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名成年女性帶到走廊去,並非難事。
今泉晴治雖然是名畫家,但一直留有運動的習慣。
他將背在身後的女人放下,讓她得以倚靠一麵牆壁。她所處的位置就在走廊的岔路口,隻要酒店的員路過,就一定會將她送到醫院。
這一係列動作結束後,他喘息了半秒鐘,抬手抹過汗水。
然後,再度奔赴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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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3號房的火勢更盛了。
再次踏向玄關時,製作精致的木質吊頂開始鬆動,幾處木柱搖搖欲墜,連著四下浮動的火焰墜了下來。
今泉晴治捂住口鼻,儘量避開散在額頂的黑煙,佝僂著後背艱難前進。
這間屋子他曾經住過,因而對內部戶型十分了解。
在他動作迅速地確認了幾個房間但都無果後,今泉晴治將目標鎖定在了唯一沒有涉足過的書房。
書房附近的火勢,是最嚴重的。
這場即將蔓延整座屋子的火,似乎就是從書房燃起的。
確認這點後,今泉晴治越發心驚。
“憐紗——”
“憐紗你在嗎——!?”
他躲閃著幾乎要將他包裹的烈焰,大步奔向書房。
書房的門虛掩著,餘留出一段微小的縫隙。
而當今泉晴治站在書房的門前時,竟然從門縫中捕捉到了一陣異動——
那是吼叫。
有人正在裡麵撕心裂肺地呐喊著。
“砰!”今泉晴治一腳踢開房門。
爾後,他看見了趴跪在房間中央的一名青年。
那人穿著白色的襯衫,身上沾染著一抹灼目的紅,他的肩膀在抖動,指甲緊扣著地板,破碎的□□從蒼白的唇間飄出。
今泉晴治認識這個人。
——紀田真,那個同是從日本長野縣趕來的年輕藝術家。
下一秒,青年爆發出了一句嘶吼:“出去!!!!!”
今泉晴治的身體一頓。
他看見青年開始自毀式地將頭撞向地板。
“咚!咚!咚!”他一下接著一下,恨不得就這麼將自己的頭顱砸穿,很快就有殷紅的液體從額頂滑落。
“從我的腦子裡——滾出去!!!!”他依然在叫喊。
這詭異至極的一幕,令今泉晴治戰栗。
青年瘋也似的搖著頭。怒吼過後,他又發出了痛苦的喘息,像隻瀕臨死亡的困獸,隻能竭儘全力地撞擊將自己桎/梏的牢籠。
“紀田君!紀田君!!”今泉晴治試著呼喚了幾聲,可對方毫無反應,無神的雙眸凝視著虛空、毫無焦距,像是早已喪去了靈魂。
今泉晴治手足無措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有點礙事了。”
那是略帶清冷、卻格外悅耳的女音。
是憐紗!!
男人連忙扭過頭,一瞬的喜色湧上臉龐。
熟悉的聲音,讓他忽略了話語本身的含義,持續過久的危險,也讓他忘卻了妻子此前的異常。
身著長裙的女子就這麼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她麵無表情地盯著他,淺灰色的眸子染上了火光,竟顯露出妖冶而悚然的赤紅色。
今泉晴治如釋重負般,臉上終於多了些笑意:“憐紗,終於找到你了……這裡實在太危險了,我們……”
“砰——”
男人的嘴角一僵。
妻子的手中,似乎舉著一把手/槍。
今泉晴治緩緩地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胸前,綻開了一朵的血花。
熾熱的液體從花蕊中央噴湧,他的身體開始發冷,視線中妻子的臉龐逐漸模糊……
“咚。”他摔在了地上。
——我們一起回去,昇還在家裡等著我們。他無力地嚅動著唇瓣,在最後一刻,將自己沒能脫口的話無聲道出。
可惜無人聆聽。
……
黑發女人握著手/槍,無視了地麵的屍體,直接抬步越過。
火焰還在焚燒,在房間中央的空地處跪著的青年,似乎沒能發覺周圍發生了什麼。
他依然痛苦地捂著頭,眼球一度不自然地上翻,身體持續處在痙攣狀態。
女人咧開了嘴角。
慘叫聲於她而言,是助興的樂曲,隻會愉悅她的精神。
“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曉我的存在的……”女人一步步邁到青年的身邊。
她彎起漂亮的眉眼,笑眯眯地:“但值得慶辛,我為自己預留了一些後路。”
她抬起指尖,輕輕敲擊著自己的額頭。
“初次見麵時,我在這個女人的大腦裡留下了一小部分數據作為標記。不多,不過足以讓我短暫地操縱她一會——這就足夠了。”
“畢竟數據……不就是可以隨意分割的嗎?”
她大笑了起來。
癲狂的笑聲盤旋向空中。
女人仰起頭,猙獰地牽扯著嘴角,兩行淚水卻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