巴巴的皮。
跟被無數針紮入一樣,皮的表麵突兀地出現一個又一個黑色小孔,無數黑色條狀活物鑽了出來,在半空中糾纏,很快就出現水羨之的身形。
而那死人皮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點又轉瞬間消失不見。
水羨之魔氣充盈,一時間竟然忘記了那黑衣少年給予它的碾壓式畏懼,緩緩吐出一口氣。
獸台真的太好了,夜晚很少人會在走廊行走,它可以隨意吃人,從未被發現過。
在這裡蟄伏許久,就算是魔修出來,它也能第一時間察覺,許多人已經不是它的對手。
無數低微魔修的聚集地,簡直是妖魔的餐盤。
妖魔與魔修互為獵物,誰弱,誰就是被吃下的肉。
倏地,一道細微的腳步聲響起。
就一聲,仿佛刻意引起它的注意。
水羨之立即轉頭,一時太過放鬆警惕,它忘記偽裝,脖頸轉了整整半圈,臉硬生生轉到身後。
在此處走廊儘頭,兩人正站在那裡,不知道看了多久。
明明憑借實力不會被發現,偏偏那少年就故意讓它發覺。
是白日裡的那個人。
水羨之驚懼之下發了狠,衝過去想要放手一搏。
但還沒有走出一步,就被無形的威壓壓住。
這、這是什麼……!
“呃……!”
巨大的實力差距,猶如鴻溝天塹,無法反抗,隻會產生無儘的恐懼。
水羨之維持不了人型,皮囊破開,一團黑線活物驚慌失措地蠕動著。
昏暗的走廊,那兩個少年人就如同觀看一場戲劇,眼底毫無波瀾。
看的久了,誰都會畏懼那兩雙眼睛。
它擔驚受怕,以為自己就要命喪於此,更是驚怕他們的視線,那悄無聲息,毫無感情地旁觀,仿佛它是什麼不值得一提的弱小蜉蝣,隻會讓它感到無比的膽怯。
但燕風遙沒有殺掉妖魔,低頭對知珞說道:“這就是皮妖吃人的時候。”
語氣含笑,竟是在介紹什麼物品一般。
莫大的危懼驟然提升,妖魔想要嘶吼,卻發現聲音發不出去,是恐懼在遏製住自己。
知珞不覺得有趣,她遠遠沒有燕風遙病態嗜血,不遠處就是一張人皮和被壓製得死死的妖魔,她不是很感興趣地移開目光,捂嘴打了個哈欠。
“該到睡覺的時候了。”
“是。那我們回去?”
“嗯……”她習慣了困倦,來不及回去,就爬到他背上,閉眼入眠。
待一人悄無聲息地離去,妖魔還是維持不住人型。
它看見了那個少年回過頭的隨意一瞥,分明是含笑的眸,黑色的瞳卻沉沉透不進光亮。
威壓似乎還殘留著,那冰山一角,就讓它覺得自己已是螻蟻麵對著洶湧而來的海浪,隻能發著抖,沒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他到底是什麼修為?修的什麼魔?
水羨之在人群待了這麼久,還是懂得很多人的東西。
等了片刻以後,它能夠勉強恢複。
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少年是厭惡它曾將少女視作目標。
魔界之人經常有的情緒。
憎恨、嫉妒、厭惡,沒有了約束的情緒膨脹是極其可怕的,隻有在魔界,魔界的人才是最自由的。
他可以殺了它,卻沒有選擇殺。
他輕飄飄地選擇了長時間的折磨,甚至不需要動手,僅僅是心上的壓迫,就足夠它到處逃竄,孤立無援,惶惶度日。
沒有任何人會懷疑,燕風遙不是魔界的人。
他分明是魔界孕育的最好的種子,永遠不可能鏟除本性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